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容颜易改
祁初冥他们进入别墅的时候，别墅里又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后妈捂着自己的脸，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尽断。她不愿意让旁人看到她的脸便一直用手捂着，但在伸手抽纸巾的空隙，想要掩藏起来的模样总会露出几分。
那张本来姣好的脸庞上被大块的红色斑疤占据，与烫伤的红色不同，那更像是被撕掉了一层皮后又被高温灼烤，毛孔都已经坏死，皮下的血管颜色反应到表层，皮肤表层无法经受这般的摧残而表现出嫉妒缺水时的龟裂。她的眉毛也空空如也，双眼皮变回了单眼皮，鼻子不再挺翘，嘴唇血色尽失，除了皮肤外的，其他的五官就像是突然被人泼了一盆卸妆水的，回到素颜到不能再素颜的模样。
本来脸上缺少了眉毛就让看到的人很是不习惯，更别提是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那简直就像是看到了一个仙女卸妆关美颜，分分钟落入地狱那样。
就连刚刚还护母心切的继弟都不敢挨着他妈坐下了，大概是被她这突然“换脸”般的改变吓到了，与后母同坐在一起的就只有一盒被抽得快要见底的纸巾。
祁初冥一扫就已经明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别人那里偷走的东西，终究是要还回去的。
这还只是第一步而已。
左善明的出现让后妈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她顾不上再遮掩自己已经变得恐怖的脸，死死地抓住了左善明的手臂，力气之大直接指甲都嵌了进去。
“小道长，救救我，救救我！”后妈主动撩开了自己散落在两颊的发丝，让左善明能够看得更清楚一些，“我，我怎么突然就变成这种丑八怪的模样了！我不是我不是这样的啊，你帮帮我，帮我变回去啊，你一定能够做到的，你师父跟我说过你是天赐的本领，没有什么你做不到的事。”
左善明被她抓住的时候，没有挣扎，他心里很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反噬已经开始了。
“这位女士，你忘了你本来就长这样，这才是你本来的容貌。”他仔细看了看她现在的样貌，鼻根粗短，吊梢眼，薄唇带凶，本就是命中带妒、福浅缘薄的人。原来她是长成这般，也难怪会做出这种事了。
“我不是！我不长这样！”后妈被他这一句刺激地神情疯狂，她怎么可能是长这样呢？！她不愿回到记忆里去搜找往日那些记忆，很早的时候美颜和化妆让她忘记了自己真实的模样，后来她得到了宝物之后，她更是不必去在意容貌的事，反正林父最爱的模样她都会有。
左善明没有争辩，手按在她的手腕上，用了点巧劲儿从她抓得死紧的手中解放开自己的手臂。这也不是他第一次看见被恶果反噬的人，他只是简单的用一句话结束了这个女人的负隅顽抗：“我师父已死，帮不了你了。”
后妈被这个消息惊得顾不上其他，摔坐在地上。那么厉害的大师，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要不是他那么厉害，自己怎么可能把宝物交给他去研究。
左善明的裤脚被脱力的后妈拽住，她咬紧牙关，不肯相信自己会输得这么惨。现在还有一线生机，她一定要抓住。
“你师父死了，那我的宝贝呢？”
左善明露出一个迷茫的小眼神，宝贝？他可从来没有听他师父说什么宝贝。
“我不知道。”他如实以告，却被后妈立刻打断。
“不可能！他说那宝贝就是给你准备的，说你可以独当一面，正需要一个足够压箱底的宝物才会答应我这个单子，你肯定知道！你绝对知道！告诉我宝贝在哪里？还给我，还给我！”后妈不肯相信，抱住左善明的双腿一副不交出来就别想走的架势。
左善明深皱起眉头，他真没听他师父提起什么宝贝，要是真有什么压箱底的宝贝他师父估计也已经用掉了。
“我当真不知道什么宝贝，要是在我师父那里你也不用再想了。若是宝贝厉害，恐怕也早已被他用掉了。”大实话，往往是不被人相信的。
又或者说，到这个时候这个地步，理智上相信，而出自本心地更想抓住那一线生机。
“我不信！你还给我！”后妈开始了她的胡搅蛮缠，从疯狂到清醒的痛哭，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该明白的也都已经明白了。
林父被家里有先见之明的管家一通电话叫了回来，回来正撞上一个疯女人在自己家的客厅里哭嚎不止，而自己的小儿子还在沙发上坐着无动于衷，大儿子则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要不是管家在旁边拦着眼看着几度冲上去动手打人。
“你们在胡闹些什么！”林父看到这一幕，眉头不悦地蹙起，站在玄关就冲里面发火。
