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叔，一个房间不合适
云蓁领着云念，局促不安地站在一位气度雍容的银发老妇人前，嘴里喏喏喊了声：“妈。”
陆家老夫人面色一沉，手里的拐杖又是敲了一下地板，讽刺道：“我这老婆子还真担不起你这声妈。想听一听还得等个五年。哼，我能有几个五年。”
云蓁敛目，咬了咬嘴唇，交叠在小腹的双手十指纠缠。
曾经的老夫人绝不是这般尖酸刻薄的模样。
由于她生的三个都是儿子，能有一个小姑娘陪着自己，自然是欢喜的不，得了。
一定是自己伤得她太深，才会这么生气。
今天就算是跪着求她原谅，她也是愿意的。
云蓁跨前一步，颤声道：“妈对……。”
话没说完，眼泪还挂在下眼睫上，就瞧见自己腿边那个小团子，冲了出去。
“奶奶。别怪妈妈，是念念的错。”
云念嘴里奶酥酥地叫着，小鹿般的眼眸里湿漉漉地含着愧疚。跑到一半，左脚绊到了右脚，就这么扑倒在陆老夫人的脚边。
老夫人被她这声奶奶喊得心颤，严肃凶厉的脸都快有些绷不住。
她给陆家生了三个儿子，在当时绝对是家族的功臣。
可她这三个儿子最小的都有三十四岁，就得了这么一个女娃。除了陆卓景，其余两个连婚都还没结。
老夫人心想，自己得挺住，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让这儿媳妇知道自己会生气，随随便便又跑了怎么办。
云蓁见女儿摔得重，想要去扶她，脚还没迈出去，云念一骨碌爬起了身。
偷偷从腋下朝自己眨眨眼。而后红扑扑着小脸，半身趴在老夫人的腿面上。
眼睛水汪汪地冲着她，弯了又弯，小嘴一咧，两侧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那可爱的劲，让多年没有儿孙绕膝的陆老夫人，高兴得心尖尖都在颤。
只是脸上依旧保持着冷漠，不搭理她。
云念继续努力奶呼呼地说道：“奶奶，妈妈一直和念念讲，家里有个奶奶，要带念念回来好好孝顺。可是念念身体不好，需要每天去医院打针吃药。”
说着又加了两声脆生生的咳嗽声。
听到孩子生病，哪个做奶奶的不动容的。放置在拐杖上的手，悄悄摸上了她的头。
云念小嘴一扁，带着星辰的眼眸里蓄积起眼泪，抱歉道：“没能来看奶奶，是念念的错。要生气就气念念，不要气妈妈。”
就在说完最后一个字，那泪珠子就像掐着点般掉了出来。
谁能知道这么小的小孩演技会这么好。自然是将这滴眼泪当成真的。
陆老夫人那个心疼，赶紧将她的小脑袋搂进自己怀里，柔声安慰道：“念念乖，不哭。奶奶怎么会真生你妈妈的气。”
说着朝云蓁挤眉弄眼了一番。
云蓁立即笑着接话道：“念念不哭。奶奶最爱妈妈了。”
话才说完，就听见耳畔传来陆卓景压低的冷笑声：“你女儿的演技不错。”
云蓁尴尬一笑，这听上去不像是夸奖的话。
老夫人揉揉小孙女的头发，问道：“告诉奶奶，你叫什么名字？”
“云……。”
“陆云念。”陆卓景抢在孩子前回道。
云蓁一惊，抬头朝他看去。
他怎么肯将自己的姓加在另一个男人的孩子身上的？
陆卓景冷眼睇着她，隐隐有些怒气，道：“千万别解释，不然得气死妈。”
“陆云念。”老夫人喜笑颜开地望着小夫妻二人，“陆卓景，云蓁，念念不忘。这名字寓意好。”
她年纪是大了，但不糊涂。
当年云蓁离家出走，肯定是他们俩的婚姻出现了问题。现在既然能带着孩子回来，一定是雨过天晴。
儿媳妇来之不易，她要且行且珍惜。
就在众人其乐融融时，陆卓景的二哥陆卓伦回到家里。
他身形样貌和陆卓景差不多，但更多了份学者的儒雅高冷气质。
看到多年未见的云蓁，也只是清冷地打了声招呼：“蓁蓁，回来了。”
云蓁见到陆卓伦，心头一紧，声音有些不自然地回好：“二叔。”
“卓伦，你过来。来瞧瞧你的小侄女有多可爱。”老夫人招呼她二儿子过去，立即开始催婚的长篇大论，“瞧瞧，你弟弟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和你那个影后的婚事什么时候才能提上议程？”
