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骗人是小狗
又过了一日,沈毅早上刚刚起床,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公子,婢子们伺候您洗漱。”伴随着轻轻的叩门声,两个稚嫩的女童声也传了进来。
“进来吧。”沈毅吩咐了一声,继续坐在矮床边发呆。
门被慢慢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两个八九岁的女童。
一人手里捧着一个大铜盆,里面盛着调好的温水,还在冒着阵阵白烟。
另一个女孩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两个陶碗,里面装着稀饭和一只炙烤的熟鸡。
“公子,快些起床洗漱啦。”那捧着铜盆的女娃将它放在门口的一个木架之上,然后过来沈毅身边伸手准备扶沈毅起床。
沈毅抬眼看了看这女孩子,心中一阵无语。
前一天晚上,他和四喜几人从那酒肆回来,正好看见门口几个孩子在跑着玩。看孩子们跑的小脸通红,沈毅童心大起,便教他们玩了些新的游戏。
什么叫扔沙包,哪个叫跳房子。
沈毅带着一群五六岁的男孩女孩玩了个满头大汗,这才笑呵呵的回了房。
但在不远处一直干活的几名妇女却不高兴了,虽说沈毅对于每个孩子都是一视同仁,但总归孩子有大有小。大些的孩子现在已经知道帮着父母干活了,可这些年纪稍小的每天还只是无忧无虑的疯玩。
若是平日里也就算了,今天竟然都开始带着公子一起瞎跑了,如此这般没大没小,不分尊卑可还成?
于是几人便找上了沈忠,让他无论如何也得给孩子们分工,不能让这些孩子再这样肆意妄为了。
沈忠一时也想不出来这些孩子能做什么,毕竟他们还小,身子没长开,肩不能担手不能提,总不能指望他们去干体力活啊。
最后还是沈礼出了个主意,让从这些孩子里面选出几个模样秀丽,手脚麻利的人给沈毅做侍女。
这样一来不至于有人再说孩子们吃白食,二来也能从小让这些孩子知道长幼尊卑,不至于再做出昨日那般不分尊卑之事。
而这事从头到尾沈毅都不知情,昨日晚上疯玩了一阵,沈毅回房也只是用热毛巾擦了擦身子,毕竟在这里洗澡可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吃过了晚饭,沈毅正坐在屋里发呆,这时沈忠和沈礼一起找上门来,跟沈毅说了侍女的事情。
“我不要!”沈毅当时就拒绝了
开玩笑,你要是说弄来几个十七八岁的青春少女,那还算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没谱沈毅这个色批就同意了。
但是现在这些孩子,大的八九岁,小的刚会走,让他们干什么活?
好好长大不好么?非要折腾孩子。
就在沈忠站在原地一脸局促的搓着手的时候,沈礼开口了。
“公子所虑有些欠妥。”沈礼一脸严肃的说道。
“哦?怎么个欠妥法?”
“这其一,公子既是买下我等作为家奴,自然是有尊卑贵贱之分。主人家位置摆正,我等奴仆才不会无所适从,否则我等奴仆无法自处,他日必会因为越礼失仪而获罪,此其一也。”
“其二,公子宅心仁厚,买下我等之后,对我等既不苛责,亦不打骂,平易近人,言辞和煦。”
“但长此以往,奴仆易生骄慢之心,所谓近则不逊,远之则怨。主人家更应该与奴仆保持距离,才能使奴仆畏威而怀德,有小礼而知大义。”
“这最后一点,自然是因为公子现在身份使然,不管您在不在意,现在您的身份都并非常人可比,奴仆丫鬟皆为必须之物,若是没有,伤害的不只是您个人的名声尊严,更有我们一众之人。所谓主辱臣死,便是如此。”
一阵话语说的是引经据典,头头是道,给沈毅都说懵了。
这时候的沈忠才反应过来,狠狠地拍了拍沈礼的肩头说道:“对,沈礼兄弟说的在理,我也是这么想的,公子应该听他的。”
这两巴掌啪啪的拍的山响,给沈礼疼的龇牙咧嘴的,这也就是在沈毅面前,沈礼不想失礼,不然估计早就大声哀嚎了。
饶是如此,他还是狠狠地剜了沈忠一眼。
沈忠全当没看见,继续嘿嘿的憨笑着。
沈毅看着一脸严肃认真的沈礼,还有旁边虽然一脸憨厚,但却十分固执模样的沈忠,不得已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这才有了刚才一幕,两个女孩子端着东西过来伺候沈毅洗漱吃饭。
“公子,这水是不是很暖和?阿母用了好多热水给你匀的呢!”
