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玄尧攥紧拳头，满面认真道：“师傅同我说过，说玄缨师兄是个好孩子，他十分愿意教导的！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你这个傻大个师兄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还有，你才是蠢蛋！”玄尧紧接着用手比划一下玄野那壮硕身型，“啊！好大一个蠢蛋！！”
胸口好似莫名被什么柔软潮湿的东西包裹住了。玄缨那蜷缩得几乎快要痉挛的手指，慢慢松开了来。
“……你说什么？”玄野森森白牙又龇了起来。
“他说你是蠢蛋，大蠢蛋。”却是玄缨答道。玄尧侧仰头朝他咧嘴一笑，再看向玄野，肯定道，“没错！”
“你、你们！”玄野抬手，指了指这个，又指了指那个，最后“啊”的一声嚎叫，挥起双臂作势就要扑了过去。
寒光一闪，一半剑刃瞬间出鞘。玄缨上前一步，长臂一抬，将玄尧拨至身后。
看到横在身前的高大背影，玄尧眼又不住一阵火星乱冒。
“啵”！
那头，玄野飞身扑到一半，好大一声闷响在他后脑乍然响起。
不知被什么钝物砸中后脑，冲力颇大，打得玄野整个人几乎就要往前栽倒。他连忙抬脚抵地，剧烈晃了几下，这才慢慢站稳身型。
一个圆溜溜的物件骨碌碌滚远了，玄野定睛一看，竟是一颗青枣。
一颗青枣竟然会有此等威力？
来不及细想，后脑勺被砸中的地方传来一阵剧痛，玄野恶狠狠扭头：“哪个狗东西丢枣儿偷袭你爷……”
目光对上身后之人两点寒芒，玄野口中这第二个“爷”字，无论如何再说不出口了。
正是云遮，长身玉立。虽比那牛高马大的玄野略略矮上几分，但此刻冷着一张脸，尽管只是随意站着，却硬生生将玄野压得几乎抬不起头来。
看到来人，玄缨沉沉双眸轻轻一亮，正欲张口，身旁玄尧忽然大喊一声“师傅”，欢欢喜喜迎了上去，他便忽然闭了嘴巴。
“掌门师叔！你……怎么是您？！”
玄野方才那试图拼个你死我活的嚣张气焰，此刻突然灭得连一丝火星都没有了，连忙将身体也转了过来，挺直身板站好。
对迎上来的玄尧温和笑笑，再看向玄野，云遮面色立刻一沉，“怎么？掌门的徒弟打不得师兄，我这个掌门人也不能动手了？”
派头十足。
玄尧双眼又蹭地一亮。
“当然打得，当然打得的……”玄野这会子再不见方才气势汹汹模样，抬起眼睛，朝云遮讨好笑笑，目光扫倒云遮身上，却忽然一顿，眼神一阵游移，最后垂下眼皮，不再看他。
“……玄野，怎么突然贼眉鼠眼的？”云遮见他这般举动，十分莫名。
“没、没什么。哦！眼睛进沙子了。”玄野闷头说道，停了一会儿，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装模作样抬手揉了揉眼睛。
云遮心头疑问更甚，猛地抬眼，目光扫向其他少年。发现那几名弟子看着自己的神色，竟都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怪异。
而几名少年猝不及防与云遮目光对视，一个个慌忙低下头去，稀稀拉拉地喊道：“见过掌门师叔！”“掌门师叔好！”
云遮道：“你们都怪里怪气的盯着我做什么？”
众弟子：“没什么啊！”这回倒是齐齐应道。
云遮蹙起眉头，眼珠一转，倏尔朝站得稍远了一些的玄缨看去，见玄缨目光凝重盯着自己，面上表情，也十分古怪！赶紧想要问上一问，哪知方一张口，玄缨将头一偏，也不再看他了。
云遮只好识趣地闭上嘴。这下简直摸头不着，云里雾里。
思索片刻，云遮决定暂且不管了，正事要紧。一甩衣袖，锐利目光直接扫向玄野。
“玄野，你身为一院精英弟子领队，却是目无纪法，伙同其他弟子欺辱同门。你自己说，当如何惩罚？”
“……我……弟子冤枉！”
玄野擦擦额上冷汗，咬了咬牙，道：“弟子不过……不过是在同两位师弟闲话谈天，哪知说着说着颇有些理念不合，便绊起嘴来，吵得凶了，一时昏头，这才差点儿动起手来。”说着抬手指向同他一行的其他少年，“不信掌门师叔问他们几个！”
几名弟子一阵瑟缩，却还是在玄野追逼的眼神之下，颤颤巍巍点着头道：“确……确如玄野师兄所说，我们几个方才只是在同小师弟说笑呢。”
“嗯……正是，真是！我们并无恶意，真的，掌门师叔千万不要误会了。”
“对、对呀。掌门师叔方一来便见此情此景，定然误会了……”
