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亩产有几何
“公子想知道哪方面的事？”那人问道。
“小哥知晓之事，都说与我听吧，事无大小，悉数说来。尤其是一些民风民俗，以及小道消息，凡是关于这南陈境内之事，你且说之。”
那人听闻沈毅的回答，略作沉吟，而后开口道。
“既如此，还是从南陈皇室说起吧。
如今的南陈国君名为周雄，是前代国君陈穆公次子。自登基以来，轻徭役，减赋税，纳良策，重民生，国内朝政清明，物产丰裕。
对内，他主张与民休息，轻摇赋税。对外，他大力开通三国商贸，来往于大江之上的货船日夜穿梭不停，将南陈盛产的丝绸，瓜果，稻米，漆器售往其余两国。
也换来了北凉的毛皮，黍米，西魏的铜器，麻布。源源不断的商贸让如今的南陈财力居于当世之首！”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见沈毅一手托腮，另一只手在桌面上随意划拉，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开玩笑，这点破生意有什么可感兴趣的，除了丝绸，其余的东西利润能有多少？现在这帮人的经商意识太差了，沈毅实在是懒得听…
“要是那些香料种子还在就好了…胡椒花椒八角丁香肉蔻小茴香这么一卖…啧啧啧，把他们底裤都得赚回来！”
沈毅一边划拉桌面，一边胡思乱想，根本懒得听这人所说之事。
见沈毅兴趣不大，于是那人又话锋一转说道：“除此之外，百姓们不受战火摧残，也不受徭役之苦，因此…”
还未说完，沈毅便出声打断了。
“好了，此间之事不必再说，这一路上我已了解一二。不知小哥是否听说过南宫驰此人？”
那人被沈毅打断也不恼，只是听到沈毅口中人名，这才面色一变。
“公子说的可是前任护国大将军？天下第一的南宫驰？”
见他如此反应，沈毅立马坐直身子，“正是此人！”
那人见沈毅对此好奇，也不遮掩，直接说道：“这南宫将军本是北凉人士，二十年前不知是什么原因到了咱们南陈境内。有传言说他与当今王上相交于微末之时，情谊甚笃。
更有传言说先王穆公原本想传位于长子周英，却不知为何最后传于次子周雄。很多人暗自忖度是因为这南宫将军所左右。”
那人说完，一脸八卦的表情。
沈毅倒是不太在意这个，反而开口道：“我不在意他在朝堂上的事情，我只想知道，他是否真的是天下第一。有没有在尚熙书院之战后与其他人交手的记录？”
那人听完一愣，“公子既然听闻过尚熙书院，自然知道他挫败昔日天下第一之事。不过此事之后，虽然江湖皆称其为天下第一，却也挑战者无数。”
这下沈毅来精神了，手往袖子里一揣，蹲在坐塌之上，一副村口聊八卦的模样，就差手里拿一把瓜子了…
“快说说，快说说！”沈毅催促道。
那人一笑，“自从赋闲书院建立以来，每年都有人上门挑战南宫将军，只为能在武林扬名。有新进武林的新秀少侠，也有早已名动一方的掌门大侠。但南宫将军却少有出手，最近一次还是去年八月，与山河门少门主钱浩之战。”
说完，他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水，也止住了话茬。
这给沈毅急的，哪有聊天说一半不说的？
不过沈毅也明白，这作为听众，要给讲故事的人一些反馈，这样人家才能将故事继续讲下去不是？
“钱浩？”沈毅很配合的问道。
那人见沈毅很配合，也立刻放下手中的水碗。
“是，钱浩乃是现任山河门门主钱登独子。说来这也是颇有渊源。当年第三十三任山河门门主于震将军乃是南宫将军师父，如此算来，这现任的山河门掌门钱登，还得叫南宫将军一声师叔呢。
至于这钱浩，算是南宫将军徒孙辈儿的…”
“哈哈哈哈，”沈毅听到此处，哈哈大笑，“这么说是爷爷打孙子了？”
那人也是一脸笑容的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当时这钱浩还在演武场上叫了一声师爷，可谁知南宫将军并未理会他。但要我说，南宫将军还是很顾念旧情的，至少没有一招制敌，反倒是以躲避为主，看着那少门主使了一套山河门绝学‘碎山刀法’。”
“那后来呢？”沈毅继续问道，“那人武功怎么样？”
“不太行…”灰衣男子撇了撇嘴，继续说道：“南宫将军击败他时说的原话是‘根基不稳，盲目求进’，还跟他说让他回去将山河门入门拳法‘开山拳’打上三年，精进后方可再习刀法…”
沈毅低头不语，脸上的笑容也没了。思索半天，他才抬头问道：“小哥可知那钱浩根基薄弱在何处？”
灰衣男子也认真回到：“事后当日观战者众说纷纭，但大多数人认为南宫将军是觉得此人步伐虚浮，膂力不济，无法领悟‘碎山刀法’中‘一刀既出，劈山碎石’的精髓。”
而后他又抚摸着下巴说道：“以我看来，恐怕这还只是南宫将军前半句所言之事。而后半句盲目求进之说，我想这人急于修习高深武学，恐怕还会伤及自身啊…”
沈毅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又开口问道：“麻烦小哥再解决我另一个问题吧。如果我想找地方安家落户，周围村镇何处最是方便？”
灰衣男子一笑：“来之前家主便有所吩咐，让我带公子去府衙置地。这会稽郡内共有四县二十镇，一百二十乡，六百余村。公子所问赋闲书院，便是在这会稽城西南百余里处。此处属暨阳县其下南坪镇所属。公子可从其下最靠近的五村中任选一处。不过小人想来，公子选左溪村更为合适。”
