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病重
“小姐,你,你怎么知道这有狗洞的。”
归梅看着沈池鱼脚步肯定极其熟稔的带她去到了一个地方,看着这不大不小的洞口,悲伤的神情有些恍惚。
“随便找的。”沈池鱼不在意的摆摆手。
这狗洞好歹她上一世爬了那么多次,这次爬起来也是格外得心应手。
爬出来后,归梅看着面前的小巷子,突然想起另一个问题:“可是小姐,我们进不去大理寺。”
沈池鱼沉默了一会,随后神秘的笑了一下,从袖口中掏出一个东西,尾音上扬:“我们有令牌啊。”
“小姐,你这是哪里弄来的?”归梅惊的张大了嘴。
“佩公公塞给我的。”沈池鱼又重新藏回了袖中,眸色灰暗。
皇帝死后,笃画选择去守皇陵,佩公公本来也是要去的,是皇帝叫他留在慕故渊的身边,
皇帝想的是,总不能让他真的孤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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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奴才已经将令牌给了皇后娘娘。”佩公公抬眼看向闭眼小憩的慕故渊,
他没有应声。
“奴才有些不解,为何还要下令封城门?这样娘娘拿了令牌有什么用?”佩公公不解的问出声。
慕故渊睁开眼,眸中神色不明:“没什么。”
他看着扔在案桌角落的湖蓝色香囊,针线很密,走线工整细致,明明模样很是精美,可他不知道为什么,
只觉得心里烦躁,仿佛不完美,走线歪七八扭才是它应该的样子。
良久,慕故渊突然出声:“佩公公。”
“老奴在。”佩公公看了过去。
“朕的这个决定…”他垂下眼,侧脸锋锐而清隽,说到后面,他的话语却停了下来,胸膛里那颗不曾跳动的心脏,此刻却缓慢的起伏下来。
佩公公不禁进一步问:“陛下指的什么决定?”
“无事。”慕故渊重新闭上了眼。
这世间上什么最不可信,那就是人心,唯有权力,才是能够掌握的一切。
利己主义者,不会心软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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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理寺回来,沈池鱼进房间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归梅洗着她的手帕,看着被鲜血染红的水,眼泪直直的掉,死死咬住下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等一下,我来送吧。”归梅余光瞥见端着餐食,正要走进房门的宫女,连忙打断,手抹了把脸,扬起笑道。
“好,麻烦你了。”
归梅整理了下仪容,端着菜踏进房门:“小姐,该吃饭了。”
沈池鱼坐在椅子上,听见归梅的声音,也是微微抬眼。
从大理寺回来到现在,她还没有进食,现在也吃不下东西。
下午去了大理寺,看见被关在牢狱里的程父,程母,还有祖母…
往日最注重礼仪和仪表的程父程母,如今却灰尘土脸的在牢狱里,
程母…甚至还因为牢狱的灰尘与糟糕的环境,引发了旧疾,在牢狱里止不住的咳嗽,严重到咳出血块。
程父一介文官,不惜上场杀敌,平复战乱,导致一只腿被废。
前几日,还因为她登上后位,明明是无比风光秀丽的一家人,女儿为后,家族荣耀上升到最高点,此刻却…
纵使待的时间不长,沈池鱼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感到心痛如绞。
“他们是明日被发配流放吗?”沈池鱼低着头,看不出她的情绪,仿佛是很平静的再问这个问题。
归梅点点头:“嗯。”
“父亲瘸了一条腿,母亲病重,祖母年纪大了,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走到边疆。”她的声音很轻。
在大理寺看见的一幕一幕在眼前回放,耳边还一直回荡着,程父的最后那一句话。
“皇后娘娘,请你安安稳稳当你的皇后,记住,我们程家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沈池鱼轻轻地笑了笑,真是个顽固的老头,前半生好不容易从贫困书生,一步一步混到了现在的地步,可又…
升职的速度要用大半年,降职发配甚至只需要一句话,一个圣旨,和莫须有的罪名。
沈池鱼眼前的事物开始慢慢模糊。
“小姐…”归梅听了,那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情绪,又被引了上来。
“不要伤心了,事已成定局…”归梅温声安慰道,可明明自己眼睛已经哭的红肿。
慕故渊早就计划着这一切了,她之前就说过,利已…
会扼杀所以不利于自己的因素。
程家就是那其中之一,那他怎么不把自己也杀了呢…
还是说,她离死期也不远了。
沈池鱼自嘲一笑,胸口的痛楚逐渐清晰起来,压抑着,让她无法呼吸…
也是,这是她早该面对的,慕故渊可是魔核,权力才是他最该在意的,是他的一切。
沈池鱼捂着胸口,疼的闭上了眼,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小姐?!小姐!”归梅观察到沈池鱼毫无血色的脸,和不正常的状态,急的连忙上前扶住。
归梅感受到她,病一次比一次发作还严重,急切道:“又开始疼了吗?要不要去叫御医?”
“不,不用。”沈池鱼被扶到床上躺下,脖颈间青筋凸起明显,她摇摇头。
疼痛发作的频繁,且一次比一次严重,沈池鱼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是油尽枯灯的状态了,但在她死之前,必须要给慕故渊一个狠狠的重创。
让他,到死都忘不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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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公公走进养心殿,看着座位高高在上,处理奏折的慕故渊,叹了口气,加快速度。
“陛下,皇后娘娘病倒了。”
话音刚落,
慕故渊看着奏折批注处,不小心画出的划痕,没有动静,他抬眼:“是吗?她身子不是早已病了。”
“这次不一样,娘娘是中了毒,再加上,程氏的离世。”
这一次,慕故渊表情出现了变化,他皱起眉宇,面色更加冰冷。
“还有御医说是慢性毒药。”佩公公继续言道。
“程氏?她怎么了?”慕故渊侧头看去,有些不解。
佩公公看着慕故渊的表情,也很迷惑,但还是解释道:“旧疾复发,一直无人医治,在发配的路上死亡。”
“朕不是派人去医治了吗?”慕故渊眼眸中带了一丝罕见的怒气。
“陛下,你何时派的人?”佩公公惊到了一下,他以为,这一切都是慕故渊的默许。
慕故渊双目微眯,似乎想起了什么,冷冷的弯起唇角,敢戏弄他…真是不想活了。
“皇后现在如何?”慕故渊收敛起神色,随后问道。
“情况不太乐观。”佩公公摇了摇头。
慕故渊整个人瞬间静了下来,心中却是一片混乱,犹如有无数的蚁虫,啃噬着他的心,最终归于平静。
最后说:“警告那些御医,救不活拿他们陪葬!”
佩公公听完,还是忍不住问:“陛下,不去看看吗?”
“不了,朕很忙,你去吧。”
佩公公无奈的移开视线,再要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玄色身影高高坐在那世间最尊贵之位上,沉静端坐的身姿,可在他看来,这是尊荣,也是牢狱,他不能表明一切的情绪,都被困在了此处。
可这又是最适合他的位置,心狠冷漠无情到…
佩公公有时都会认为,他没有心,没有一颗跳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