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战装甲
不出三分钟，营地外就聚集了六辆装甲车。那几名士兵对着少尉敬礼，赫尔曼才知道这支队伍的头头是科斯特。
赫尔曼有些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年轻少尉能够独自调用军队。虽然人少，但配备着自动步枪和冲锋枪，装备精良，绝非一般士兵。军服是纯黑色，胸前有暗红色的装饰物，领子上挂着帝国皇室的标志，看不出军种，至少自诩在军队中摸爬滚打过几年的赫尔曼教授没见过。
赫尔曼一时间忘记自己坐上车的初衷，好奇的问诺这些人的身份。
“科斯特·西尔弗少尉，你不认识吗？”
诺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来得及给教授介绍。
说起“西尔弗”这个姓，赫尔曼可不敢陌生。西尔弗家族有一半的皇室血统，作为皇室坚实的臂膀，在不列颠尼亚也算一个大贵族。
确实听说过西尔弗家族有个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年纪轻轻就收到皇室抛来的橄榄枝。
如此说来，这支小型部队应该就是这名少尉私人的亲卫队，不归军队管辖，也怪不得赫尔曼没见识。
诺叫了赫尔曼教授几声，没有回应。他回头一看，见教授靠在座椅后背上，视线飘忽不定，像是在思考什么。好在赫尔曼给他们指明了军工厂的所在，一行人六辆车浩浩荡荡开向格里镇。
军工厂坐落于群山之中，在地图上的标记为一家普通的化学工业工厂。单看卫星图的话没有什么问题，占地约60万平方千米，非常隐蔽。一路向上，沿途仔细观察，可见许多暗哨。
一直开到工厂门口，才有一群保安把他们拦住，说是工厂里正在开会，外人禁止入内。
见来人身着军装，保安脸上露出警戒的神情。他们的手放在腰间，那里鼓囊囊的。
诺探出头，看见工厂门口挂的牌子上写的是“格力镇xx化工厂”。
诺在军研所干的时候没少跟各色军工厂打交道，但今天这个点有些蹊跷。
科斯特掏出皇室签发的证件，称例行检查，保安仍拒绝放行。
诺叫醒睡过去的赫尔曼：“这里的军工厂有点奇怪，你为什么选中这家？”
赫尔曼有些不好意思，慢慢吞吞地说：“因为……这里便宜……”
诺瞬间明白了：这是家非法的私营军工厂，表面包装成正常化工厂，实际上在做着军火生意。说白点，就是一家稍微大一点的火药“黑作坊”。
诺跟科斯特低声交代几句，科斯特没有再跟面前的保安废话，把手按在保安肩上，身子往下一压，直接把保安摁在地上。亲卫队众人见状，纷纷下车跟其他保安扭打起来。保安想掏枪反抗，但亲卫队的都是老兵油子，身经百战，又训练有素，三两下就将保安制服。
亲卫队士兵驱车直接撞开大门，端起枪往里面闯。
一打开门，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工厂里面空无一人。
科斯特和几名亲卫队员迅速进去搜索，赫尔曼则躲在门口，注意着工厂的动静。
工厂不大，眼前有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里面堆满了废弃的机械设备。
再往前，穿过通道，工厂主建筑群是几栋五层小楼，呈“口”字状分布在四周。
显然是做了伪装，这在卫星图上根本看不出来。科斯特带人暴力闯进，才发现他们已经身处天井中央，周围没有任何遮蔽。
尖锐的警报响起，各楼层里突然传出密密麻麻枪声，子弹打在装甲车上迸出一串火花。
“有敌袭！快趴下！“
亲卫队成员反应灵敏，一边躲避子弹，一边找地方躲藏。
赫尔曼刚刚跟上队伍，就看到一颗子弹呼啸而来，擦着他头皮飞出去。子弹的后坐力让赫尔曼脑袋一懵，差点跌倒。幸亏他反应够快，立刻蹲下身子抱紧双腿，才没有摔倒。
亲卫队的装甲车围在一起，众人躲在车后。
他们被包围了，被数量众多的武装部队包围了。
