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五指山下

    大神白展到人间给地界使团找煤和石油，路过五指山，远远就见山的周围一望无际绿油油的麦田，麦田中间有小路直达五指山。山脚下有一个草房子。白展望了望，里面没有人，只有一头牛在房子旁边吃草。白展走过去，就听一个低沉深厚的声音喊白展，白展四下望了望，也没见人，心想谁呀，小七吗？小七是女神啊！再说我是他爷她也不能直呼我名字啊，难道是我这几天累了，出现了幻觉。白展又往前走了两步，那个声音又喊白展，白展，是我。白展寻声望去，发现是从老牛那地方传来的。就问老牛是你喊我吗？牛张了张嘴说当然是我啦，现在这里除了我还有谁呀？白展说你一头牛怎么能说话还知道我的名字。牛说我是你大大哥家的门神啊，你大哥让我在这看着小七，看就看是了，非要我投胎做头牛，你说我这是遭哪门子罪，又要耕地又要站岗。

    白展听牛这么一说，知道怎么回事了，就说我说最近上天庭到天君家没见到你呢 我还想问天母呢，原来你跑这来了，小七怎么样？牛说她还在生闷气呢，也不理我。你来正好，是不是天君要放了她了，你说天君也是的，自家女儿，不就玩玩泥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非要压山里，还连累我做牛，你快把她放了，我也好交差。白展说我就路过看看，放不放可没这权利。牛还要唠叨，白展也懒得理他，径直向五指山走去。

    到了山前，白展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山抖了抖。白展又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山也重重地抖了两抖，但没有人的声音，白展就喊小七、小七，你还没醒吗，太阳都快照到山顶了。就听山里传出一个没好气的女声:

    你谁呀你，不知道我在山里见不到光吗？

    白展一听正是侄女小七的声音，心想这孩子受苦了 ，大哥大嫂怎么就这样狠心呢，下次回天庭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就冲着山里喊小七，我是你大爷！山里的小七没好气地说我还是你姑奶奶呢。白展知道小七误会了，就说小七，我是白展。

    真的是你呀，我都被压十几年了，你怎么到现在才来看我，还大爷呢，有你这样做大爷的吗？小七责问白展。白展语塞，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啊，自己整日在人间游走 怎么连小七的事情也不知道呢？看来自己还是太贪玩了，缺少了人类的亲情啊！

    小七，你要是想下来玩，直接下来就是，你看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还去投什么胎，那是要写进你仙籍的。白展对着山说。

    你就知道玩，千万年了还玩不够，我那是真正地做了一回人。

    做人就做呗，你结什么婚，还生孩子，你的孩子究竟是仙还是人呢，你这不是搅乱仙籍吗？

    既然做人了，就要痛痛快快地享受人的一切，我都经历过了，做了母亲，无怨无悔，只是不能亲手把孩子带大，有一点遗憾。

    你那孩子呢？白展问。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生完孩子就被压在这山里，孩子被二郎神夺去了，你要认我这侄女的话就去帮我打听打听，要是还在世上就照顾一下。

    白展说你确信他还活着吗？小七说我孩子要是不在了，我就永远在这山里不出去了。白展心里话你吧气还没消呢，你想出去就出去了吗？嘴里却说小七你不要急，我帮你找找看，要是找到了我就带他来认你。

    白展告别小七，延路回来，到了草房子前，看见多了一个农人，正在套牛准备犁田。白展可怜那牛门神，就想安慰下老牛，权那农人对牛好点，可还没等开口，就见牛不住向他挤眼，也不说话，看来那个农人还不知道这牛是神牛，牛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打消了刚才的念头。抬步就想走，谁知那个农人却冲着他喊：

    大兄弟，过来旅游的呀，这山没什么好看的。

    白展很是奇怪，就问你怎知我是旅游的？那人一边套牛一边说你一看就是城里人，不是旅游到这干什么。白展问你一直住在这吗？那人说后搬来的，我老婆被压在那山下了。

    白展一听这话，惊得差点叫出声来，暗想小七这人做得太猥琐了吧，一点格调都没有，找这样一个土不啦叽的老农民。就走过去，盯着那人认真看了看，不看不打紧，一看这人真还不简单，外表虽然像农民，但眉宇间、骨子里却有着不同凡响的气质。白展在人间多年，可谓阅人无数，有着这样骨相的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就试着问这位兄弟你就在这种地啊？那人见白展来了兴致，就把牛放在一边，拿了个凳子给白展，自己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下，和白展聊了起来。

