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自食其果
一改以往饭桌上不谈工作，今天几个人从龙海洋进门开始就一直是围绕官场上那点事。
龙海洋离开锡阳市，原来锡阳市市长龚义军接任市委书记，市长是从京城空降来的。
桂北省一位专职副书记平调来江南。
伊若华即将上任省纪委书记，再一次和裘维诚进行合作。
吴州市委书记调任江州市委书记，徐城市委书记则调任吴州市委书记，省发改委主任任徐城市委书记。
金小岩本有机会回江州任书记，但目前常洛市的工作刚刚理顺，市长还没到位，金小岩也就暂时不动。
龙海洋对自己这次履新并没有什么兴奋，不是他故作深沉，相比江南，安河的官场环境差很多，经济也不在一个档次，所以，安河省纪委书记并不比省委常委锡阳市委书记强。
晚宴持续了两个小时多才结束，离开的时候，谷宇悄悄的跟伊若华说了一下市人医的事，伊若华想都没想，就说，“行，我知道了。”
裘维诚叫上左翎在会所门口和谷宇单独交流了几句，裘维诚嘱咐谷宇，目前六平县几个人的证据已经基本核实完成，密切关注他们的动向，等待时机。
接下来一段时间谷宇集中精力在纺机厂和农机厂的改革上，尤其是纺机厂的改制难度更大。
令谷宇欣慰的是，顾晓敏和她的团队比较强，也充满活力。
县国资委批复纺机厂的清产核资申请后，纺机厂清产核资小组用了一周的时间完成了全部工作，江州一个有资质的中介机构对清产核资结果进行了为期一周的审核，按国资委的要求出具了相关的审计报告。
所有的工作进展都比较顺利，甚至员工分流都没遇到太大的矛盾，可就在顾晓敏满怀憧憬进行股份公司招商引资谈判的时候，一封举报信到了纪委书记岳北的手里。
星期二上午刚上班不久，谷宇正在办公室和宗伟民一起研究农机厂的改革方案，纺机厂副厂长林岱平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江一舟进去禀报后，就把他请了进去。
林岱平一进门也不顾有没有其他人，略显紧张的说，“谷副县长，不好了，顾厂长被纪委带走了。”
谷宇和宗伟民都一愣。
谷宇严肃道，“什么时候的事？”
林岱平规规矩矩的站在谷宇桌前，“早上一上班，我们几个正在开会，突然纪委监察一室主任苟小明带着两个人进入会议室，说收到举报信，举报顾厂长在企业改制中存在违纪问题，请配合调查。”
谷宇心中的火腾一下就上来了，把手里的笔往桌上一扔，往椅背上靠了靠。
宗伟民气愤的说，“这明显是冲着改制而来的。”
谷宇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林岱平，“你先坐下。”
林岱平恭敬的在宗伟民边上的扶手椅上半个屁股坐下。
谷宇问道，“最近厂里有哪些工作？与外界又有什么联系？”
林岱平汇报说，“这段时间厂里主要是做不良资产处置，人员分流和与有意向的投资人谈判。”
谷宇接着问，“不良资产处置是不是按预先安排的公开拍卖的方式？”
林岱平十分肯定的回答说，“是的，当时国资委和中介公司都派人参与了。”
谷宇继续问，“人员分流过程中，有没有出现什么冲突？”
林岱平笃定的说，“没有，双向选择，完全透明公开的，现在就有两个人情况有点特殊，一个是残疾，年龄又偏大，还有一个是长期病假，家里生活困难，顾厂长说特殊情况，厂里另行安排。”
谷宇点了点头，继续问，“那招商引资谈判呢？”
林岱平如实说，“厂里专门有一个招商引资工作小组，刚开始，所以持开放的态度，凡是有意向的投资人都会安排洽谈。只是……”林岱平突然停顿了下来。
宗伟民催促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话吞吞吐吐的留一半。”
林岱平说，“上周二鲁书记亲自给顾厂长打电话，说江州的飞翔投资管理公司是一家有实力的公司，希望能为纺机厂的招商引资提供投融资服务。出于礼貌，顾厂长和我们工作小组一起热情接待了一次。对方来了一个副总经理和投资总监，跟我们介绍了半天，我们才闹明白，原来就是一个介绍投资的中介机构。”
谷宇“哼”一声，“这种公司自身根本没实力，就是收收中介费。”看着林岱平问道，“这家公司法人是不是叫管翔？”
林岱平点点头，“是。”