听敌人火力网分布不均，毫无章法，应该只是工厂自己组建的安保部队，科斯特心里松一口气。
即便是有地理优势，也不能弥补在人员素质上的巨大差距。
趁着正西方那栋楼的火力的真空期，亲卫队一名队员冲上装甲车，用车载榴弹炮连续发射几枚曳光弹。或许只是想威胁一下，毕竟毁了厂子对双方都没有什么好处，但没想到小楼底层被炸开了一个豁口，摇摇晃晃几下，最终像被绊倒了一样，直接倒了下来。
科斯特赶紧把车顶上的队员拽下来。
“轰！”
一阵轰隆巨响传来，赫尔曼看着那幢小楼的屋顶被炸掉了，心脏砰砰跳动，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还被烟呛得咳嗽不止。
激起足足两米高的烟尘覆盖了整个天井，科斯特匍匐在地上，一些飞来的石块不时砸在他的头盔上、背上。浓烈的灰尘弥漫，碎片四散飞溅，遮住了他的视线。
良久，烟尘退散，倒塌的废墟下露出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和血液混合的恶臭味。亲卫队迅速调整阵型，准备迎敌，四周的枪声却慢慢停下来。
科斯特探出头，发现楼上那些安保人员仍端着武器，但是都没敢开枪。
第一次见死人，吓坏了吧。
科斯特一跃，跃到车顶，顶着四周几百双惊恐的眼睛和黑洞洞的枪口，大喊：“降者不杀！”。
陆陆续续的，安保人员放下枪，举起双手，走到窗口前站好。
赫尔曼从车后钻出来，看见这种场景，忍不住笑了。
原以为要费些功夫，想不到一打，这么快就拿下了五栋楼的兵力。
科斯特带队去清空楼层，把里面的人都赶出来，诺和赫尔曼则在车里等着。
过了一会，一名亲卫队队员带来一位身着深蓝色工作服的老大爷，说他是这家工厂的仓管员，能够带他们找到想要的东西。
赫尔曼比划着，手舞足蹈地描述战装甲的样子。
谈到自己熟悉的领域，仓管员的双腿不再发抖，领着诺和赫尔曼绕过倒塌的楼栋，来到后面。一个不足两米高的小铁门藏在半个身子高的杂草丛中，在众人半信半疑的目光下，仓管员打开已经生锈的门锁，弓着腰推门而入。
又连续穿过几道一米多厚的旋转门，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这家非法军工厂把山的内部挖空，然后依靠钢筋支撑，建造了一个无比隐蔽的巨大军火仓库。一排排储物架，都按顺序编了号。为了安全起见，一路护送来的亲卫队队员提议，接下来就不让仓管员继续领路了。
仓管员识趣地给二人指明路线位置，完事后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再看他们。
赫尔曼和诺摸索着往前走，绕过一排排高大地货架，一拐角，就看到一些巨大的机械随意地摆放在地上。
“我的战装甲！”赫尔曼教授大喊一声，像是见了宝贝，冲上去，用手摩挲着冰冷的金属外壳，两眼放光。
诺踹了一脚赫尔曼要亲吻的那个庞然大物，回声立刻充满整个地下空间。赫尔曼惊醒，仔细的看了看诺踹的那个部位，确认没有损害后松一口气，转而数落起诺的“不小心”。
看着诺不屑一顾的神情，赫尔曼赌气似的说：“那好，我现在就给你看看成品。”
赫尔曼在那一堆机械中选中几件，推到一边。仔细观察，勉强能够分辨出膝盖和手肘处的结构，应该是直接安装在身上的，不是像“沙舟”那样的外置机械。
赫尔曼在诺的帮助下开始安装，虽然说是自己一点一点拿着笔设计出来的，可实物安装还是有些生疏。因为机械异常沉重，两人折腾半天，闹得满头大汗，总算把每个机械都安在了赫尔曼身上。
没有能源，战装甲无法启动。按照待机姿势，赫尔曼只能被迫跪在地上。或许是因为还没有装防护挡板的原因，赫尔曼看起来没有想象中的臃肿。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在购物中心外面摆放的大号机器人模型。
“战装甲这么沉，人类怎么可能支撑着站起来？”从见到战装甲的第一面起，诺就有这个疑问。
