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没事，我皮厚
林夏青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说着，总的意思就是说让林秋音别担心，她会想办法求着爷爷奶奶给银子看病。
林秋音对此是不太抱希望的，毕竟有了原主的记忆，知道林老太对她是非打即骂的，而那个林老头则是个不管闲事的，由着打骂哭闹。
没等几人踏进家门，院子里就传来一声声尖酸刻薄的咒骂，那是林老太的声音。
“那几个吃了饭不干活的，真不知道我天天喂饱她们干嘛，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现在都学会在外面躲懒了，天黑了也没见着回来，我老婆子累了一天还要伺候老的小的，看她们回来我不打死她们！”
“早知道在她们生下来的时候就掐死她们了，省的烦心！”
咒骂声不容入耳。
林老头坐在一旁不搭话，一口一口的抽着旱烟，满经风霜的脸上和手上刻上了一道道皱纹，蹲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老三则是笑嘻嘻的在逗他的两个孩子，他们是双胞胎，年龄虽比原主小个半岁，但两个小子长的更壮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更大些。
当然，这也得益于奶奶叶氏，平时有些好东西，都进入了这两个双胞胎孙子的肚子。
赵氏是林老三的媳妇，一个人在灶上忙上忙下，烟熏的她直咳嗽。
听着林老太的咒骂，林秋音直叹其功力深厚，一句接一句，都不带喘气的，对于她来说，这是第一次见到有骂人骂这么久的。
确实，林秋音上一世有着家人的疼爱，除了看电视剧和听邻居吵架以外，平时都不会接触到这些。
看到进来的几人，林老太找到了真正的出气筒，嘴里也更来劲了，“你们几个赔钱货，怎么不死外边呢。要你去找些野菜，你们倒好，玩到天黑了才回来，去村上问问，哪家有人像你们这样躲懒的。……”
林老太说的唾沫横飞，看着干杵着的几人，心里还是不解气，抄起旁边的扫把扬起手来，往她们身上扔了过去。
看到飞来的扫把，几人吓得赶紧躲开。
地上“嘭”的一声扬起了灰尘。
一看就知道用了很大的力道，要是打到身上的话，那肯定得肿起来。
这老太婆也太狠了！
见没砸到人，林老太倒了杯水喝，嘴里继续咒骂着。
林夏青和林冬霜虽被突如其来的扫把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镇静下来。
轻轻拍了拍林冬霜的手，林夏青把菜篮给了过去，让她去水井旁边洗洗拿厨房去，自己则带着林秋音到了客厅，把今天在山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最后，林夏青跪了下来，“三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了下来，头上还流了很多血，求您带三妹去看看大夫吧。”说着，便磕了个头。
林秋音本来也担心自己的伤，有大夫的话去看看也好，就怕落个后遗症，还影响以后。但从原主以往的记忆来看，家里人本来就不喜欢她，除了几个姐妹抱团取暖外，就还剩一个远在天边的大伯了……
总的来说，求他们是没用的。
林秋音猜的没错，就算林夏青一边说自己妹妹怎么怎么惨，还流着泪磕了头，屋里的这些人反应都是淡淡的。
林老头看了下眼前的两个孙女，什么都没说，自顾自的继续抽烟。
林老太则像是找到了其他骂人的由头一样，声调更加尖锐，“呦，谁让你和他们打闹的，他们欺负你，你不会离远些吗？再说了，怎么他们就欺负你，不欺负别人啊！出了点血就吵着要看大夫，你当银子是捡来的啊，不知道看大夫要花钱吗！”
原主三叔也点点头，“是啊，流点血没事的，看大夫可要花不少银子的，等你爹赚到钱回来，你们和他说吧。”
林秋音听的想骂人，这还是一家人吗？十几岁的孩子摔的头破血流，没有句关心的话就算了，作为奶奶的还冷嘲热讽，还想让他们等他们那个一年也不见得回来几趟的爹回来再去看大夫。
这要是有个急症，那不是死的更快？
“二姐快起来。”林秋音拉起跪在地上的二姐，语气平和，神色淡然。
“奶奶不给钱给我看大夫也关系，只要把我爹之前存您那的钱给我们就好。”
是的，林秋音通过原主记忆得知，那个便宜爹虽然对她们几个不怎么关心，也不怎么回家，但他在外做工赚的钱一直是放在林老太那的，林老太美其名曰帮他保管和养育四姐妹。原主有次晾衣服的时候就曾不小心听到过他们交谈。
林老太是收了钱养她们姐妹的。
但村里人都知道，几姐妹一直都是这个家里吃的最差劲的，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还要做不少活计。
认真算下来，几姐妹一年到头也用不了多少银子，而便宜父亲给林老太的，肯定还剩不少。