知道老夫人会借题发挥，陆卓伦避重就轻道：“陆家终于有后了。卓景，做得不错。”
说完还不忘拍拍弟弟的肩膀。
一时，陆卓景与云蓁尴尬到不行。
陆卓景心里冷哼，他陆卓景连城商界最有权势的男人，竟然会栽在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手里，捡了个便宜爹当。
更可悲的是，他从没有真正生过云蓁的气。
和二儿子聊不下去，陆老夫人无奈摇头，叫来佣人扶自己回房休息。
老夫人走后，三人餐桌上叙话。
陆卓景往云蓁碗里夹了块肉，对陆卓伦说道：“二哥，什么时候回国的？”
他去维也纳逮人前，还没听说他要回来。
陆卓伦放下碗筷，接过佣人递上的餐巾，优雅地擦拭了一下嘴角，语气平淡地回道：“也就比你早了两天。”
“什么事？”
以他对二哥的了解，除了那个女人，没有任何事能让他放下学术研究。
陆卓伦直白道：“夏末要回国发展。”
陆卓景了了点头。
蓦地，小不点的声音冒了出来：“妈妈，吃饭的时候不能扒拉碗。”
霎时，餐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云蓁身上。
云蓁紧张地低着头，手里筷子不停搅着快要见底的饭碗。
陆卓景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沉声问道：“怎么了？累了？”
她摇摇头，捏了捏手里的筷子，向陆卓伦问道：“五年了，二叔怎么还没和段小姐结婚？当时不是已经订婚了吗？”
陆卓伦清冷的脸浅浅一笑：“她事业心太重。四十好几的人了，还和年轻人一样拼。不过这次……。”
顿了顿。
云蓁随着他的话，呼吸上下起伏，喃喃问道：“这次是回来办婚礼的吗？”
陆卓伦轻嗯一声，摇头苦笑道：“希望这次能成功。”
“一定可以的。”云蓁语气坚定地说道。
云蓁对二哥的婚事突然生出的关心，让陆卓景感到奇怪。
眯着眼，想从她脸上看出点端倪来，只是她的头压得极低。
如果没记错，她与段夏末也就在五年前见过一面。
吃完晚饭，陆卓景吩咐叶姨照顾云念，自己绑着云蓁回他们俩的房间。
人是被推着进去的。
门一关上，云蓁背脊瞬间发硬，划清界限道：“我们快离婚了，住在一个房间里不合适。我还是和念念一起睡。”
陆卓景没管她，脱西服解领带，不咸不淡地提醒道：“叶姨会照顾她。你该不是想让妈知道我们俩一回来就分房睡吧。她最近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抬出老夫人这招对云蓁非常管用。
她没再拒绝，从床上拿走软被，人在沙发上坐着。
“不洗？”
云蓁摇头。
陆卓景唇角勾起：“那我洗。”
云蓁窝在沙发里抱紧被子，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人影绰绰的浴室磨砂门。
鼻下钻入被子里陆卓景身上清冽的冷杉味，让她心神恍惚。
见不到时，她还能让自己不去想三叔的种种。
见到了靠近了，自己不免生出几分妄想，心里酸酸涩涩堵得慌。
揉了揉有些视物模糊的眼睛。
不管怎么样，二叔马上要结婚了，她一定要赶在他们之前把婚离了。
听见陆卓景快出来的声响，云蓁倒在沙发上装睡。
随着身后窸窣的声音渐近，蓦地，沙发一软。
陆卓景坐在了她的背后。
只是坐着。
但她能感受到灼灼目光的注视，随即不自然地卷了一下被子。
幸好此时陆卓景的手机响起，解了她的困境。
陆卓景走到一边接起电话，几番交涉，沉声道“知道了。马上到。”
人快步走到衣柜前重新穿上正装，与装睡的云蓁说道：“你和我出去一趟。”
“我已经睡了。”云蓁背着他，直接拒绝。
陆卓景穿完衣服，不管她的意愿，还是将她从沙发里拉了起来，强硬道：“你必须得和我走。”
“为什么？”
陆卓景嗤笑：“你觉得我还会放你一个人留在陆家吗？上次没看紧你，让你骗了叶姨跑了整整五年。如今你有个演技那么好的女儿，估计我前脚一出门，你们母女俩后脚就该溜了。”
云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