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喂？”
穆文声音沙哑的不像话，还带着浓重的鼻音。连他自己都楞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感到头重脚轻。
顾青青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小文，你怎么了？发烧了？怎么那么严重？”
“没，就是感冒，不严重，睡一觉就好了。”眼皮有些打架，本能的想应付一下赶紧挂断。
对面根本不给他机会，顾菁菁怎么说也是把他当儿子养的，一听声音就知道肯定不轻，语气都变得严肃“你看你，话都说不好了，什么叫睡一觉就好了，越睡越严重！吃药没用就赶紧去医院，不能拖着，你小时候一发烧就严重。要不你赶紧回来我照顾你，自己一个人在学校怎么能行。”
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穆文语气尽量缓和下来咬着牙忍着难受继续“真的没事，几乎没什么感觉，不用回去，我能照顾好自己。”
“不行，本来也是要叫你回来吃午饭的，现在生病了就更必须回来了，致儿已经在接你的路上了。”
“真的不用，我根本不严重。”穆文还没说完，对面传来嘟嘟嘟的声音，顾菁菁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穆文把手机放在一边，喉咙里干的发火，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尖刃在嗓子里划过。强撑着身子站起来，双腿一点力气都没有，拖着身子在宿舍里转了一圈只找到一瓶可乐，闭着眼喝了两口，一点用处也没有。
回到床上盯着天花板，白白的没什么摆设，只有一个圆形的灯挂在中间，越看越模糊最后只剩下一个小白点。
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手指蜷缩两下，渐渐睁开眼。
“醒了？”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虽然不那么难受了但也不舒服。
一双手覆上来，手背贴着他的额头，很冰，碰的他很舒服，一双还没完全睁开的凤眼眯起来。
“烧退了吗？”这次他听出来了，是顾箐箐女士的声音
“退了点，但还在烧。”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替他回答。
是沈致！
穆文强撑着自己转过头，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就在咫尺的距离。
“这是哪儿？”声音还是很哑但是不疼了。
沈致语气生硬，带着不耐烦“医院，发烧了怎么也不说？知不知道你都晕在宿舍了。”
顾箐箐拽了他肩膀一下，示意他少说点。
穆文耐着性子思考一下就懂了，肯定是顾箐箐女士听出来他不对劲，自己担心又进不来学校，只能强逼着沈致来接他，沈致现在肯定一肚子气没处撒，语气当然不好。
心下了然，语气尽量诚恳一点：“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下次睡一觉就好了，不用来医院。”他刚睡醒，眼中带着水汽，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天花板下巴收起，不知道还以为受了天大的委屈。
穆文当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样，他是真的觉得给别人添了麻烦，这种小感冒发烧只要不死人就都是小事，搁之前发着三十九度高烧他还能端一天盘子外加拖个地，耗的就是时间，反正忍忍肯定能过去。
可是在顾女士听来就不是这样了，一双眼睛心疼的泛红，眼眶里透明的泪滴开始打转。这两天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让一个柔柔弱弱的孩子变成现在这样，乖巧的让人心疼。
知道自己让他误会了，盯着苍白虚弱的脸看了好久一句安慰的话卡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口，不上不下的憋得自己难受。
他去的时候穆文整个人都在发烫，体温高的惊人，蜷缩在床上的一个小角落里，身上只盖了薄薄的一层被单，整张脸不正常的红，额头上全是冷汗。
本来收到顾女士的电话他还是生气，一个成年人那么不会照顾自己，进门之后看到蜷在一起的少年就只剩了心疼，心脏一点点的痉挛。
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他第一次有那么着急的情感，没有平时的稳重沉着，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有平静以外的情感。
他想反驳，却不知道要怎么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反驳，一句话堵在心口憋得他难受。
一道声音打破了这一瞬间的寂静，也把沈致的理智拉回来，又重新恢复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行了，让他休息一下吧。”
