第22章 成婚第十二日
以前只有白嘉禾一人，她没什么比较的意识，现在陶燕归来了，她作为长嫂的优越感便慢慢体现出来。
陶燕归的确是长得好，可是这有什么用，还不是只能嫁进童家给童明轩冲喜，连一件像样的陪嫁都拿不出来。
女人可能就是天生的攀比动物，在家同姊妹攀比，出嫁后同妯娌攀比，总要略胜一筹心里才会舒坦，若不然又免不了要郁火中烧怨天尤人了。
白嘉禾那点虚荣心得到满足，心中舒畅些，再转念一想，又不免有些同情陶燕归。
她都听下面的丫鬟婆子说了，那陶燕归从前在家的日子过得不好，从小就不被父母疼爱，还取了个这样一个有深意的名字，后来亲娘没了，上头又来个继母压着，弟弟妹妹也不跟她亲近，出嫁那日几乎是把童家下的聘礼原模原样又抬了回来。摊上那么个娘家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冲喜新娘，嫁了个活死人。
这不叫命不好还能叫什么？
想来那陶氏小门小户的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恐怕连铺子是怎么管理的都不清楚，之前就罢了，现在好歹是童家二少奶奶，怎么可以还像以前那样无知。白嘉禾就觉得自己作为长嫂，有必要要带那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弟媳见见世面，瞧瞧她是如何管理铺子的。
瞅瞅白嘉禾的作为长嫂的觉悟，就好像随时能送一间铺子给陶燕归一样。
童元白年纪小，通常过了晌午就开始犯困，总要睡上一个多时辰。
白嘉禾要等他醒来后带孩子一起出门的，那孩子刚醒的时候黏人，最喜欢把脸贴在她的脖子上缓神。这还是白嘉禾的娘教她的，让她多和自己儿子相处，不能仗着有奶娘就不管小孩，长大后容易跟亲娘生分。
果然，一个时辰多一会儿后，童元白就醒了。
白嘉禾坐在床边让他贴了会儿脖子，等他自己愿意动弹了，才交给奶娘抱着，她让丫鬟简单收拾了点东西，就带着一帮人往听雨轩走。
今儿个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带陶燕归一起出门，丫鬟请不动，她亲自来陶燕归总不能再拒绝了吧。
巧了，白嘉禾来的时候，关伊婕正好也在。
“大嫂你怎么来了？”看着她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婆子，还带着小元白，陶燕归着实惊讶了一下。
白嘉禾道：“这不是找你陪我出去逛逛嘛，正好我有间布店来了几匹新料子，你可以挑一挑。二姨娘也在呢，二姨娘要不要一起去？”
关伊婕淡笑道：“那倒不必了，我衣服料子多得很，用不着再选什么料子。”
“大嫂，我也不用再做衣服了，前几日才送来了三套新衣，足够穿的了。”陶燕归也赶紧道。
白嘉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关伊婕又开口了，面色微有不悦，“那几身衣服够做什么的？既然大少奶奶发话叫你选料子了，你去便是，再做个四五套也是使得的。”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来，到底是有外人在要顾念一下自己儿媳妇的脸面，童家二少奶奶还能连十套八套衣服都穿不得？
“是啊，二姨娘说得不错，到了我店里，随你挑，左右咱们是一家人，不用不好意思。”关伊婕的话让她听着有些不舒服，但却没表现出来。
两人都这么劝她，要是她再拒绝，就有些不知好歹的意味了，陶燕归只好答应。
她也没什么好带的，只给麦冬暗中使了个眼色，叫她带足银钱，就要跟白嘉禾出门了。
“等一下，我方才才想起来，我有间胭脂铺很长时间没去看过了，燕归你代我去瞧瞧，再给大少奶奶挑些适合她的胭脂水粉，铺子在西二街，叫香阁。”关伊婕像是随口提了一句。
陶燕归愣了一下，原来香阁是姨娘的铺子……还真是有些微妙的缘分呢。
白嘉禾却听出些别的东西了，看向关伊婕的眼神有些微妙，原来这二姨娘在和她打擂台呢，听说她让陶燕归在自己的店里挑布料，二姨娘就让陶燕归给她选脂粉。从前也见她这样，莫不是担心她能欺负了陶燕归？
关伊婕自然也是注意到她的眼神了，冲她淡淡笑了笑。一个毛丫头，也敢在她面前摆弄了。
童家的马车很大，两个大人加上一个小孩子，还宽敞得很。
童元白依偎在他娘腿边，睁着大眼睛看着陶燕归，陶燕归冲他笑笑，他就笑得开心，甚至害羞似地往白嘉禾怀里躲。
见他这样，白嘉禾也笑了，打趣说是因为陶燕归长得太好看，把小孩子都看得不好意思了。
白嘉禾有两个铺子，一间布店一间绣品铺。
进了铺子，白嘉禾就让人领着陶燕归四下看看，顺便让她自己挑选布料，而她自己，则是一副来办公的样子，一脸正经地听着掌柜说话，指着几匹布问了什么，又翻了翻账本。
来都来了，陶燕归要是不挑些布料，指不定人家还以为她看不上这些，她便真的带着麦冬挑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她自己没看到什么太喜欢的，反而觉得有几样适合麦冬。
麦冬现在穿得是童府统一发放的丫鬟服，瞧着也俊俏得很，但是陶燕归心里还是想给她再准备几件衣服。
以前在陶家的时候，两人都穷，秦满秋又不会尽心帮她准备新衣，通常是多给她几两银子，让她自己准备，而麦冬自己也不在乎这些，只要穿得暖吃得饱她就没话说，她自然也没多余钱帮麦冬准备什么好看的衣裳。