谷宇咧嘴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良久，谷宇沉声道，“你回去吧，把厂里的工作做好，尽量让员工们不要惊慌，也不要议论，这事我来处理。”
林岱平站起来，规规矩矩的说，“好的。”
林岱平离开后，宗伟民怒气未消的说，“一定是顾晓敏拒绝了飞翔公司，有人跳出来作妖。”
谷宇“哼”的冷笑一声，“我是没想到这个时候，有人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伸手。”
说完，拿起桌上的座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那头很快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哪位？”
谷宇一听就是岳北，礼貌的说，“岳书记，你好，我是谷宇。”
岳北知道谷宇打电话是为何事，却故意问道，“谷副县长，有事吗？”
谷宇心想这还装深沉，直截了当的说，“我刚才收到报告，纺机厂顾晓敏同志被你们监察一室主任苟小明带走了，我想问问岳书记什么情况？”
岳北拿腔拿调的说，“谷副县长，不好意思，我们纪委办案有纪委办案的规定，现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便透露，请你谅解。”
谷宇不卑不亢的说，“岳书记，我无意打听情况，也不会干扰你们办案。我就想问问，一，我是分管领导，带走顾晓敏是不是应该预先和我沟通一下，二，举报信是实名还是匿名，内容是否属实？带走有没有足够的证据？”
岳北知道带走顾晓敏是不合程序的，被谷宇这么一问也有点心虚，解释道，“特殊情况下可以不和分管领导提前沟通，就拿这次顾晓敏，因为你在主导改革，她是执行者，所以她出问题，你应该回避才是。至于说证据，我们正在整理，找她来也是为了配合调查，核实情况。”
谷宇听了以后，不免摇了摇头，心里道，一个堂堂的纪委书记，滥用职权为个别人服务，没有查清事实就带人走，真是荒唐。沉声道，“岳书记，纺机厂的改制刚刚开始，仅凭一封尚未核实的匿名举报信就把顾晓敏同志带走是不符合纪委办案规定的，你是纪委书记，相信这一点比我更清楚。现在因为顾晓敏同志被你们带走，纺机厂已经人心惶惶，我们都是领导干部，都应该保护好坚持改革，一心为公的干部，而不是这样简单的抓人。举报人如果捏造事实，我想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岳北说，“谷副县长，你的意思是我们纪委办案办错了呗？”
谷宇严肃道，“错不错我不评判，我只是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有人试图为了自己的利益，用这种方式阻扰改革，那就准备好承担后果。”
岳北毕竟心虚，“谷副县长，你什么意思？”
谷宇笑了笑，“岳书记，我说得很清楚了，顾晓敏同志到底有没有问题，你们尽管查，我相信她经得起检查，但是，有些人就未必了。”
岳北阴阳怪气的说，“谷副县长，我怎么听起来你的话有些袒护和威胁的意思？”
谷宇不客气的说，“岳书记，如果你要是觉得我这话有问题，你可以记录在案，也可以向市纪委和省纪委反映。”
宗伟民看谷宇放下电话，叹息说，“六平的政治生态环境确实不利于发展。”
谷宇坚定道，“改革势在必行，任何人都阻挡不了，想从中捞取好处，绝无可能也决不允许。”
话说岳北放下电话，心里有些不踏实，快步来到鲁海平办公室，把带走顾晓敏及谷宇来电话的事汇报了一遍。
鲁海平听了一愣，狐疑的看着岳北，半晌才说，“这就是你干的事？”
岳北低下头，诺诺的说，“我只是想给顾晓敏点颜色看看。”
鲁海平大手往桌上重重的一拍，桌上的水杯都被震得溅出了水，大声质问道，“就凭一封捏造的匿名信？这是儿戏吗？”
岳北被鲁海平的态度吓得半天不敢说话。
过了好一会，鲁海平缓缓的说，“算了，既然抓了，就抓紧查吧，有问题处理，没问题赶紧把人放了。”
岳北像得了懿旨一样，“明白明白。”
看着岳北离去的背影，鲁海平长叹一声后，自言自语的说，“我看你们早晚有一天要把自己折腾进去才算完。”
岳北听了心里一哆嗦，悻悻的离开了鲁海平的办公室。
岳北现在也是非常的懊恼，昨天晚上管翔给他打电话，说顾晓敏一点面子都不给，拒绝合作。后来刘彪又来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还拿出一封所谓的举报信，不用问都知道这是刘彪写的，自己却昏了头，今天安排人去把顾晓敏带走。