“她杀了我妈，我要杀了她！”林元钦本就处于盛怒的情绪再也压不下来，他一把把管家推倒在旁边的沙发上，冲着在地上奔溃的女人就举起了自己顺带从茶几上拿的水果刀。
这一刻他是真的恨不得杀了对方。
任谁在生母被害后，又认贼作母这么久，一朝清醒，也不可能心平气和。
更何况，林大少爷本来脾气就称不上太好。
“你干什么你？！疯了啊你！”林父冲过来的速度超乎所有人的预料，抢在林元钦刀刃刺下去之前就夺下了他的水果刀。
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林元钦没有发现众人都惊奇地望着林父，他满脑子只有宣泄，只有血债血偿。口中重复着“她杀了我妈，她杀了我妈”，一遍一遍，就像是洗脑催眠一般。
左善明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异常，直接抢在林父动作之前就一个手刀把人劈昏了过去。
“他情况不对，最好找个医生给他看看。”
林父多看了晕过去的林元钦两眼，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左善明的话。
他又看向跌坐在地上的女人，朝着坐在沙发的小儿子问道：“元明，这位是？”他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为什么家里乱成这样，所有人都在独独缺了妻子？但视线在地上的女人身上打了个几个转，他也不敢肯定自己脑中的那个猜测。
一直被忽视在沙发上的继弟林元明被林父点名也不敢继续装作自己不存在了，他声音有些晦涩。在刚刚那场闹剧发生的时候，他就一直恍惚着在回忆，记忆深处他妈妈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与林元钦不同，他是私生子，从小都是跟着妈妈一起生活，被父亲养在一栋房子里，与母亲的相处在他成长的各个阶段里几乎是遍布。而这个女人丑陋的面容却是陌生的，或者说陌生中带着隐约的熟悉。
从父亲把他们接回这里那天，他看见妈妈开心的笑容，那样的美丽。此后，那样的美丽就不曾逝去……如今想起来，怎么会有从天而降的美丽呢？
他的妈妈就像是换了一张脸。
“爸，那是我妈。”
林元明的声音清楚传入林父耳中时，他瞳孔倏地瞪大，几息后又慢慢地恢复平静。多年来养成的不露声色让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在听到自己的妻子换了一张脸，老丑成地上这个女人的时候，依旧能够靠多年的沉稳把自己的惊诧震惊很好地掩饰过去。
只是他一出声就暴露了自己的伪装。
“你在说什么胡话！她怎么可能是你妈！”
回应他的是一室的无人回答和地上女人骤然变得尖锐和歇斯底里哭声。
林父冲上去，拽住女人的胳膊，拖着她想要看清楚这个女人的脸。
女人发狠了死命挣扎，却是不敌他的力气，除了在胳膊上留下一个狰狞的手掌印并没有别的用处。到后来，她大概已经自暴自弃，放弃了无用的遮掩，一撩头发，挺身朝着林父靠近，让他能够清楚地看见这张脸上的一切。
“是我！”她已经不管不顾，终究是无法躲过的。
林父松开了抓住她的手，朝后面退了两步。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似乎被这张脸吓到了一样，无法接受。
“呵，我不该是这样？那我该是什么模样？！与那个女人有七分像吗！”她突然一声笑开，逐渐口不择言，“你那么爱你那个黄脸婆，怎么还出轨我生了个儿子啊！你那么爱她，为什么还要对我负责啊！为什么还要娶我啊！哈哈哈哈，怎么我脸变了你就嫌弃了？你还记得我脸长什么样吗？什么跟她七分像，我跟她半点也不像！”
女人尖锐的声音在屋里回荡，她像是把胸中的郁气一口气都呼了出来。
陡然间声音低了下来，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趴到林父的肩膀上，低声在他耳边问道：“我找人换的她的脸怎么样？喜欢吗？哈、哈哈哈……”
“你！”
又是好大一出闹剧。
祁初冥与无头鬼从头到尾就如同两位观众，静静地看着他们逐渐将阴暗展露到眼前，看着他们哭闹怒骂，忍不住生出几分“人生真如一场戏”的感慨。
祁初冥眼尖看见在门口探头的无常，朝着身旁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的无头鬼道：“无常来了，除了与你儿子再见一面，还有其他的要求吗？若是没有，就让他走流程了。”
无头鬼点了点头，萦绕在脸上的怨气消散了些露出一张端庄优雅的容颜。她有些艰难地扯动唇角，点了点头。
无常闻言进入房中。
“我想知道她口中的那个宝物是什么。”祁初冥已经有预感这又是一件出自“心想事成”店的东西，也该回去催催到底查出什么来没有。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