穆文这才看到顾女士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站的笔直穿着黑色正装风尘仆仆的样子，胳膊一直温柔的扶着她肩膀，看着很年轻，眉眼和沈致兼职如出一辙，只是多了点久经世事的成熟练达。
有力的臂膀揽着顾女士转身，往外面走。
穆文闭上眼，但是能感觉得身边的人没有动静，一双眼睛在他脸上打转。
沉稳的声音又传过来“致儿，你跟我出来。”
床边椅子发出“刺啦”的声响，少年起身的动作带起一阵微风。
沈致回头看了一眼，苍白的脸眉头舒展了一点，眼睛紧紧闭着，还在装睡。
出去的时候细心地给他带上门。
医院走廊上顾箐箐坐在等候椅上，旁边站着沈城。
两个人已经结婚二十多年，感情一直很好，根本就没有往上爆火的什么七年之痒。
下飞机没有看到接机的俏丽女士就一直担心，了解之后就直接奔了医院，连箱子都没来得及放回去。
不过到让他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他儿子好像有那么点不一样了，比电话里感触还要深，脸上下意识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只是有些奇怪他儿子不是一直都很厌恶穆家这个孩子吗，怎么自己出了趟差就转性了？
“你怎么想的？”沈父直接单刀直入，儿子明显是少根筋，就得挑明了说。
沈致顿了一下，眼神带着困惑掩盖住里面挥之不去的担忧：“什么这么想？”
沈父往病房示意一下。
心脏“咚”的一声差点蹦出来，混乱的思绪在这一瞬间好像抓到了什么源头，理了理还是找不到，但是隐隐有种感觉，就在前面，快到了。
他的语气少有的慌乱，即使尽力压制也瞒不过生父的耳朵。“我不明白”
顾箐箐显然更不明白，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丈夫。
沈父嘴角一挑，在她身边坐下，眼神在触及女人的目光时立刻软化下来。随后笃定的看向自己儿子：“你是不是喜欢小文。”
犹如晴天中的惊雷，一下子炸在他的天灵盖上，把脑子里的乱线焦灼在一起，身形僵在原地。他喜欢穆文？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喜欢，明明不是很讨厌的吗？
沈父趁热打铁“他生病了你担心吗？没告诉别人一个人硬抗你生不生气？”
有风吹进来，消毒水的味道从四面八方灌进身体里，顾箐箐也被惊到了，一脸你在胡说什么的表情看过去。
要不是沈致表情不对她真想补充一句：你儿子已经没有婚约了，取消的就是那位你觉得他喜欢得人！
“我只是···”沈致顿住了，只是什么？他生气，妈妈告诉他之前都不知道自己会那么生气，顾箐箐本身就是容易小题大做的人，把情况说的很严重，他一惯的理智都被冲到了九霄至上，看到门紧锁着就什么都想不到，什么都顾不了，硬生生把门锁踹下来。可是看到床上单薄的少年又像一下子被关了盆冷水什么气焰都浇没了，只剩下心尖一点点疼。
他——喜欢吗？一时间还不能接受，沈致扶着墙，这是在他计划之外的事情，一时之间还不知道怎么处理。他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沈父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鼓励的看向他“喜欢就上，咱们沈家就没有孬种。”
沈致······合着他不上就是孬种了呗。
顾箐箐则是完全在状况之外嘴巴长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儿子，你真的喜欢穆文？”
“不喜欢”沈致低下头，毫无底气的说了三个字。
“小文看着也不严重，我和你妈就先回家了，你在这照顾着，等小文掉完那两瓶水一起回来吧，医院味太重，还是回家养着吧。”
沈致点点头，没反驳，眼神一直想透过厚重的实木白门往里看。
穆文刚产生一点睡意突然惊醒，摸过一边的手机，十二点刚过，他和季学长约的是一点，还来得及。
动了动手臂，有点酸但是不难受了，脑袋也轻松不少。
真是较弱，他在心里吐槽，到底不是之前的自己，娇养出来的就是不行，感个冒都能那么严重。
“你做什么？”沈致两步跑过来，按住了他伸出去拔针筒的右手。眼神冷得吓人。
穆文只觉得莫名其妙斜着眼看他，面无表情，“你怎么还不走？”
别是因为他爸在演戏演过头了，话说他没和他父亲说我们已经没有关系的事吗，看着挺开明的呀，没想到是个老古板。
沈致不知道他在心里想什么，被他的话问的心里一痛，语气放缓酝酿半天才红着耳根说：“这个不能拔，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噗”
沈致······
“对不起，没忍住。”穆文尽量压着笑意摆摆手“你要是不想说就别勉强了，大家心知肚明的不用演戏。”
“我去见个学长，叔叔阿姨走了吗？”穆文伸出头往门边看看，没有人影，想来肯定是有自己的事做，总不能一直围着他。
应该是没人拦着了，又伸手要去拔。
温热的掌心覆上来，把那只乱动的右手整个攥住压在床上，穆文这副身体本就力气不大，生了病更是毫无还手之力。
沈致面色不善，周围空气瞬间降了几度，深邃的目光看进他眼里，不容反驳道“不准去”
穆文：这人发什么疯？脑子被驴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