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哗变
903年伊始，受降委员会第一批成员空降提拉库萨国际机场，领队的正是布列塔尼亚三皇子，西尔维奥。科斯特特派官奉命前去接机，身后跟着圣卢西亚前总统阿加托克雷。
西尔维奥走下舷梯，跟科斯特少尉礼节性行礼。
“殿下，圣卢西亚国内动荡，时局不稳，出于安全考虑，请您屈驾布列塔尼亚使馆。”
“特派官费心，却是不必。直接去总统府就好了。”西尔维奥盯着科斯特，又像是在对阿加托克雷说话。
“恕我冒昧，皇子殿下。”阿加托克雷插话道。他还不太习惯称呼“殿下”，“总统府条件简陋，恐怕委屈了您。而且……总统府已被游行群众包围，安保工作不好开展。”
“特派官阁下，您的……呃，是叫“战装甲”对吧？我想，既然能够凭此攻下提拉库萨，那么驱逐一些闹事的恐怖分子不会是什么难事吧？”西尔维奥提高音量，“毕竟，我们去总统府，是要去提前适应适应的。”
委员会的人陪着大笑，仿佛在嘲笑阿加托克雷的无能与懦弱。
科斯特没有觉察到尴尬气氛，低声吩咐阿加托克雷尽快汇报诺这一变动，然后便带着西尔维奥向机场外走去。三皇子路过阿加托克雷时，抬起下巴，没用正眼去看。
经协商，委员会发布公告，圣卢西亚新任政府的就职典礼定在三周后举行，首届议会人选将由新政府指定。
但在圣卢西亚境内，尤其是提拉库萨，人民自发举行的游行、暴乱甚至小范围内的起义从未停止。但由于他们的精神领袖，前总统阿加托克雷没有公开支持这一系列行动，再加上着实惧怕布列塔尼亚那恐怖的“战装甲”，很快各大民间反抗组织就收敛行踪。
但人人都知道，他们在黑暗中蛰伏。新任政府就职典礼，是他们最后向世界呐喊的机会。
圣卢西亚的脸面，绝不能任人践踏。
三星期后，提拉库萨大议事厅。
布列塔尼亚受降委员会全部成员端坐在台上，三皇子坐在正中间尊位。特派官科斯特坐在台上右侧靠前位置，负责主持仪式。
他大概是这个仪式中最引入注目的存在：开战三天直插敌人心脏，这是何等的胆识。
议事厅最后满满当当的是七国主流报社的摄像机和记者团。布列塔尼亚皇室高度重视这次就职仪式，采用全球直播的形式，这可是威慑六国的大好机会。
看吧，我们只用一周时间就占领了圣卢西亚，建立起新任傀儡政府。
记者们都被安排在二楼狭小的包厢。与包厢人满为患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楼的与会者稀稀疏疏。大多数座位都空着。最前排坐着阿加托克雷，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忙着跟旁边的漂亮女孩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女孩大概就是他的女儿，身材修长苗条，长发飘逸，皮肤白皙透明，五官精致。
会前委员会要求阿加托克雷邀请圣卢西亚社会各界名流出席，但现在来看，前总统的脸面越来越不值钱了。
圣卢西亚的人民还在明着暗着跟布列塔尼亚斗，这也是后面的记者们议论纷纷的原因。
奇怪的是，身为就职仪式的核心人物，三皇子西尔维奥一改往日懒散作风，端端正正坐在台上，脸上没有该有的的神气，反倒有点紧张。
仗着空旷的议事厅，二楼的年轻男女记者为了争拍摄角度叽叽喳喳，丝毫不去想仪式的神圣。
上午九时整，科斯特宣布仪式开始，会场安静下来，听科斯特在台上一本正经地念官话，闪光灯不停的在他的脸上跳跃。
到宣布新任总统的环节了，所有镜头齐刷刷对准皇子西尔维奥的脸。
“经受降委员会和圣卢西亚前任议会代表多次商议，推举……”
“嗒嗒嗒……”
从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打断了科斯特的声音。几声大吼，紧接着一场激烈的枪战，随后安静下来。
果然有武装恐怖分子试图阻止就职仪式。
就当众人以为政府军解决掉这次小插曲时，一群人从一楼闯入会场，一排子弹扫在天花板上，大厅正中央的巨大水晶吊顶不幸被击中，摇摇晃晃砸了下来。
“所有人，双手抱头，蹲下！”
反抗军迅速把议事厅围了起来。
他们穿着统一制服，全身武装，没有蒙面，训练相当有素。
台上台下的人都听话地扔下手里东西，不顾形象往地上一蹲，偌大的会场竟会显得空旷。
在这之中，依旧坐在台下的阿加托克雷和站在台上的科斯特格外扎眼。