没想到这玄野竟仗着周围无人作证，死猪不怕开水烫，竟是还要再诡辩一通。云遮抬手一指远处一颗粗壮枣树，愠声问玄野道：“看见了吗？”
玄野随之望去，而后点点头：“看见了。”
云遮颔首，“既然看见了，你便应该知道了。”
玄野再次点头：“嗯，知道了，掌门师叔就就是用那颗树上的枣儿打的我。”
“……”
长吸口气，云遮道：“我的意思是，从一开始，我便站在那里了！”
玄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所作所为，已然尽收掌门眼底。脸皮不由一抖，额上冷汗冒出。
“也就是说，玄野，你同这一帮调皮捣蛋的弟子们都做了什么，是如何欺压同门的，我全部看见了，也全都听着了，一清二楚，并无任何误会。你竟还要狡辩！甚至伙同他人欺瞒掌门，可是罪加一等啊。”
玄野这才心道不好，眼珠一动，话锋一转，当即躬身说道：“掌门师叔，弟子知错！”
态度转变之快，连云遮都愣了一愣。
过了一会儿，云遮沉声道：“知错，要能改，你这错知得才有用。”
玄野低头哈腰道：“是是是。掌门师叔说得是。”
“即便认错，也要受罚。不过也念在你还知道认错的份上，我便不将此事报到五道师祖那边去了，免得他老人家动气。你同其他几名弟子在我这儿领罚即可。”
玄野闻言，如蒙大赦，长舒口气，“多谢掌门师叔！”
方才说了这么多话，唯有这句，云遮听出了真心实意的感谢。
其他弟子也纷纷松了口气，齐声谢过掌门。
“还有一事。”云遮负手而立，目光沉沉，“云暮师兄的死，同玄缨无关。”
玄缨手指一颤，猛然抬起头来。
“云暮师兄对上的，是那赤发鬼王手下四大副将其中之一的无常将军，那鬼首十分难缠，擅迷惑人心之术，云暮师兄是一不小心中了他的幻术，这才让其他鬼众有机可趁……而玄缨，一番浴血奋战，真气几乎耗尽，看见师傅遭难，仍拼尽全力冲去营救，少年英雄，勇气可嘉，只是终究迟了一步，最终……”
云遮喉间轻轻一哽，顿了顿，继续道：“这一切，乃我亲眼所见，只是奈何我当时正在同那赤发鬼王交手，实在分身乏术……”
云遮又再顿了一顿，长叹口气，目光转向玄野，肃然道：“玄野，这个误会，由你负责同观中对此事有着误会的弟子们一一解释清楚，我不管你用各种方法，总之，若是此后再让我听到对玄缨有着那样恶毒的谣传，我便拿你是问。”
此话一出，玄野虎躯一震：“啊？”
云遮眉头一拧：“怎么？还要再同你重复一遍？”
玄野：“不！不用！弟子……记住了！”
“好。接下来，便领罚吧。”
略一沉吟，云遮低声说道：“玄野去半山腰的望月泉打足两桶泉水，再去后山捡三筐干柴。”看向其他弟子，“你们几个每人去后山捡上一筐干柴，再将预备让玄尧洗的五盆衣裳统统洗干净了。结束后告知玄缨，他验收合格后，方算惩罚完毕。”
只要能不将此事捅到五道师祖那儿去，这些惩罚显然根本算不得什么。
玄野连忙躬身应好，其他几名弟子也都一个个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应下。
云遮接着补充道：“此次是念在你们初犯，这才没有给予过重惩罚。若是还有下次，定教五道师祖给你们好好上上一课，改改你们这冥顽不灵的臭毛病。”
玄野又是止不住抖了一抖，忙不迭道：“不会不会！必然不会有下次了！”
几个弟子也筛糠似的哆哆嗦嗦赶紧应声附和。
果然还是五道师祖的名头好用！简直包治百病，立竿见影。云遮抖抖衣袖，“各自受罚去吧。”
话音刚落，几个弟子便撒丫子跑了，简直生怕云遮反悔似的。
玄野朝着云遮躬身一揖，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又折了回去，将那还瘫坐在地的圆胖弟子一把扛了起来，路过玄缨身旁的时候，忽又放慢步伐，正要拿眼睛瞪他。云遮指尖一弹，玄野“哎呦”一声捂住一只眼睛，肩上圆胖弟子“啪”地摔在地上，腾起一片沙土。
看见又一颗青枣在地上滚远了，玄野再不敢有多余动作，闷声抗起那圆胖弟子，捂着那只眼皮肿了起来的眼睛，快步垂头走了。
一行人风风火火来，又风风火火去，远远偷偷看着热闹的弟子们也都急忙散了。方才还热闹无比的操场霎时显得有些空旷起来。
“师傅，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玄尧迟疑片刻，忽然满面认真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