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猫咪老师,友人帐上有没有可以根治疾病的妖怪啊?”
“怎么?你想借用妖怪的力量帮那小丫头治病么?”虽说是问句,但猫咪老师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从鼻腔里哼了声后继续道,“大概有吧。不过你没有见过那些妖怪,就算知道名字,也是唤不出来它们的。我之前有说过吧。”
迷迷糊糊间,北沢澄恍惚间好像听到了自己哥哥在和一个大叔腔调的生物在说话。头有点疼,视野也模糊的看不见。她闭紧的眼睛上,眉头蹙起。
“想要召唤到它们,你只能更频繁的归还名字。等等…这样一来友人帐不就越来越薄了么!”貌似才反应过来,那道大叔腔的声音后面有些大。
“我会尽快归还名字的。”最后是夏目铿锵有力的坚定答复。
北沢澄背对着他们,脸埋在枕头里,嘴紧紧抿起。抓着被子的手无意识的攥紧。
正月互送新年礼物的时候,夏目贵志送给了北沢澄一只白色的兔子玩偶。北沢澄觉得那毛绒绒的兔子,可爱的和纲吉一样,特别是她无意间看到纲吉将兔子抱在怀里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只大兔子抱着一只小兔子,模样不要说有多可爱了。
不过现在正月已过去了许久。
北沢澄的双腿在新年过后,渐渐失去了知觉,多数时候,她只能依靠轮椅代步。
在坐上轮椅后不久,北沢澄发呆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整个人混混沌沌的。有时候唤她的名字,过了好久她才会迟钝地给出回应,像是零件生锈了的木偶。
纲吉来医院的时间也变得很频繁,只是每次看她的目光都那么的忧心。
纲吉推着轮椅,带着北沢澄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他唤了她一声,“阿澄。”
北沢澄低垂着脑袋,目光波澜不惊没有给予回应。
纲吉心里闷闷的,酸涩的感觉从心底一下子便涌起。他深吸一口气,停下轮椅,走向前在轮椅旁边蹲下。他仰头看着北沢澄没有表情的脸,轻声又唤了一遍,“阿澄。”
这次的呼唤,算是有了点回应。北沢澄的指尖略微动了动,眼珠颤了颤,她慢慢眨了下眼睛,视线渐渐移到面前的脸上,话语迟缓地喊出他的名字,“阿…纲?”
连喊人都变得不确定起来了么?纲吉垂在膝盖上的拳头捏紧。他勉力牵起一个笑容,对她道,“这几天天气不错。医生说阿澄可以出院多去逛逛…”为了避免记忆也出了问题,回忆往事是有必要的。“阿澄有想要去的地方么?”
北沢澄在纲吉这个话题结束了好半晌,都是一脸呆愣的表情,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似的瞅着他。随后就像是在某个瞬间,她忽然就反应过来了。她移开了目光,仰头望向了天空,压在纲吉心脏上窒息的悲伤才稍稍赦免了一些。
现在是下午差不多三点左右的时间。天空依旧是一望无际的碧空如洗,从她的点望过去的视野尽头,今日的天空望不见一丝云彩,晴空万里的天空像是倒扣的蓝宝石。这样唯有蓝色色彩的天空,令她想起了大海。
虽然她很想去海边,不过还没有到入夏的季节,现在的海边是很冷的。
“那就、”她静静地开口,像是临时起意一样的说道。
“去赏花吧。”
“赏花?”
“嗯。跟大家一起去。”
纲吉的瞳孔中倒映着北沢澄平静的面容,片刻,他垂下眼、抬手轻轻握上她放在腿上的手,“好。和大家一起去。”
不过虽说要去赏花,在大家都在玩闹的时候,北沢澄除了望着头顶粉白的花瓣外,没有一丝其余的反应。
哪怕她平时很宠的蓝波攥着她的衣角,说是一起去玩,她脸上木讷的神情都没有丝毫动容。
“小澄,和蓝波大人一起去玩吧!”
“一平,也想…”不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的蓝波,一平本来也想喊北沢澄一块去玩。但细心的小姑娘,望见北沢澄那没有波动的表情后,她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轻。
蓝波没有注意到四周开始沉默的氛围,还在那里攥北沢澄的衣角撒娇,“蓝波大人带小澄去樱花树下玩,那边的树底下往上望去,天空就跟粉色一样哦!”
“蓝波!”纲吉皱眉,望着面无表情的北沢澄,他的心里就跟堵上了一般难受。他连忙喊了一声蓝波,想让他住手。
但出人意料的,是北沢澄突然就回应了蓝波的话,虽然缓慢、但字句清晰。
她说,“…好。”
她弯腰温柔地摸摸蓝波的脑袋,“我们一起去。”
“阿澄…”
北沢澄抬起脑袋,望向周围一张张年轻稚嫩的面孔,这些朋友们,这份真挚的情意,她想深深地硬刻在她的脑海里,永远不忘记。随后,她的目光落在粟发少年的脸上,本来如同人偶的面容像是注入了生机,温暖地扬起了笑容。
“不用担心。”还不会那么快结束。
虽说生命终有终结的那一天,但至少在那之前,她很快乐。
在大家一起去赏花完后的那天晚上,放在北沢澄枕头边一直不离身的兔子玩偶,睁开了它那双湛蓝的眼睛。
它的眸子里非常人性化的露出了一丝疑惑,它仰头望了望四周,目光落在旁边躺着的人身上时,它的眼神惊诧极了。它用它那双软趴趴的玩偶双手撑住床铺,站起来后想走向躺着的人身上,结果它柔软的棉花身体根本就不经走,它一脚踩在棉被上,两个柔软的东西碰在一块直接瘪了下去,它脚一弯“啪叽”摔在了被子里。
“……”
虽然根本就不疼,但兔子感觉自己受到了挫败。
它撑起身,不信邪的打算再踩着脚步来到躺着的人面前。结果够是够到了,但因为踩在凸起的被子上,它这样没有骨头的身体,根本无法保持平衡,兔子又“啪叽”摔了。
“……”
越挫越勇。在兔子第五次想站起,最后却差点滚下床以后,它决定了!它走不可以,它还不可以爬么!
