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大三并没有大一大二那么多课，相较起来轻松不少。校园门口立着两颗百年的大松树，不知道是园艺工人专门修建的还是原生就是如此，从中间开始上方茂密的枝干簇拢着深绿色的松针相对弯着腰，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两个巨人在迎接过往的学生。
“到了，谢谢刘叔。”穆文把书包甩在身上，笑着挥了挥手，高挑的身材迎着阳光分外耀眼。
司机看的一愣，他从前只知道跟着少爷身后跑，每天学着小女生涂脂抹粉，原本长得清新脱俗的脸蛋总是涂得不伦不类，还动不动捏着嗓子讲话，对他们这些人根本不会正眼相待。
生了病反而把以前的坏毛病都改了。
“行了，快去吧。”司机朝他摆摆手算是回应，把车窗摇上拐个弯驶离学校。
阳光洒在身上，说不出的舒适娴静。
他沿着中心的大路不一会就走到教室所在的大楼。
“穆文，这儿”
穆文顺着声音看过去，赵青禾坐在最后一排左边的位置朝招着手，胳膊伸得老长。最里边还有一个空位，前面坐着李敖和晋山。
“谢了”
他走过去把书包放下，拿出国际经济法的书摆在桌子上。
国际经济法老师就站在讲台上，他是个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地中海，头顶应该是抹了油被灯一照远远地反射着光。穿着件黑色的t恤，肚子鼓鼓囊囊。
旁边的赵青禾又趴过来，贴着耳朵和他讲话：“你看他都没带书，你知道为什么吗？”
穆文摇摇头。
赵青禾一脸看你就不知道的表情继续和他科普：“据他的话就是书上的内容需要我们自己去掌握，他讲的都是实用的知识，课时不多咱们都得自己去努力。”
前面的李敖回头表示赞同，接着他的话：“不仅如此他还是课外作业布置最多的一科老师，要是班级群有群公告或者消息噔噔噔的响你都不用看，一定是他又布置什么作业，或者又有什么实践活动，关键他给的时间最少，别的老师一般都是三到七天，他顶多就是三天做没做完都要上交，原则就是不能抄，他最常说的话就是：你可以选择不写，我一句话也不说，但是如果我发现你这是抄来应付我的，在网上买别人的让同学帮忙做的，以后我绝不会再管你。没必要啊，骗人骗己。”
说着还摆出一副蔑视众生的样子，伸出根手指学着老师的样子乱指。
穆文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但是心里觉得老师说的也有道理。
赵青禾：“对对对，就是这样。说是自愿可是谁敢不做，他自己也是个奇葩，不管时间多紧他都一定会看，还会认真批阅，要不是知道他有自己的事务所一定觉得教授就是他的全职。”
突然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昨天的作业我看了。”
三个人做贼心虚的吓了一跳，李敖迅速转回去，头差点埋进桌子里，心中腹诽：你什么时候不看？
一般这句话之后不是表扬就是批评，几秒钟的停顿惹得众人内心敲锣打鼓，齐刷刷的看向书本，不敢去看那一双鹰一样的视线，只留给老师一个后脑勺。
那道题穆文记得是昨天微信群里布置的一道案例题，要求同学通过检索还有实践的经历来进行一下分析。本国与外国企业之间的交易，不同于本国的经济法，还要考虑国际法，很难，也很有挑战性。
他记得昨天晚上光查阅法条都翻了几个小时，很喜欢这种既可以锻炼思维又能够提高检索速度的题目，昨天就一直期待见见这位老师。
鹰一样的视线在不大的教室里转了几圈，穆文也入乡随俗的低下了头，只忍不住抬眼看两下，大学中这样的老师可不多。
声音从前排空气中炸开“谁是穆文？”
昨天的分析步骤让他眼前一亮，是那么多次作业以来完成的最认真也是最全面的一个，甚至连企业的往后运营都加上了。看到一个几乎没见过的名字还愣了几秒，这么优秀的学生他不该没有印象。
后排一个匀称高挑的身形站起来时他几乎可以确定，是真的没见过。长的白白净净，一看就是个富家大少爷，想来是没少逃课，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这作业恐怕···
有了怀疑，他看过去的眼神也就不那么友好：“你是穆文？”
“是，老师”
“我记得我说过，我的作业不能抄，不能请人代写，只能自己去完成。”
老师的语气生硬，赵青禾默默地替他捏把汗。之前穆文经常逃课，可以说是能上到大三完全是老师看在他父母的面子上，所以他应该也不知道这位国际经济法老师是出了名的难缠。
虽然昨天的课他表现的不错，但是固有印象更重要。
也怪自己没提醒，作为新时代的大学生同桌有难当然要伸出一下援手。手指在下面小幅度的拽着他的裤子，侧脸贴着桌子面朝他用口型示意：态度软点，赶紧认错。
穆文直接忽视他的目光，抬头正视老师的视线不紧不慢的说“是我按照要求独自完成的。”铿锵有力，下巴微微抬起，眼睛里都迸发着自信。
姜正汶愣了一秒，显然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那你具体讲一下吧”姜政汶退后一步给他让了个位置，旁边大屏幕上摆着那道熟悉的题目。
在老师审视和同学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伸手把椅子推开点，长腿一迈不急不躁的走上去。
教室在第一层，窗户朝南对着阳光，一整面墙都是立地的钢化玻璃，光线很充足，把少年俊美无双的侧脸照的一清二楚。
他说的要比电脑上做的还要详细，写作业的时候准备花了太多时间最后的答案难免省略一些步骤偷点懒，现在则是为证明自己他把每一个发条，每一个类似案例都讲的清清楚楚，不得不说很有天赋，光是这样的记忆力在法律学习中都是非常有用的。
他的眼睛里射着精光，腰板挺得笔直徐徐讲着，怕大家听不懂还是不是回头问问，根本不像一个纨绔的学生，更像是年轻的教授。