但即使反抗军队员把枪怼在他俩脸上，脸色依旧不变，冷冷看着正在走上台的反抗军首领。
首领走上台，正要发言，却听见会场阴影里传来响亮的笑声。首领忽然一阵恶寒，挥手阻止手下开枪。诺一步一步走过来，大大方方坐在阿加托克雷另一侧。盯着一脸警戒的首领，笑着说：“前总统先生，你们国家的控枪工作做得还不到位啊。”
“闭嘴。布列塔尼亚人没有资格在这指手画脚。”首领也有些恼了，反抗军队伍也一阵骚动。
估计在行动前就抱着必死的决心，这也是反抗军都没有蒙面的原因。至于目的嘛，很可能就是他们此刻展现的可怜的“自尊”。
门外再次冲进一支部队。是布列塔尼亚的政府军。
但现场光线昏暗，加上数百名人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两支队伍很快就对峙起来。
阿加托克雷放下二郎腿，站起来，说：“诸位先生，今天是新政府的就职仪式，如此大闹必定两败俱伤，这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
“现在，我以圣卢西亚联邦前总统的身份，呼吁各位放下对着彼此的枪口，请就坐，议事厅为诸位准备了座位。我保证，会后给各位一个满意的交代。”阿加托克雷洪亮的声音在会场回荡。
双方都没有动。
阿加托克雷把笃定的目光投向政府军领队。
领队看向台上，科斯特点点头。他就率先表态，走到阿加托克雷身边，诺起身让座。
反抗军把手枪顶在阿加托克雷头上，漂亮女孩赶紧起身给他让座。
反抗军首领也坐下。
见双方领导一左一右坐下，两支部队也松一口气，各自选择一边，陆陆续续就座。台上台下腿已经蹲麻的人们也回复原状。
应急灯源启动。原本无人的台下，现在却连走道都站满了人。
就像是真的为他们准备的座位，他们才是仪式真正的主人。
至于诺和那位漂亮女孩，则分别走上台，就坐西尔维奥左右两侧，会场的正中央——座位一早就空出来了，但谁都不知道是为谁准备的。
现在两个不知名的年轻人竟不知礼数地坐在三皇子旁边。没有人敢提出疑问。
特派官站在一侧都没有说什么，还轮不到他们站出来质问。
“仪式继续。下面，我宣布圣卢西亚新任总统，是……”
西尔维奥并没有准备站起来致意的意思。
“克里斯蒂娜·斯图尔特女士！”
漂亮女孩站起来，走到台前，深鞠躬。
什么？！
为什么是阿加托克雷的女儿？那三皇子呢？
会前，布列塔尼亚政府可是一直在有意暗示任西尔维奥为总统。
疑惑的目光投向西尔维奥，却看到他的身体在害怕得微微颤抖。
阿加托克雷带头鼓起掌，众人才如梦初醒，会场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或许只是一个傀儡吧，一个傀儡政府。
宪法宣誓过后，由新总统克里斯蒂娜宣布新一届圣卢西亚联邦议会议员。同样的，多由圣卢西亚旧政要担任，不乏多位早先因为组织反抗军而判刑的社会意见领袖。
直到宣布完毕，克里斯蒂娜回到座位坐下，众人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止他们，整个世界坐在屏幕前的人们，都没搞清什么情况。
布列塔尼亚军队长的通讯耳麦响起，队长听了几句，脸色大变，翻身就把枪怼在阿加托克雷太阳穴，他慌乱的声音通过摄像机传到世界的各个角落：
“所有人注意，这是政变！”
说完，他丢下耳麦就向三皇子西尔维奥冲去，却被反抗军首领拦在路上。
反抗军首领也没搞清状况，但见布列塔尼亚政府军的反应也能明白一二，把阿加托克雷护到身后，两方队伍全部拿起枪，空气中火药味浓重。
议事厅再次恢复对峙。但这次不同，布列塔尼亚军队长下令“直接射击”。一瞬间，战斗已经打响。枪声炸响，手无寸铁的人们尖叫着找掩护。
“轰！”
议事厅大门被整个炸掉，会场冲入第三方力量。士兵们操作着巨大的黑色机械，以绝对的火力优势控制了局面。
“‘战装甲’小队，奉命前来保护克里斯蒂娜总统！”
政府军和反抗军不约而同抛下武器，举起双手。
队长把枪对准台上站着的科斯特，眼里像是冒出火：“原来是你……”话音未落，一柄利刃刺破他的胸膛，队长整个人无力地跌在地上，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到阿加托克雷的白手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