在兔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成功爬到人身上以后,它终于可以长吁一口气了。
望着熟悉的面孔,兔子玩偶歪了歪脑袋,困惑在一只兔子玩偶的脸上居然能表现出来。它看向自己的毛绒绒的手,再看向沉静睡着的墨发女孩,它抬手碰了碰女孩的脸,手又在女孩鼻息间探了探。
还好,还有呼吸。
兔子玩偶紧张的心不禁一松。
这是怎么回事呢?
兔子玩偶并不清楚这种事是怎么回事,它又看了看女孩安静的睡颜,在注视了一会儿后它便撇开了脑袋。嘿咻嘿咻的来到床沿边,跳下了床铺。
现在该想想怎么出这个房间。它不觉得自己能够、够得到那么高的门把手,还能使力将门拉开。
就在兔子望着面前的房门苦思冥想之际,房门忽地自主打开了。
“!!”它吓了跳,还以为半夜有谁进来了,整个兔子“啪叽”摔在了地上,如同一只真正的玩偶一样一动不动。
“……”
兔子的眼睛是睁着的,它的视野里没有谁进门还有经过它身旁。这令它感觉更迷惑了,随即它想到什么,兔子的三瓣嘴动了动。
不会撞鬼了吧?
等等,它现在不就是鬼么?!怕毛个鬼!诶,不对,它现在是鬼么?!
艾丽妮望着那兔子玩偶终于自己爬了起来,望着门口好半晌才战战兢兢的挪到门口,探头谨慎的望了望外面,之后它走出了病房门。艾丽妮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身影,跟着兔子走出了病房,还顺手关上了门。
而在它们离开后不久,这间病房门又被人从外面拉开了。身穿护士服的护士走进了病房里,她站定在病床前,垂眼盯着躺在病床上的人。赤红的右眼里若隐若现的闪现六的数字,她平静的勾起唇角,深深地看了眼女孩沉睡的面容,她抬起了手中的三叉戟,无言的向下刺下。
兔子以它的小短腿走路,感觉自己走了好久,可明明自己走了那么久,却还没有出医院的大门。这就挺绝望的。
虽然它的身体不会感到累,但心理上已经累的不行了。
兔子找了个长椅,打算藏在椅子下面休息一下,免得被人发现后扔进了垃圾桶或者哪里。它身上没有出汗,而身为毛绒玩具肯定也不可能出汗。可它还是抓起自己手感舒适的长耳朵,当扇子似的扇了扇,像是想扇去心里的燥热感。
然后在它随意抬头打量周围的时候,留意到窗外有什么黑影落下去了,它迟笨地保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好久,缓慢的反应过来那个方向是不是楼上的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嗯…总不会那么巧,是它出来的房间吧。它出来前,窗户应该没有开吧?
但跟在它身边的艾丽妮瞳孔紧缩,以妖怪的动态视力自然是清楚的看见了落下的是什么!
就在兔子刚这么想的时候,一阵风猛地刮起,风劲大地几乎要将它掀飞。它扒住椅子的凳腿,耳边听见玻璃被重物撞上的钝响。紧接着“哗啦”一声。
玻璃清脆的碎裂声骤然响起,从四楼高的楼上掉了下去。
但愿下面没有人。
扒着凳腿的兔子滑了下来,“啪叽”一屁股坐在地面上,一脸的懵逼。
“……”莫名感觉刚刚发生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
而因为刚刚的巨响,守夜的护士和巡逻的保安已经打开了这层楼的电灯。走廊里不再只剩下散发着绿油油荧光的安全通道门前的绿色,瞬间亮如白昼。这层住院的很多病人,也因为刚刚的剧烈动静被吵醒了。
“怎么回事?”
“刚刚发生了什么?”
……
嗡嗡嗡的,别提有多吵了。
那么多人,它也无法离开了。兔子趁着无人注意,赶紧一溜烟地溜进了逃生通道里,准备上楼回房。
回到房间的门口,大门果然还是开着的。它探头望向里面,依旧乌漆墨黑的,没有人进来,很好。
走进房里后,它下意识抬头想去看躺在床上的人,结果——
嗯?!
床上的人呢!
那么大一个人哪去了!
Σ(°△°|||)︴
兔子哒哒踩着软绵绵的脚步靠近床铺,感到有风吹进了病房里。它又往侧边走了数步,仰头瞧见掀起的窗帘,以及敞开的窗户。
兔子望着窗户的方向,抱着自己几乎要垂地的长耳朵,脑中一片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