现在银钱够了，但是……陶燕归看了一眼那边正指着一匹布说着什么的白嘉禾，大嫂说要送她布料，而她却要给麦冬买布料，好像有些不大好。像是她贪得无厌，不但自己白拿，还要给丫鬟白拿。虽然她是准备付钱的。
“小姐，不用给我买，我有衣服穿呢，和咱们院子里的几个姐姐穿得一样，还新得很。”麦冬真的觉得自己不需要再额外买布料做衣服，府里发的衣服又新又暖和，何必再花那些个冤枉钱？
“小姐你看这匹布料，颜色鲜嫩着呢，我瞅着正配你。”
陶燕归又如何能不知道麦冬的想法，心里越发酸涩，这个笨丫头，只知道小姐小姐，半点不知道为自己考虑，如今她银钱多得是，还能缺了给她买布料的这点钱？
想是如此，陶燕归表面上却没表现出什么，听了麦冬的话仔细看起那匹布料。
一炷香后，白嘉禾可能是将店里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走过来叫陶燕归。
“怎么样？可有喜欢的？”
有了上次和关伊婕出来买东西的经历，陶燕归学聪明了，指了指麦冬怀里抱着的两匹布料，对白嘉禾笑着道：“这次真是叫大嫂破费了。”
两匹布料，既能表现出自己真的喜欢店里的布料，又不会拿得太多招人心里嘀咕。
见此，白嘉禾果然很满意，却还笑着让她再挑一些。
“不用了，多谢大嫂美意，这些已经是足够了的。”陶燕归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
大半个时辰后，白嘉禾巡视完了自己的铺子，陶燕归便让车夫驾车去香阁。
“这下可沾了你的福，听说那香阁有好些个脂粉产量极少，平日很难买到，今天你代二姨娘来查看，定能拿到那些难买的货。”白嘉禾笑道。
陶燕归之前是没听说过那些事的，只以为香阁和街边卖胭脂水粉的没多大差别，左右是有个店面，产品好些…价钱贵些。
听白嘉禾这么说，陶燕归简单客套了几句，并说：“若是撵得巧，或许真能拿到些稀罕种类，不过也有可能卖完了。”
白嘉禾道：“不打紧，原本咱们也不是专门冲着那些稀罕货来的。”
马车走到香阁门口慢慢停下，陶燕归扶着麦冬的手踩着凳子下车，抬头看了看香阁的牌匾，竟有些故地重游的惆怅。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喜爱的地方啊。
白嘉禾先进门，陶燕归紧跟其后。
关薏香先看到的是白嘉禾，刚把笑脸摆起来，就又看见了靠后的陶燕归，连客人都忘记招待了。
上下打量了她几舜，惊讶道：“我说你怎滴这么长时间没过来，原来是嫁人了。”
陶燕归笑着冲她点点头。
白嘉禾看着这两人，有些惊讶，“你们原先竟然认识？”
“是，我出阁前偶尔会来这里买脂粉，香姨人好，对我多有照顾。”陶燕归笑着看了关薏香，对白嘉禾解释道。
关薏香回过神来，赶紧热情地招呼她们，恰好店里新出了两款胭脂，就都拿出来让她们试试。
有一个娘子将白嘉禾带到镜子前坐下，她拿出刷子给她上口脂。
“呐，你好长时间没来，错过了好些个新品，只有这些了。”关薏香拿出了好几个青瓷盒，一一打开放到她面前。
陶燕归好久没来了，心里也有些想念，拿起一个青瓷盒，凑近鼻子闻了闻，才笑道：“香姨。我这次可不是专门来买脂粉的，受了姨娘所托，过来看看铺子。”
关薏香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姨娘？”
“嗯。”陶燕归点头，将手中的青瓷盒放下，又拿起另一个，“我还没跟你说过吧，我嫁进童府了。”
关薏香的瞬间睁大眼睛看向她，“……关伊婕是你所说的姨娘？”
陶燕归点头。
关薏香惊问:“你嫁给了明轩那小子？”
陶燕归小脸微红，又点点头。
“……你呀你，唉，你叫我说你什么好。你这样好好的大姑娘，做什么想不开要嫁给那样的人，岂不是要守活寡！”
关薏香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陶燕归长得美，性格还好，她一直都怪喜欢这丫头，要不然怎么会经常把那些稀罕品单单留给这丫头，还特地降了价。要不是因为她情况特殊，她都想把这个小娇娇收做干女儿。一段时间不见，她不但嫁了人，还嫁给了童明轩！
若是童明轩身体没问题，这婚事她自然也是双手双脚赞成的，她了解陶燕归的为人，更是看着童明轩长大的。可如今……唉！
陶燕归的脸更加红了，她如今是知道守活寡的意思的，但她没有守活寡。
到底是脸皮子薄，也知这种事不好轻易同别人讲，陶燕归就不多解释了，只安慰她说：“香姨您别想太多，我当真没受委屈，在童家过得滋润着呢。”
这倒不是假话。除了经常被钱婆子催着做那种事，她平时的日子可舒坦呢，基本上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连麦冬的活儿都轻省不少。
事情已经成这样，再多说也无益，关薏香独自气恼了会儿也就慢慢想开了。
问陶燕归道:“你那姨娘对你好吗？平日可有苛待你？”
陶燕归摇头，“姨娘人很好，刚进门的时候姨娘还特意带我去置办首饰。”虽然她自己付了钱，姨娘也没把钱补给她……说是让她吃亏长教训。
原本姨娘带她置办首饰的事算私事，不好对太多人说道，但香姨一问，她就忍不住说了，有些让香姨放心的意思。
“哼，那不是她应该做的，你这么好的一个大闺女嫁给了她儿子，她再不对你好真是丧了良心！”关薏香微扬着下巴道。
……陶燕归无奈地抿了抿嘴，不清楚香姨和姨娘是什么关系，不好做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