脑子一片混乱，岳北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办公室，在皮椅上坐着，发了半天愣，觉得现在骑虎难下。
下午三点，谷宇办公室进来一个人，早上跟着苟小明去纺机厂带走顾晓敏的三个人中唯一的女同志张梅。
张梅，身高一米六五左右，年龄看上去也就二十三四岁，怯生生的站在谷宇桌前，低声说，“谷副县长，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谷宇客气的说，“你坐下说吧。”
张梅规规矩矩的坐下后，说，“我是回来取东西，偷偷跑您这儿来汇报的。”
谷宇点了点头，看着张梅没说话。
张梅接着说，“我知道顾书记没问题，举报信是刘彪写了交给岳书记的。苟主任是狐假虎威，总想好好在岳书记面前表现。今天把顾书记带来以后，在问的过程中，苟小明还对顾书记动手动脚，顾书记大声说了他一句，没想到苟小明打了顾书记一巴掌。我实在看不下去，以留下证据为理由，把所谓的审讯过程拍了下来。”
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优盘，同时还拿出两封信，递给谷宇，“这优盘里面有两段视频，这两封信是最近我收到的违纪人员家属写的举报苟小明办案过程中索取贿赂的事。”
谷宇凝重的接过优盘和信，说，“谢谢你，小张。”
张梅站起身，细声的，“我得赶紧过去了。”
谷宇点头道，“好的，我会抓紧处理。”
张梅补充道，“顾书记现在被关在青青会所。”
张梅离开后，谷宇快速看了一下举报信和优盘里的视频，越看越生气。就苟小明这样的人，居然审理一个清白的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正在思考对策的时候，尚波打来电话。
谷宇接通后，那头的尚波就问，“顾晓敏的事准备怎么处理？”
谷宇说，“看来不能再等了。”
尚波说，“不要犹豫，现在的证据足够了，不要想着一下子清理完，一个个来也有好处，俗话说，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谷宇沉声道，“是的，这些人的素质真是让人痛心。”
放下电话，谷宇给左翎打去电话，接着直接给裘维诚打了电话。
裘维诚正在和两个室主任开会研究工作，知道谷宇有事汇报，中断了会议，但没有让两个室主任离开。
谷宇将顾晓敏的事和张梅反映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裘维诚凝重道，“原计划是周三去六平的，既然这样，那就提前行动吧。注意他们的动静，最近省里有人施压，试图干扰办案。”
谷宇说，“明白，我会让人盯着。”
放下电话，谷宇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四点。拿起电话，亲自给刘方雨打了过去。
接通后，那头的刘方雨低声道，“谷县长，有什么吩咐？”
谷宇说，“你现在带着人去青青会所，纺机厂的顾晓敏被纪委带走关押在里面，省纪委和市纪委马上过来，你负责监视里面的动向。”
刘方雨胸有成竹的说，“没问题，我马上带人过去。”
谷宇叮嘱道，“注意，纪委到之前不要让他们发现。”
刘方雨说，“明白，放心。”
十分钟后，省纪委监察二室主任龚明给谷宇打来电话。
一接通，龚明就说，“谷副县长，想办法稳住岳北和彭德松。”
谷宇说，“知道了。”心里却是有些吃惊，彭德松今天也要被带走，多少有些出乎意料。
谷宇和尚波商量一下后，尚波负责稳住岳北，谷宇则去找储晓林。
储晓林听到以后不敢怠慢，临时召开县长办公会议。
五点一刻，省纪委监察一室龚明带着两个人首先到了县委，把岳北控制住后，龚明才去了鲁海平办公室。
鲁海平虽然对纪委的动作这么快感到有些意外，但他也知道不过是早晚的事。
接着，龚明又来到了县政府，从县长办公会上直接带走了彭德松。
与此同时，江州市纪委的一组人马直奔青青会所，带走苟小明的同时，释放了顾晓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