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053
佟养性打马而来, 在婚典前一天赶至。
一路同行的，还有小蝶的爹娘。马车要慢上一会儿，他便先一步进了城。
时隔两个月的时间, 建州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之前大有人心涣散, 剑拔弩张的架势，现在则是尘埃落定, 一切重归井井有条。
不愧是他姐, 也不愧是他姐夫。
傻小子乐呵呵地转了一圈, 见很多老百姓排成了两个长队，赶忙也上前去凑热闹。
“大娘，这是干啥呢？”他先问了一遍满文，见老大娘皱着一张脸，回答得磕磕巴巴，又用汉文重复了一遍。
大娘这回高兴了，指着前头排队的队伍，乐呵呵的同他分享：“这是咱们城主府贺弟弟成亲, 不要钱给俺们送红薯，好像是叫红薯, 大老远就能闻见香味，先到先得呢。”
“你也尝一个，味道还怪好的。”她拉一拉佟养性, 不管后头人的谩骂, 一心想让他排在她前头, 沾沾光，“咱们城主夫人还育了红薯苗，也不要钱, 诶呀她人可真不错。”
“活该她大吉大利，活该她洪福齐天！”
“……”少年挠了挠光秃秃的脑门，虽然是夸人的好话，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他们建州人都这么说话的么？
大娘一时开了闸，有个聊天的人排队也快，她拽了拽佟养性，担心他听不见，特意放大了音量：“你也吃一个啊，真不要钱！”
别问，问就是热心肠。
大小伙子也不好意思跟人家老大娘拉拉扯扯，索性沾光插了队。
没多一会儿，手心就捧上了热乎乎的烤红薯，他直接一并送给了大娘。只不过，这东西通常都是秋冬的时候产，咋还现在就吃上了呢？
他依稀记得，上回离开建州的时候，小堂姐就说要广泛种植红薯，让百姓们来年都不用饿肚子。
这是出了什么差错，咋到了现在，还没种上呢？
甚至于，大娘连红薯的名字都不确定，红果、红泥、红瓜的想了半天，一拍大腿才想
起来是叫红薯。
这么拗口的名字，真不如就叫地瓜得了。
还接地气儿！
大娘这头领了红薯，又跑到另外一队去领秧苗，说是一人最多能领两株，先到先得。
“这两个能结多少果啊？多给俺们几个吧！”
佟养性也跟在大娘后头，想看看情况。
发秧苗的人口齿伶俐，说话也不疾不徐的：“大娘你这就不懂了，这玩意儿高产呢，别小看这一根苗，它能产出一斤多！”
老大娘傻了，她活了大半辈子，就没听说过有这么好的东西，一根苗能结一斤多的果子？就刚才那个烤的红薯？
在场的人无一不是大惊小怪，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听个明白。
“咱们可不骗人，这一小根苗，能产出一斤多的红薯，两斤多的也有！”大伙儿信不信是一回事，他们怎么说又是另一回事。
既然他们城主夫人说能种两斤，那就肯定能种出来。
大娘张着大嘴还有点滑稽，就见后头排队的人着急催了，先到先得，可别耽误了他们。
佟养性赶紧上前帮大娘拿好秧苗，城主府的随从瞧见他，想打个千儿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大娘，这苗您拿好，我听说和普通栽菜的方法还不一样，您赶紧上那头去请教着。”要不是家里鼓捣这东西，他也是个两眼一摸黑的货。
朝不远处指了指，大娘回过头使劲谢了谢他，唾沫星子都快喷脸上了。
佟养性再不拘小节，也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这大娘朴实是真朴实，热情也是真热情，就是他有点吃不消。
翻身上马，刚好瞧见佟大叔、大婶儿的马车，小腿踢了踢，驱着马儿跑了过去。
城主府已经挂上了红灯笼，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充满了喜庆。
小蝶的爹娘直接被送到了新娘子的院子，佟养性颠颠儿就想跑去找舒尔哈齐打上一圈，他在军营里已经打遍无敌手，就不信还打不过这臭小子。
可惜人还没走出一百米，就见有随从跑上前：“佟少爷，咱们夫
人有请。”
其实佟子衿找他并没有正事，纯粹是担心他闲的没事干，在府里惹事。
这不，一听他要找明天的新郎官打拳，一巴掌差点呼了上去。
光长岁数不长脑子，她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姐，你那地瓜是怎么一回事？”佟养性话题一转，避免了一顿胖揍，他绘声绘色把方才的情境描述了一遍，很有讲故事的天赋。
“一听能产一斤，那大娘都傻了，要不是我拦着，她非得当场给发苗那几个跪下磕头不可！”
这话说得也没过分夸张，等秧苗长出一两斤的红薯来，大娘估计也得对着土地咣咣磕。
一说到这事，佟子衿还有点不好意思。
都怪她太理想化了，老百姓不知道是什么苗，能结什么果，是万万不肯种的。
嘴上说得好听，红薯高产，红薯扛饿，可没有人吃过见过，大伙儿不相信啊！
她没别的办法，从辽东带来的秧苗种子不多，只好跟四四要了一些，又重新培育。
前几日才搞定了一批，但是不够给城中所有百姓都分发的。