这不可能是一个抄袭的人能表现出来的。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背后老师的目光渐渐软化下来，等他讲完下去的时候毫不意外地收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还是姜政汶先带的头。
“讲得很好，看来是我狭隘了”姜老师虽然严厉但是没一点老师架子，看玩笑的说出这句话。他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学生。
坐在过道旁的班长给他竖了个拇指“你真厉害。”
穆文笑笑算是回应。
窗外
阳光下还有两道疑惑的时候跟在他的身后。
宋意：“你认识？”
沈致回过神，目光从少年正微微笑着的脸上收回来。
“嗯”意识到自己停得有点久了，转过身往校外走。这么恣意的讲话，认真思考时低垂的眉眼都是他第一次看到的。
就好像，他之前看到的是个假人。一个人真的会变化那么大吗？因为自己？
仔细想想，从一个月之前他跳楼自杀之后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超过三次。如果真的是欲擒故纵，就算穆文再沉得住气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想起两个人昨天见面的场景，他根本没有就别不见的喜悦，甚至有点躲着他。
更何况还说要住校，完全不对劲。
甚至感觉变了一个人。
沈致细长的眼镜眯起里面藏着说不出的情绪。
宋意回味了一下刚刚里面专心讲题的侧脸，砸砸舌：“还挺帅啊”
沈致脚步一顿，回过头看他。
后者还没从自信到发光的脸上回过神来，眼里的爱慕都要溢出来：“简直是帅爆了，还厉害，你看他讲的，我都没听懂。”
“他讲的是法律你当然听不懂。”沈致脸上表情垮下来，懒得理他，并不想和这个只看脸的花痴待在一起。
加快脚上的速度，只留给他一个后背。
“哎，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宋意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追上去。
“你太厉害了吧！”赵青禾从课桌说到了餐桌，还在不停的继续。
“够了啊你。”穆文揉揉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晋山在一旁应和：“不过你真的好厉害，我那道题都没看懂，结果你还能讲得那么好，你没看到老师那眼神，就跟看着自己成才的儿子一样，看你的时候眼睛都发光。”他做出一个从眼睛里放光的手势。
这还真的一点都没夸张，临走的时候他还被叫过去进行了几分钟的短暂谈话，大体就是问他为什么要深藏不漏，明明完成的比别人都要好。
他很无奈呀，之前是真的不会，根本没有深藏不漏这一说，老师是真的想多了。
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吧，还不得马上送过去给国家科研机构研究。
他大口的扒了口饭，算了夸就夸吧，深藏不漏总比被别人夺舍了强。
下午有一个烘焙社的活动，还是赵青禾来邀请他他才知道自己还加了这么一个社团。
什么都不用带，材料都是学校老师准备的，他们只负责做。
因为是做吃的，食堂在后门处给他们开了一个不小的房间，学生都是分批来所以空间是绰绰有余。
赵青禾：“你忘了？”
穆文：“嗯，出了点事有点失忆。”
赵青禾了然：“怪不得”看来影响还挺大的，他都合群了不少。
房间里摆了三长排桌子，上面放了各种食物模板比较难做的还有教程，有男有女戴着一顶社团发的白色简单的厨师帽，每个人都仔细顾好自己的部分。
赵青禾从书包里拿出一顶一样的，然后把书包塞进墙上开凿出的柜子里，给穆文留了个地方。
看着他把包塞进去才一拍大腿：“你是不是没帽子。”
穆文瞥他一眼满脸写着：你觉得呢？
“没事，去问问学长，他今天在。”赵青禾指了指后面的小门。
穆文看过去，刚刚没发现，主要是白色的漆木门跟墙壁颜色差不多很不显眼。
阻止了赵青禾要陪他去找的想法，又不是小学生找个人还要人陪着，再说了见的只是一个学长而已，还就是借个帽子。
他还挺好奇，大四学生大多数都已经出去实习或者沉浸在考研的题海中，竟然还会有人这么闲来管社团。
敲门的手刚碰上去，门就被从里边打开了，一个比他要高出一点的男生正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他，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普通的白衬衫，斯文典雅的。
“学长？”他们这个年纪年长一两岁和年幼一两岁根本看不出变化，但是眼前的人身上散发的那种成熟的气息还是很容易就察觉到和同龄人不一样。
声音也和他的外表看到的差不多，舒适缓慢，让人听了很舒适：“穆文？”眼睛亮了一瞬随即暗下去“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深棕色的瞳孔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
又是个认识的人，穆文尴尬的笑笑：“出了点事，这不回来了吗。”
季羽也没多问，嘴唇上扬到一个恰好的弧度，既可以是对朋友也可以是对学弟的照顾。穆文一时拿不定两个人的关系。
“有什么事吗？”看他应该是要进来的样子。
“社团的帽子找不到了”穆文摸摸自己的头顶，金色的头发前后摆了两下。
刚刚摸了面团的缘故，窸窸窣窣的往下落了点□□，露出两排白晶晶的牙齿，有些可爱。
季羽没忍住笑了，他长得就属于书香门第的那种儒雅，笑起来两只眼睛弯成一个弧度
没忍住摸摸他的发顶：“等着，我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