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15
厨房里各种电器嗡嗡的运作轰鸣交织在一起，卫森自进手册以来，第一次全神贯注凝聚自己的战力。
黑色短发下微尖的两耳轻轻抖了抖，在转动的风扇声、燃烧的灶火声、哗哗的放水和冲水声中，听到一个微弱的小声音，无助地喊他的名字。
魔王第一时间就听出了那个甜糯的小嗓子是谁，心里奇怪小东西怎么跑到水池里去了，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更多的是惊讶他把自己的名字喊得这么好听，如果不是听出小鱼情况紧急，卫森很想听他再多喊两声。
黑靴当即箭步冲向水池，刚迈出一步，身后传来一声极细微的柜门移开的声响。已有过好几次经验的卫森马上下蹲，团身向前一滚。刚刚他站着的地方，赫然扑来一只半大的小鳄鱼。
卫森偏头看回去，不确定这只是不是不久前被他教训过的那只。虽然看起来除了体型大了一圈，其他几乎一模一样，还很怨怼地怒视他，想要撕碎他报仇一样。
如果是同一只的话，怎么会长得这么快？
闪着寒光的尖齿和利爪比之前强韧了一大截，再不是奶呼呼的小乳牙。现在被咬一口的话，八成能撕一整块肉下来。
不给卫森更多细想的时间，小鳄鱼几乎没有停顿地急刹车，猛跳起来再把自己砸向他。
再次扑来的力度和速度比上一次更惊人，彷佛落地就能砸下一个大坑。
卫森不慌不忙站起来。
眨眼间小鳄鱼离他只剩一臂距离，呼啸的劲风把漆黑的前发微微吹拂开，露出下面沉静又狠厉的双目。
快到看不出是如何出手的，下一秒半大的小鳄鱼又惨叫一声，细长的小眼睛翻了个白眼，厚重的躯体狠狠斜飞出去。
倾斜的水池不断滴滴答答向外漏水。
因为大声向魔王呼救，郁安不小心呛了好几口水。
越接近下水口漩涡越大，搅起的水波也越大。和郁安一起滑下去的几把小钢叉卡在洞口那里，明晃晃的叉头直对着卷在水流里的小人鱼。
郁安欲哭无泪，拼命摆尾巴向上游，却挡不住巨大的冲力带着他离漩涡中心越来越近。
“呜呜……”
手册也太狠心了，为什么要这样对一条小鱼，说好的是全族的保命技能呢？
距叉尖还有几厘米时，两条宽泪的小鱼下定决心，只要魔王赶紧出现，他以后再也不和他对着干了。
小鱼乱挥的小手抓住一只浅碟，正要松一口气，浅碟顺水流一滑，和他一起被冲了下来。
“呜……”
这次是真的哭不出来了。
“卫……咳咳咳咳……”
还有万分之一秒，薄透的尾鳍就要撞上叉尖的刹那，一只大手捏住小鱼的腰一把将他提到空中。
“……咳咳……森……”
小鱼边咳边把魔王名字念完。
卫森点点头：“这个称呼不错。”
郁安咳红了小脸，一见到波澜不惊还有点邪气的卫森“哇”的一声，把这几分钟的委屈和害怕全倾泻出来。
只哭了一声，放松下来的小身体骤然紧绷，惊骇指向卫森身后。
不用小家伙提醒，卫森也感觉到被揍飞的小鳄鱼又又扑来了。
这次卫森一手捏着小鱼，再闪躲或回身用另一手出击已然来不及，只好在小鱼惊恐的注视下，绷直肩背硬抗。
“别看。”
卫森抬手盖住郁安的双眼。
视线被遮住前，那口锋利的牙齿已经咬上卫森肌肉鼓胀的臂膀。
魔王用上防御力后的身体硬得像钢板，即使如此，肩上仍被咬出几个血洞。
成长后的小鳄鱼，移速、力量，以及防御全被加到满值，使出的攻击自带震慑音效，彷佛骨头都能咬碎。
郁安下意识闭上眼，不忍心看太过血腥的场面。
几声让人牙疼的咯吱声后，雾蓝的大眼睛试探地睁开条缝，两只小手扒住卫森的手指往下拉了拉。
卫森肩头的小鳄鱼表情十分微妙，似是没想到肌肉能硬到这种程度，刚长齐的利齿都被硌疼了，过了几秒钟，粉色的牙床甚至开始渗血。鳄鱼小眼睛一眯，费劲地张张嘴，把牙齿从肌肉里□□，委屈地“嗷呜”一声扭头就跑。
卫森的肩上血迹斑斑，不知谁流的血更多一点。
“痛不痛啊？”郁安皱着脸问。
“没什么感觉。”
不知是为了安慰小鱼，还是魔王真的皮糙肉厚不怕痛。
小鳄鱼消失后，厨房里的各种声响肉眼可见提升一倍，灶台上的火苗大得要窜上屋顶，水槽流出的水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
“我们得赶紧出去。”
卫森熟练地用领带在小鱼身上绑个安全绳，然后放进胸前衣袋里。
之前阻碍他们出门的地板没再作怪，卫森翻上小斜坡顺利回到前面的餐厅。
卫森本想一刻不停带小鱼夺门而出，快走到餐厅出口时，郁安眼尖地看到门口的自助柜台上有个画红十字的小药箱。小手拍拍卫森胸口，指着药箱说：“处理伤口呀，把那个拿着吧。”
卫森脚步稍停，伸手捡起药箱，迅速跑到外面的园区里。
