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红妆-结发-美人
秦峪的意识沉沦了一段时间，迟迟没有进入凝滞深渊之中。他在混沌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忘记了过去，忘记了未来，也与现在擦肩而过。
只有在他竭力要脱离这种状态，在平滑的命运齿轮里泛起阵阵涟漪的时候，他才感到痛苦，那是痛苦的源头，痛苦之所以存在的意义。
“叮！恭喜你完成公寓惊魂任务，之后只需再折返公寓，取回自己的身体，即可获得公寓惊魂的奖励！”
“我完成了公寓惊魂场景么？”秦峪的意识模糊，他记得自己意识沉沦之前，听到过几句熟悉的话，虽是系统传来的，却似乎是从自己口中传来的，自己死去的身体在喃喃自语……死人口中说话，他本人却永远无法听到……
系统为秦峪的意识划开了一道混沌之隙，由于秦峪没有身体，丧失了任何五官，只留下一块眉心骨，秦峪的声音是系统的声音，语气是系统对秦峪过去的模拟。
“叮！你只是完成了公寓惊魂的一半任务，但无论什么结果，你都能完成公寓惊魂场景。不过存在三种可能性，按概率大小：一，你的第四次意识在凝滞深渊的其他场景中魂飞魄散，公寓里的你则彻底丧失神志，成为四星级灵异场景，由于你的因果链极为复杂和广泛，相信不假时日可以重新衍生出意识之种；二，第四次意识的你顺利获得凝滞深渊其他场景的奖励，折返公寓，被公寓的你所杀，你最终将成为一只有意识的厉鬼；三，与二的结果相反，第四次意识的你杀死公寓的你，身体最终恢复成人。”
“叮！第一种结果概率百分之九十八点九到无穷；第二种结果概率百分之一；第三种结果概率百分之零点到无穷一”
思维被系统所装载，秦峪的思绪异常活跃，现在他就像一个超级计算机一样，不过他的意识丧失了自主性，只能跟着系统的提示，提出和回答对应问题。
“这岂非意味着大概率身处凝滞深渊的自己，会埋葬在这里？不，是必然……即便有极小的概率，可以活着出来，也无法打败公寓的那个自己，更别说杀死【他】了……”系统一说完，秦峪出于本性，就想破口大骂，但奈何自己所有的器官都寄人篱下，系统强制性校正了秦峪的语气。
不过所幸，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成功的，比自己英雄陨落强，也比无限的重启好上一万倍，特别是站在整体的角度来讲。当然自己与公寓里的秦峪必有一战，单就自己角度，自己所谓第四次意识恐怕将灰飞烟灭了，那么自己与公寓里的秦峪有什么区别？
秦峪想继续交流，跟以前一样思绪狂，可系统毫无动静。
不久，秦峪的思绪受到阻碍，如生锈的齿轮，滋滋的声响，死机的电脑。
他似乎被一瞬间甩进一个时空旋涡之中，正如他看不到时空旋涡的形体，时空旋涡也没有它的身影，说一块眉心骨在时空旋涡中流转，不能这样理解。
那是一片红，喜庆的红，一间女子的闺房。
床上铺放一层带有精致花纹的被褥，两个枕头一青一红，分别绣着鸳鸯戏水和龙凤呈祥的图案。
与现代的床不同，整张床除了中间，由清香的檀木镂空成对称图案的床框围绕，其图案边框还保留着可以穿插红色床幔的空间，对称放置的床幔每一边都挂着一个红色的灯笼。
这是秦峪唯一能看到的地方，他意识清醒，没有平常那样头痛欲裂，而是头脑清晰，唯一不太适应的感受，那就是恍恍惚惚，犹如眼睛不是他的，或言之为放缓的迷离。
眼睛确实不是秦峪的，美目内首先是温暖的房间，然后再是秦峪手足无措的身影，当然，这只是一种形容，秦峪没有身体，但被关进眼睛里的感觉还是能体会到。
秦峪尝试操控这副陌生的身体，那是纤纤玉手，这时，秦峪应该感到不对劲，可他恍恍惚惚，如梦初醒，他用这莲藕般洁白的手，摸摸自己的身体，那是胸前，第一触感，就是柔软富有弹性，双峰之上还有一块玉石。
“这是？”秦峪僵住了。这副身体的主人也愣住了。
她穿着凤冠霞帔，如微风般柔顺的长发以精致的发饰盘起来，头没有戴红巾，而是露出绝美的容貌，其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本将之拉入尘世的红衣，穿在她身上，时隐时现像轻云笼月，浮动飘忽似回风旋雪。
随即，她语笑嫣然，温文娴静地把另一种手对应另一块胸前的位置，有一种淑女做恶作剧的奇怪感觉。
秦峪脸红，这副身体也跟着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她却不放手。
她皓齿内鲜，一双善于顾盼的灵动眼睛，不知看向何方，两个面颧下甜甜的酒窝，细小的红唇似乎在喃喃自语什么，好像故意不让秦峪听到。
“莫非这个场景里，我进入到了一个女儿身？可这副身体明显还有主人呀！”秦峪不敢轻举妄动，他抹去了操控这副身体的任何意念。
她那种奇怪的异样感消散了，她似乎知道他是谁，早就在历史的长河中等待着这一场会晤。
她摇了摇头，风情万种，姿态优雅妩媚。
旋即，她从床头的最里面，青色绣花枕头旁的被褥下，拿出一个小巧的盒子。
盒子里装着一束头发，用红头绳扎着，应当是她的结发。
那结发散发着明艳的光泽，柔顺、浓密，但只有她自己的头发，一般而言，夫妻拜堂之后，会饮交杯酒，然后有一个合鬓的仪式，即夫妻并坐，将两人一缕头发束在一起。显然女子处于一种待嫁的状态。
女子眼神里时不时生出一层雾水，如镜花水月，她瞳仁中所见世界，心中所想，皆是秦峪无法看懂的。
结发一拿出来，秦峪忽地有一种目眩的感觉，心神在震荡，仿佛只有结发才是真实的，才是永恒的，而这副身体不过是虚像。
秦峪刹那间感觉自己的神魂要消散，这种危机感，不久前才体验过，即公寓那十秒之间，是死亡的瞬间。
可秦峪反而不在乎死亡，他想看看这女子长什么样，他感觉她太熟悉了，简直是刻在自己的灵魂里。
他欲图用全力操控这副身体，在靠床的地方，有一个妆台，上面放置着一块大镜子。
可这是自不量力的，秦峪有一种无力感，就像他是沧海一粟，宇宙间的一粒微尘，蚍蜉焉能撼大树？
这一切动作被女子洞见到了，这样性质就改变了。
秦峪感受到女子在起身，远而望之，明洁如朝霞中升起的旭日，近而视之，鲜丽如绿波间绽开的新荷，其体态适中，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她轻轻地向红妆台走去，镜子快到了。
秦峪即将瞥见她的真容，和瞥见吊死鬼的真相殊途同归。
可那镜子击碎了秦峪的幻梦，哪有女子的绰影！只有一阵阵令人眩晕的图案，一片刺眼的紫色氤氲。
躲藏在女子眼神里的秦峪，一下子被席卷进镜子之中。
秦峪听到一个动听的声音，如百灵鸟，如摄人心魄的玄音。
“这是梦？还是一场轮回的邂逅？唉，可惜我们相隔太远太远，一切都隐入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