“哦？这是为何？”沈毅疑惑。
那人笑笑，“这左溪村最是靠近赋闲书院所在，这赋闲书院，乃是建于五泄山之中。而左溪村距此不过十余里，其余四村则相距稍远，恐有不便。”
沈毅点点头，又问道：“那左溪村民风如何？我若去府衙购地，又能置地几何？”
灰衣男子似乎对此早有准备，侃侃而谈道：“左溪村依山而建，村中不过百余户，公子若是愿意购地，只要财力足够，公子可置田地数百亩。”
“数百亩？！”沈毅惊讶。
按照他心中所想，能买上几十亩地就了不得了。毕竟自己不会种地，也不想做这种体力活。买下那么多的奴仆就是为了种地使的。结果一下子说能买那么多，这奴仆哪儿还够用啊…
“不过区区数百亩田地，公子何至于如此惊讶？”
好家伙！沈毅心中直呼好家伙！
数百亩也就算了，还区区？
这是有多不当回事？
按照沈毅对于农业的认知，一亩地种些小麦或者稻谷，怎么也得三五百斤的收成，四亩地就要近一吨。这要真是自己弄个数百亩地，光粮食最少就能收几十吨。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能种出这么多粮食，怎么还会有当初姜老头弃徒所说的那场惨剧？
难道自己想的与这里的实情有出入？
沈毅低头琢磨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又问道。
“这一亩地有多大？方圆几何？一年收成又有多少？”
那人愣了一下，没想到沈毅问了这么个问题。但是想了想，还是回到：“一亩之地，方二百四十步。”
这给沈毅说的云里雾里的，什么叫“方二百四十步”啊？
他刚想继续问，就见这人站起身来，开始向沈毅展示一步为多大，然后怎么算面积。
一步是为六尺，一亩田地横长十五步二十一米不到，纵深十六步约为二十二米多一点。
于是沈毅在心中一合计，大概这里说的一亩地，也就是个四百多平米样子，相当于自己所知道的一亩地的三分之二多一点。
这样算下来，这一亩地恐怕也就收个二三百斤粮食了…
然后又听这人说道：“三口之家，一亩之地，年产一石粮。丰年二至三石，灾年地将不毛。”
这话一说出来，听得沈毅差点摔着！
一亩地！一年！才一石粮食？！六十来斤？！
难怪会有青魈所说的那出惨剧！这丰年也不过一两百斤，稍微少下点雨，这一年庄稼白搭，不闹灾荒都新鲜…
这么算来，沈毅前阵子从弋阳郡买的一千多石粮食忽然就值钱起来了…
连带着，他又一次心疼起了自己的那些作物种子…
不管是南瓜土豆，还是番薯玉米，这可都是高产作物啊，更别提还有拜托马爷弄来的袁老毕生心血，杂交稻！
虽说这里的一亩面积小了一些，可如果有杂交稻在手，多了不说，百分之六十的亩产还是能达到的吧。
那可就是一千斤啊！
算下来就是十七石啊！
而且一年就算只种两茬，也是三十四石！
好家伙，分分钟远离饥饿，活力无限啊！
“啧啧，可惜了…”沈毅心中暗叹道。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毕竟东西不在了，说再多也是白扯，还不如多想想之后怎么让这里的庄稼增产。
好在，他的背包里还有几本书，之后翻翻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办法吧。
之前一直赶路，沈毅也抽不出时间看，之后安定下来再翻不迟了。
之后沈毅与灰衣男子又叙谈了一些琐事，及购置田地所需之事后，二人约定好时间，便唤来四喜替自己送客。
临走之时，那人冲沈毅一拱手，说道：“公子日后若是还能酿制美酒，可否优先交于小人代卖？”
沈毅一愣，没想到这人临走还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不过他只是略作迟疑，而后开口问道：“为何？”
那人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公子所酿之美酒名头，已经传遍佳馔楼各家分号了。如今各掌柜都想能够与公子搭上线，若是公子看在今夜小人言无不尽的份上，愿意将此酒交于小人代卖，小人感激不尽。”
而后他又正色说道：“请公子放心，小人绝不会中饱私囊，损害公子利益。小人只是想通过此事，在这会稽分号中得一份进身之资，还望公子成全。”
说罢，他对着沈毅一揖到地，却不起来，颇有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劲头。
沈毅抱着双手琢磨了一会，开口道：“你先回去吧，要酿酒也得等我买好田地安置了家仆。届时我可没功夫从左溪村跑到这会稽郡来卖酒。你之后若是事情办的好，此事交于你也无妨。”
说完他便转身走向卧室，挥了挥手让四喜送客。
那人听到沈毅言语，喜不自胜，对着沈毅的背影连续躬身行礼，这才在四喜嫌弃的目光和催促的话语中，喜滋滋的走了出去。
他刚出来，四喜就“咣”的一声关上了门，态度十分恶劣。
“烦人精，打扰师父休息…”耳边吹拂而过的夜风中似乎夹杂着四喜含糊不清的抱怨。
但这完全影响不到他，灰衣男子只觉得这一趟没白来，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美妙生活在向他招手了！
回过头又望了望那紧闭的宅院大门，他咧着嘴乐了。之后便喜气洋洋的踏着月色，回佳馔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