林老太脸色变了变，心里暗道不好，这丫头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平时都是私下里给的，难道老二把给的数和她们几个说了？
心里虽然没有底，但还是嘴硬的说道：“那是你爹给我的口粮费，你们人这么多，吃了我这么多粮食，钱早就用完了，还想要什么钱？”
“那就让人带个口信让我爹回来一趟吧，也请村长来算算，我爹八九年的做工钱，除我们三姐妹的口粮钱外，还到底有没有点剩。”
林老太不好再说什么，只拿眼瞪着眼前这个不值钱的孙女。
要是真的算起来，肯定会要回去不少银子。
众人侧目。
平日里闷不做声的懦弱三丫头竟会和她奶奶要银子，还堵的林老太没话说，难道摔是摔到头就转了性，或是真的摔惨了想要银子看大夫，来博一把？
林老头几人对视了几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夏青也被妹妹这一举动吓到了，但也奇怪为何妹妹知道爹有放银子在林老太那，还敢直接和平日里强硬的林老太要银子。
林秋音知道，只有这样说，林老太才没办法拒绝。不然她爹回来到村长面前一对账，林老太颜面无光，自己贪下的银子又得吐出去，目前舍点小钱打发她们自然是最划算的。
“哼！”
林老太转身去了房间，不一会儿就拿出一个小钱袋，直接丢在林秋音面前。
拿到钱就可以，管他在地上还是桌上，林秋音对此并不介意，捡起地上的钱袋拉着二姐就往外走。
林夏青马上跟了上来，让她在门口等一下。
屋里的动静不小，在厨房的赵氏和林冬霜也听的一清二楚。
赵氏听到银子的时候愣了下又恢复了平静，继续做饭。
在灶前烧火的林冬霜则为二姐高兴，有了钱三姐就可以去看大夫了。
林夏青到厨房交代让林冬霜在家好好吃饭就出来了，带着她去了住在村尾那边的柳大夫家。
夜色渐浓，但天空的星星和月亮都很亮，就这样，两人挽着手慢慢走着。
路上，林夏青问出了心中的疑虑，“你怎么知道爹把做工的钱给了奶奶呢？是爹跟你说的吗？”
“爹没告诉我，是我猜的。”林秋音调皮的吐舌，她想逗逗这个二姐。
“啊？那要是猜错了怎么办呀？爹要是没有给过钱，那可免不了一顿打。”林夏青觉得今天三妹和以前不一样了，性子好像开朗些了。
林秋音笑了笑，“嘿嘿，没事，我皮厚。”
“你呀……”
看着还在开玩笑的林秋音，林夏青心里倒是轻松不少。
每次被林老太打骂过，她的性子是越来越闷的，这次倒是好像不怕林老太了，难道是为了看病豁出去了？想到这里，林夏青越发心疼起妹妹了。
知道妹妹没去过柳大夫家那边，一路上还给她解闷讲了自己听到的柳大夫的传闻。
柳大夫之前是个赤脚游医，据说是曾经得到高人指点，后来在江湖上游历了几年，最后遇到人美心善的秦氏，不知怎的带着秦氏来到林家村落了户。
对于清河村的人来说，这是个喜事。
人都是肉长的，吃五谷杂粮，受了伤或者是有个头疼脑热啥的就会去找柳大夫。他是个善人，收费不算贵，镇上药堂要五六十文钱开的方子，在他那里给个十几文钱就差不多了。
就是他性子很冷淡，平日里除了有人找他看病外，就没有其他别的来往了，村尾这边就住了他这一户。
不一会，两人就到了。
柳大夫正和妻子刚吃完饭，说明来意之后，两人一个看诊，一个把碗筷收拾到厨房。
期间，林秋音好奇的看着打量眼前这个大夫，觉得里面可能还有故事，想看出个所以然来。柳大夫一副普通农户的打扮，年纪在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浓眉大眼，倒是和那些电视剧里仙气飘飘的老医者一点也不一样。
柳大夫被盯得发毛，但也没出声责怪，只当是小孩好奇。
秦氏是个打扮淡雅的女人，头发疏的一丝不苟，看起来倒是和记忆里的其他农妇没什么不同。
很快，林秋音的伤被包扎好了，还开了几幅吃的和敷的药，让她回家按时吃药和敷药，平时注意多休息，过阵子就会好。
诊金一共二十文。
林秋音直接把钱袋拿出来递了过去。
她拿到钱袋就数过了，里面不多不少，刚好二十文。
暗自叹了口气，好不容易从老太婆手里扣出一点钱来，一下子就没了，以后要钱肯定是更难了。
借着月光，两人提着药包往家走。
两人来回花费了好些时间，到家后其他人都睡下了，林秋音看了下月亮的位置，估摸了下时间，应该是八九点的样子，换以前的话，自己的夜生活都还没开始，现在他们就都睡了。
古代的人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是他们的生活规律。
强撑着睡意的林冬霜等到两人回来，从厨房小心翼翼的端来了还热乎的一碗粥。
奶奶说不给她们留饭，这还是她求着婶子偷偷给两个姐姐留下来的。
林秋音看了看，与其说是粥，不如说是掺和着一点点野菜的米汤，沉在碗底的米粒都没几颗。
明白这是林冬霜的心意，劝着二姐和自己一起分着喝了这碗粥。
房间里的床是用土垒起来的大通铺，几个姐妹平时一起睡在上面。
后脑勺受伤了的林秋音睡觉只能侧卧，姐妹两人稍微往一旁挤了挤，留了宽敞些的位置给林秋音，让她更舒服一点。
躺下后，林秋音望着漆黑的土胚房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