趁着舒尔哈齐的好日子，她就搞了这么一出，送红薯送秧苗，先到先得。也算是喜上加喜，让两个新婚的人得到更多人的祝福。
“厉害！”佟养性竖起了大拇指，真心佩服他姐。
他就没有那么大的格局，也不会管别人的闲事，这年头饿死的人多，干他屁事。他有的吃有的喝就行了，管别人也管不过来。
佟子衿很受用这种彩虹屁，但依然没忘了翻旧账：“行了，你就在这儿老实待着吧，明儿个有的热闹呢。”
佟养性：“……嘿嘿。”
姐姐还没老，记性也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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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姓之好，缔结良缘。
舒尔哈齐骑着高头大马，胸前扎着红绸子花，喜笑颜开。
马车拉着新娘子从街头转到巷尾，而他不断拱手示意街边摩拳擦掌的人群。
这婚典办得热闹，办得满城皆知，是努尔哈赤要求的，也是众望所归
的大场面。
时隔小半年之久，建州终于迎来了喜事。
仗打了一场又一场，他们从一无所有到无往不胜；从血海深仇到大仇将报；从众人排挤到牢牢站稳今天的位子，努尔哈赤也是借着弟弟成婚，让全建州的百姓看一看，他是个真英雄。
炮仗接连炸响，大红灯笼开路，沿着建州城吹吹打打了好半天，终于又绕回了城主府。
拜了天地之后，酒席桌上一时间热闹无比。
佟子衿还是第一次见到费英东、扈尔汉、安费扬古这三个人，加上额亦都，和东果前世的夫君何和礼，康熙给她科普的，清初开国五大功臣就都在这里了。
如今一个个都还是少年模样，拼酒倒是拼得很凶。
费英东想灌舒尔哈齐的酒，可要先过了佟养性和额亦都的一关，从小长大的兄弟，可不就是等着结婚这一天，费上一费！
她憋着笑躲到了一旁，想逃过众人的劝酒，毕竟她实在是不胜酒力。
要是两杯酒下肚，当场撒起酒疯来，在座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了。
等着她日后复仇吧！
她悄悄打开了微信界面，想问问群里大佬，有没有认祖宗的。
话到嘴边忽然反应过来，舒尔哈齐这边都是他们的父族亲戚，即便是古代也没有这样通婚的。
至少得是舅家的表兄妹才能成婚，叔家的堂兄妹万万不能。
好在她及时反映过来，没有闹了洋相；好在大佬们还是很阔绰，依然送了不少好东西。
按一般常理来说，别人的金手指都是一整个国库，只有她，明明是个老祖宗，还要和群里大佬做交易。
孩子命苦啊！
也幸好，不是每个大佬都是道光那种德行，否则她真不活了。
亲弟弟成婚，努尔哈赤是除了新郎官最高兴的一个男人，一个撒手没，他就喝多了。
这也不能怪他，亲手拉扯大的弟弟，都快赶上当儿子养的了。
佟子衿看了看场上喝得东倒西歪的，她家这个就还算酒
量大。
额亦都喝得两眼发直，佟养性跑到后头哕了好一阵，还有那三个未来功臣也一样，排着队走直线，旁边还少不了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高声喊着“一二一”的穆尔哈齐。
那画面太美，一想起来她就憋不住乐。
小婵帮她一左一右架着人回了正院，努尔哈赤贴上一张冷帕子，人就清醒了一些。
不过，还是很兴奋。
硬拉着佟子衿陪他再喝一通。
小婵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看了看他俩，两个都说醉话倒也不坏，就怕自家小姐比姑爷先醉过去了。
这种事情也不是不会发生，毕竟她那个酒力，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担心，就是非常担心。
恐惧，就是非常恐惧。
纠结再三，小婵拿了一瓶度数最低的果酒，大概就是正常人只会微醺的程度。
可她不期待看见的场景还是发生了，并且来得不慢。
努尔哈赤倒了两口酒，有点甜，但又没有酒味，脑子里的泼劲儿上来，一股脑儿全给佟子衿灌了下去。
下巴上还挂着酒液，眼睛却直勾勾盯着他，缓了一会儿，打出来一个酒嗝儿。
小婵捂着脸躲在门外头，她一个字儿都不想记住，偏偏小姐会追着要她复述，要了亲命了！
佟子衿神情恍惚，腾地爬起身，气恼地推了男人一把，跨坐在他身上。
瞧着那副娇憨又性感的样子，努尔哈赤的眼睛亮了亮，紧接着就听见“啪”地一声，手掌落在了他脸上。
不疼，但就是很突然。
突然到他来不及躲第一下，也忘了躲第二下。
“如果你背叛我，我就这样。”
她扬起手，在他左右脸各拍了一下。
“如果你背叛我，我就这样。”
她晃了晃脑袋，努力地想掐他脖子，但是两只手怎么都并不拢。
“如果你背叛我，我就这样。”
她握了握拳头，砸向他的胸膛，但力气就像小猫挠痒痒似的。
“如果你背叛我，我就这样。
”
她抬了抬屁股，几乎集中了全身的力气，往那处去使劲……
作者有话要说： 佟子衿：姑奶奶一屁股坐死你
努尔哈赤：……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