他们跑出去的同一时间，后厨发出气体爆炸的轰响，火焰直冲云霄，空气里一股烧焦的糊味。
“好险哦……”郁安心有余悸说，差点就变成烤鱼了。
火势触发自动灭火装置，餐厅里自发开始喷水，火情很快就被控制下来。
郁安离卫森肩头很近，看见黑色衣料上的血迹还在扩大着，忙拉了拉他，仰头说：“先给你包扎吧。”
卫森不以为意：“不碍事。”
虽然火势小了下去，但这个手册这么阴晴不定，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阴谋等着他们呢。
“在外面应该不会有危险了。”郁安两手一撑，坐上衣袋边边，接着用力跳上卫森没受伤的肩头，似乎想一蹭一蹭地挪到另一边，强行看他的伤口。
“别乱动。”
卫森伸手护住他，无奈坐下来，单手解开衣扣，给小鱼看他真的不要紧。
郁安抱住卫森的侧颈，方便他把上衣脱下来。
卫森低头看到贴着他的银色小尾巴不安地甩来甩去，漂亮的尾鳍上有几道浅浅的还没愈合的伤口。
“就知道盯着我，你的尾巴怎么又破了？”卫森挠挠小鱼的后背，想起什么问，“不是让你在餐厅等着，怎么跑到厨房去了？”
“啊……这个……”
刚刚只顾逃命，郁安还没来得及想该怎么给自己找借口。
卫森看起来并不急于知道答案，轻轻托起小鱼，看了看伤口不算深，于是按照上次的经验，又把小鱼尾含进口里。
小鱼比上次大了一点，不过小尾巴勉强还能塞得进去，还有空间被他的舌尖来回舔舐止血。
“唔……”
郁安还是不太习惯这么又危险又亲密的接触，两只小手在胸前交握，小身体绷得像条僵尸鱼。
卫森专注地看着小鱼的反应，一人一鱼近距离对视着。郁安不知怎么脸上一红，心虚地解释说：“你走了，我太害怕，就想去找你……”
卫森以为他是太粘自己了，不好意思，握着小鱼的手轻轻揉了揉小家伙。觉得差不多了，他把小鱼放出来，蓝色的伤口果然变小许多。
男人从脱下的衣服上撕下干净的部分，把小鱼裹起来保温，对他说：“让你跟着我你不听，以后听主人的话知道么？”
郁安满心都是骗人的羞耻，没注意魔王从“爹地”变成了“主人”，一头钻进他的衣服里扭了扭，擦干身上的肥皂水，然后落荒而逃似的跳起来打开一旁的小药箱。
卫森肩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几个小牙印甚至在慢慢愈合。不过看到小鱼为他忙来忙去，莫名被取悦到，因此没有拦着。
药箱比郁安还高，小鱼颠起尾巴尖打开箱盖，两手撑住外沿，撅着小屁股在里面翻找，找着找着“咦”了一声，抬出一张小卡片，对着念道：“恢复卡……”眨眨大眼睛看向卫森，“这是什么？疗伤用的吗？”
卫森捡起卡片，正反面都看了遍。正面就是“恢复卡”三个字，反面的最下面是一行小字，写着“最终解释权归手册所有。”
郁安乖巧坐在药箱外沿上，仰头说：“在药箱里应该就是治病用的吧，你试试用了吧！”
哼笑一声，卫森对他说：“这点小伤自己就好了。”
说着伸手摸了摸小鱼尾巴，上面的伤口也都愈合了，于是决定道：“先留着吧。”
小鱼的尾巴好像株含羞草一样，一被碰就敏感得蜷起来。
卫森笑了笑，把卡片装进长裤后面的裤袋里，摊开大掌让郁安跳进手心里。
一人一鱼正准备离开，哔剥燃烧着的寿司店里，忽然传出姗姗来迟的系统音。
“恭喜人鱼玩家在本轮竞拍中胜出。寿司店的底价为一万五千金币，请问玩家是否决定购买？”
卫森听到挑挑眉，感觉这个游戏系统就像不说结帐不给上菜的餐厅一样，对时机的把握精准至极。于是语气不善地问：“都烧成这样了还想原价卖？500不能更多。”
系统沉默了好一阵，讪讪回说：“500也太低了……那我们就不负责重新装修了哦？你就这样营业吧~”
卫森勾起冷笑，忽然灵光一闪，从裤袋里抽出那张“恢复卡”，扬头问：“既然这张叫‘恢复卡’，那应该不限定只能恢复玩家，恢复物品也没问题吧？”
“啊呀。”郁安小小惊叫一声，大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卫森，“你好聪明哦！”
卫森得意一笑，等着系统回答。
系统这次沉默了更长时间，呐呐说：“这个没有先例啊……”
卫森笑意更深：“眼前这不就是么？”
系统心虚地顽强反驳：“卡片使用的解释权归系统所有……”
卫森不客气笑道：“你连游戏规则都解释不清，现编一张卡片的，太为难你了吧？”
系统：“……”
郁安听他们唇枪舌战，听了会儿就困了，打个大大的呵欠，在魔王手心里蜷起来安心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