    原来小七的丈夫叫唐勇。唐勇可不是一般种地的农人，而是研究土地和开发作物。比如小麦、水稻的培育和选种，经过他的培育，两种作物的亩产不断提高，全国各地的人都到他这买种粮，不是国家控制，早已经出口到世界各地了。唐勇对国家的这一政策不以为然，对白展说哪里的农民不是农民，都是种地的，天下农民是一家，地种好了，大家都有吃得了，还打什么仗，人类不就和平了吗。

    白展知道这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政治的东西讲也没用，就换了话题问你老婆怎被压山里了？你怎不把她挖出来。唐勇说我也不知为什么，我们两过得好好的，都有孩子了，冷不丁天上掉下一座山，把她压住了。白展问你就没考虑把她挖出来吗？唐勇说起先想过，可山越挖越大，我老婆说你就不要白费劲了，人的生命短暂，你要把有限的生命应用到培育良种，给整个人类造福。我就听我老婆的，起先我也不理解，后来看到土地丰收了，人们感激的笑容，我才理解我老婆的眼光。白展又问你见不到你老婆难过吗？唐勇说起先难过，现在也适应了，至少还能听到声音，一起说说话，唠唠嗑，也满足了。

    白展的话勾起了唐勇无限悲伤的往事，本来通过种地已经渐渐抚平的伤疤又被一一揭了起来，其间的痛处可想而知。白展走后唐勇就坐在石凳上抽烟，牛门神虽然平时看不清这个整天驱使自己的农人，但毕竟也处了十几年处出了点交情，见唐勇难过，也跟着难过，但又不敢说话，担心暴露自己卧底的身份，就在那里晃来晃去，用蹄子踢着地面，唐勇叹了口气，把犁收了，对牛说算了，今晚就不去犁地了，你自己到原野玩去吧，我也去看看幺姑，和她唠唠嗑。

    幺姑就是唐勇心中的小七。到了五指山前，唐勇拿了块石头在小指上三长两短地敲了几下，问幺姑，你醒了吗。幺姑有些不高兴，说你今天怎么这会来，不是该去犁地吗？我这里每天黑漆漆的，也不分白天黑夜，哪有什么醒不醒的，半醒。唐勇说我本来准备去犁地的，牛都套好了，结果被一个城里人打扰了，聊天时提到你，就没心思再去犁地了。幺姑说白展对你说什么了？唐勇诧异地问谁是白展？幺姑说就刚才那人啊，是不是20多岁，一身白衣。唐勇说是的，你认识啊。幺姑没好气地说我家亲戚。唐勇有些懊悔地说我也不认识，要知道是你家亲戚，我怎么也该留下来吃顿晚饭啊！幺姑说老唐你就不要矫情了，你每天粗茶淡饭，自己将就着吃就是了，还请我家亲戚。再说我这亲戚整日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你少和他交往。唐勇答应是了。两人聊了些家常。幺姑说我在这里整天也没事，最近就想写写诗，可是太黑了也看不见写。你以后每天过来我把想好的说给你，你回去记下来。唐勇说你说，我记性好，就听幺姑在里面念叨：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唐勇拿了根树枝，在地上划着，嘴里不停地说好好好。幺姑笑着说老唐，我这是想了好长时间才想起的两句，你一个拉牛种地的能看懂啊，还好好好呢。唐勇说只要你写得，都是好的。

    幺姑叹了口气，说老唐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呢，其实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唐勇说我知道，以前的幺姑已经不在了，你大概就像传说中的盘古一样，化成了这座山，不过这样也好啊，我在人间就有了依靠。而且你还可以和我说话不是。只要能听到你的声音，我心里就好受多了，就好像当初和你一见到时一样。幺姑说你这榆木脑子，我一下两下和你也说不清。不过这样也好，你安心搞你的农业科研。唐勇说是的，我最近就打算到南方去推广双季稻，这样农民水稻的收入就可以翻一翻。我还研究了在寒冷地方种植水稻，要是研究成了我就到北国去传授，让他们也种上水稻，他们有吃得了，就不来抢我们了，就没有战争了。幺姑说你就研究吧，战争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不过你研究是好事。唐勇说当然是好事了，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嘴吗。

    时间不早，日头偏西，老牛已经回到棚子里，冲着这边哞哞地叫了两声。唐勇站起来，有些恋恋不舍，幺姑说牛喊你了，你就回去做饭吃吧，别忘了把我的诗记下来。唐勇说你放心，我怎么能把这么大的事忘记呢，回家我就记下来。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刚才你家那亲戚还提到我们的孩子，我一直在找，就是没找到。幺姑说我不是早就给你说过了吗？人命皆有定数，你过好自己日子就是了。

    小七心里有数，儿子被盘古老头带走了，但小七不能把这事告诉唐勇，这土老冒还不能知道仙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