伺候沈毅洗漱的这个女娃名叫玉竹,其母是平日里负责浣衣的胡二嫂。另一个则叫腊梅,母亲是做杂活的赵嫂。
“还好。“沈毅随意回了一句,便自顾自的开始洗脸,玉竹这女孩便手捧着一条细麻布做成的毛巾在一旁侍候。等沈毅擦干净脸,又接过玉竹手中递来的陶碗,喝了两口凉水漱口,用杨柳枝蘸了些盐水刷了刷牙。
这才算伺候沈毅洗漱完毕,而后另外一个女孩子又过来跟她一起伺候沈毅穿衣。
两人手里托着沈毅今日里要穿的锦袍,腰上要缠的玉带,还有帽子和大氅,靴袜自然也是备齐了,沈毅看着她俩小心翼翼又十分稚嫩的帮着自己穿衣服,小脸红彤彤的,有时自己喘气重一点都会吓到一般的样子,也是一阵无奈。
“算了,我自己穿吧。”沈毅不耐烦地说。
穿一身衣服,穿了十多分钟还没穿上,也不知道这俩姑娘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从来没伺候过人,手有些笨。
结果就看这俩女孩一听这话,直接跪在了地上,边磕头头边说道。
“公子不要怪罪我们啊,我们太笨了,公子不要赶我们走,要不阿母会生气的。”
看着两个女孩子跪在地上,刚刚洗干净的小脸,转头就弄得是一刀灰一道白,哭成了小花脸,沈毅一个没忍住的笑了。
伸手将两个女娃娃拉起来,帮他们掸掉了衣服上的土,他仔细的看着这俩女孩。
两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孩,才刚刚被自己从牙行里买出来半个月,最近虽然吃得饱穿得暖,但是长期的营养不良也不是那么好调养的,现在只是面色红润了一些,
两个女孩一看就是被沈忠他们精心挑选的,虽然还是那般瘦弱不堪的样子,但是模样却很清秀,两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毅,睫毛上还挂着大大的泪珠。
沈毅叹了口气,说道:“来吧,帮我更衣,不过这次可得用心一些了。”
两个女娃娃听到沈毅的话,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赶紧擦干净了手和脸蛋,又捧着衣服开始帮沈毅更衣。
“诶诶诶!腰带缠的紧一点啊,要不都掉下去了!”
“诶呦我去!你轻点!让你缠腰带,没让你勒死我啊!”
“喂喂喂,看着点,那是裤子,你都快给我提溜到脑袋顶了!”
“我的天啊!那是右脚的鞋!你别往我左脚上套了!”
“袜子!那是袜子!你还准备往哪儿套?”
………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沈毅终于穿戴整齐了。再看旁边那俩女娃娃,也不知道是干了什么体力活,愣是出了一身汗…
“行了,衣服也穿好了,你俩的活也做完了,去玩吧…”沈毅一边揉着腰,一边跟俩女娃娃说着…
刚才腊梅十分用力的勒了一下沈毅的腰带,他感觉自己的腰差点被勒断了…
俩女娃倒是一脸不安的看着沈毅,似乎有些不放心。
“公子,你不会跟阿母说我们的坏话吧?”腊梅先开口了。
沈毅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觉得呢?”
“阿母说了,在人背后嚼舌头的人不好,是坏人。公子你是不是坏人啊?”
“我…”沈毅一阵无语。
最后还是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我不会去你们阿母面前给你俩告状的,你们快去吃饭吧,我一会还有事情呢。”
“那…你说了不给我们告状,你要是骗人就是小狗!”
“我特么的!”沈毅咬着牙,转头看着这俩小屁孩。
“你俩要是再不走,我就去找你们阿母告状,说你俩不听话!到时候不给你俩饭吃!”
不知道是怕被沈毅告状,还是不给饭吃的威胁性更大,俩姑娘手拉手跑了,不过好在是笑呵呵的出去的…
沈毅看着手牵手蹦蹦跳跳离开的两个女孩子,嘴角不自觉也笑起来了。
“奇怪,我才二十多岁,还是个大好青年,怎么看到她们有一张当老父亲的感觉…难不成我老了?呸!本少爷我正青春年少!”沈毅自言自语道。
正准备转头去吃点东西,就见四喜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要说四喜这些时日随沈毅一同赶路,时常也是同吃同住,很多习惯也被沈毅了解了。
若是没事,四喜一般只会在沈毅的视野范围内活动,方便沈毅随时有事叫他。
若是有些小事不大紧要,四喜一般就是慢慢走到沈毅身边,小声禀告,尽量不让第三个人听见。
而只有在遇见他不知所措的事情之时,才会像现在这样着急忙慌的跑过来。
“什么事着急成这样?”
看着眼前呼哧带喘的四喜,沈毅皱着眉头问道。
边问,边拿起陶碗轻轻吹着里面热乎乎的米粥,小口小口的喝着。
“公子,门口有公差来了。说是要请公子去府衙一趟。”
这短短一句话,四喜断了四次才说完。
沈毅听闻也只是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粥才放下碗,看了看扶门喘气的四喜说道:“你该好好锻炼一下身体了,而且这么点事,至于你这样紧张么。”
说完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从门口的长柜上拿起一顶灰色的兔毛帽戴在头上,抬腿便向外面走去。
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向四喜吩咐道。
“去通知沈和,备车。”
“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