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3
治子竟是真的乖乖站在门外，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门上。
她听见门内传来一阵响动，那响动却又突兀地完全消失，像是消失在另一个空间。
治子回了神，伸手推开半掩着的门。
虽然说着不让我去，但潜意识里还是希望我去，小矮子果然还是离不开我呢～
治子在此刻愉悦起来。
“吱呀”
破旧的门发出不堪重负的□□。
幽深的通道通向不祥的黑暗，当治子踏入通道，她身后的门早已不见踪影。
窃窃私语声焦躁地浮动起来，不时夹杂着几声尖锐的大笑。
治子感觉到自己的脚被什么拽住，低头对上一群白色的小绳结，一只一只、一蹦一跳地缠住她的双脚。
治子蹲下仔细端详那些小绳结，它们并不怕生，反倒想要攀着治子的腿向上爬。
治子好奇地戳了戳其中一只绳结，那只绳结被戳得翻到在地，怎么也站不起来，治子顿时感觉没有意思，轻轻松松就挣脱了小绳结们的束缚。
小绳结们没有放弃，仍旧跟在治子后边追，但始终追不上大步向前的治子，看起来像是丑小鸭追着它们的天鹅母亲。
越往里走，若隐若现的窃窃私语逐渐变成明目张胆的咒骂，内容仍然听不清，但其中蕴藏的恶意却清晰得像是纯黑幕布中的一点雪。
通道从平路变成了向下的阶梯，阶梯两边不同形状的框架中放映着或黑白或彩色的影像。
治子踩着光影，脚步并不停留。
她略过女人恶毒的诅咒、扭曲快意的笑容，略过少女们直白刻薄的嘲笑，略过少女歇斯里底的痛哭，略过少女如死灰寂寥的木然……
一个个绳结从阶梯上滚落，从阶梯的末端荆棘慢慢伸向阶梯上的治子。
治子的步伐没有为此变快一分，她不急不缓地走完最后几个阶梯，荆棘停在她的额前，当她继续向前迈步，荆棘却自己缩了回去。
阶梯的尽头是一望无际的荒野，半空中一块巨大的白布被从虚空中伸出的绳索死死套住，像是一个人被吊在半空。
白布笼罩的阴影却并非是不规则的暗色，而是化作一个女孩被绳索吊在半空的形状。
一道暗红的身影在空中灵活地避开从四面八方飞来的绳索，大部分绳索都被避开，有些躲不开快要碰到那道身影的绳索猛地砸到地面。
那道身影似乎若有所感，趁着躲避的间隙望向站在荒野边缘的治子。
治子一脸开心地向中子挥手。
中子差点被一个绳索套中，她的手向下一压，正准备冲向她的所有绳索全都被狠狠压到地上。
“混蛋青花鱼！你进来干什么！”中子怒吼。
“明明是小矮子自己想让我进来的！”治子双手做喇叭状。
中子刚想朝治子的方向飞去，一根血红色的绳索以迅雷之势奔向中子，她隐隐察觉到这根绳索跟刚刚那些绳索不同，立刻改变方向。
没想到那跟绳索竟然自己盘旋弯曲，敏捷如蛇想要缠住缠住中子。
中子再次抬手，那根绳索只是略微在空中停顿了几秒，又向中子袭来。
治子看着中子略显狼狈的躲闪，摇了摇头：“小矮子没有我果然不行啊！”
“你是故意让我听到的吧！别光顾着在旁边看笑话了！”中子咬牙切齿地朝治子吼道，“我现在根本接近不了魔女的本体！”
治子看向天边挂着的白布，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假面般的笑容。
“用你最熟悉的方法。”
“什么鬼？”
中子仔细思考治子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血色绳索的攻势更加凌厉，其他被砸在地上的绳索也纷纷再次逼向中子。
她的退路几乎被完全封锁。
中子一转头就看到治子此刻的表情，心里没由来地升起几分慌乱。
“呼”
风在呼啸，天边的白布套着绳索像是横冲直撞的野马撞向治子。
治子的无动于衷地注视着视野中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白色，她的外套在狂风中翩飞。
我真是恶劣至极啊……
活下去吧，只有拼命才能活下去。
“给我停下！！！”
暗红色的光芒在空中闪烁，白布庞大的躯体从离治子不到十米的半空中轰然坠地。
尘土飞扬，一个深坑出现在平整的地面。
暗红色的光芒没有就此停止，地面震动，白色的布被挤入更深的土壤中。
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治子一恍神发现自己站在光线昏暗的废弃房屋的中央。
中子站在她的面前，手里多了一枚黑色的悲叹之种。
“做的很好。”
中子凝视着治子，从来没感觉到自己像此刻一样里对面的人那么遥远。
中子随意将悲叹之种丢在地上，抓住治子的手。
被无形的黑暗握住心脏的窒息感让中子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你，学会隐藏自己求死的欲望了，”中子的声音干涩，“为什么宁愿这样也不想我知道你真实的感受？”
“那中子为什么总是想要知道呢？”治子知道自己的力道是无法挣脱抓住她的那只手的，干脆没有挣扎，脸上的笑容连弧度都没有改变。
她不愿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是想要我把心脏剜出来给你看看吗？”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靠近你？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愿意留下来？
“啊，中子，你快被我逼疯了。”
治子这次很轻松地就挣脱了那只手。
但治子整个人都被中子突然抱住。
“我乐意疯。”
治子能感受到中子炙热的吐息。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
“不要推开我。”
“……只要你不后悔。”
“不要推开我。”
“黏糊糊的蛞蝓烦死了！”
“不准推开我。”
治子沉默了好一会儿。
“好。”
灵魂宝石中，不祥的黑色与暗沉的红色相接，泾渭分明地各自占据灵魂宝石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