“当然不是你来扛着了，装填燃料后都是机械结构在支撑重量，战装甲师的压力是零。”
正要跟赫尔曼交流感想，门口传来那名亲卫队队员惊慌的喊叫声，紧接着是一声重物坠地的巨响。两人面面相觑，诺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拔腿就往门口跑。
还是晚了。诺冲过去时，亲卫队队员倒在血泊中，已经断气了。身上多处刀伤，后背破开一个拳头大的窟窿，鲜红的血液如泉水般汩汩涌出，染红了地板。他睁大双眼，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
门缓缓关闭，缝隙里传来仓管员的冷笑。
赫尔曼费劲拆下战装甲，跑过来时，看到诺在不省人事的亲卫队队员一旁默然站着，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应该是仓管员趁亲卫队队员不注意，偷袭后跑路，想把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关在里面。
诺第一时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又放下，没信号，联系不到外面。
这里的入口很隐蔽，假如科斯特他们没能发现这山里有个巨大空间，他俩一定会活活饿死在里面。
赫尔曼尝试推了推那道旋转门，纹丝不动。想起进来时那夸张的厚度，赫尔曼有些泄气。
大危机。从所里偷跑到大裂谷，然后又被绑架到深山野林，最后还被锁在这跟保险箱一样的铁盒子中，今天真是魔幻的一天，赫尔曼心想。
诺站在原地，低着头思索。
等着科斯特救援？从先前的战斗中可以看出来，这一伙安保部队都是生手，军工厂真正的主人可能已经跑路。除了那个仓管员，很难说能否从其他人嘴里得知这个秘密仓库。更何况，那个仓管员不是什么善茬，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成功逃跑了。
身后就是一个巨大的军火库，或许可以找来反坦克炮一类的炮弹或炸药试试。
但就凭这狭小的空间聚集着的高密度火药，难逃一死。
几个小时前的他也不会想到，现在连自己的生命都被放到了幸运转盘上，等着命运女神来拨动令人心跳的红色指针。
“教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跟我说你的包里装的啥？”诺一早就注意到赫尔曼背着个黑色双肩包。
经诺这么一提醒，教授才想起自己那个包。刚才安装战装甲的时候落在那一块了，赫尔曼一路小跑取回自己的包，“嘭”一下摔在诺面前。
“取来的黑岩样品，一直忘了这事儿，亏我还随身带着他。”在这逼仄的空间待着，赫尔曼心生怨气。
“我记得你说过，黑岩的光和热只能限制性传播吗？”
“事实如此……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赫尔曼没抱希望，“虽然黑岩的热值很高，但在没有理论支持的情况下进行聚能爆破，就凭我们两个……”
“你的战装甲全靠能源提供。凭借黑岩的夸张热值，即便是简单的基础动作都可能被赋予超高的动能。也就是说，可以尝试用战装甲猛烈撞击这道铁门。黑岩，战装甲，全都齐了。就当次实验，实验失败就算提前结束了。”诺定睛看着赫尔曼。
“这……”
诺耸了耸肩膀：“不行吗？我想，应该没问题吧。“
赫尔曼简单掂量一下饿死和炸死，同意了。
两人重回放战装甲的地方，由诺打下手，赫尔曼取出战装甲的燃料箱，调节输出功率，将包有黑色纱布的几块黑岩塞进去。最后再做一次全面检查，确保战装甲本身没有瑕疵。
赫尔曼怀着就义的准备钻进机甲，诺没躲开，就站在一旁。
战装甲头部护甲关闭，然后内部发出“嗡嗡”巨响，各种指示灯随后亮起，战装甲腿部先开始快速抖动，晃悠的站了起来。足足有两层楼高。
隔板挡着，诺看不见赫尔曼。但听见他轻松的吹了声口哨，就能想象得出他现在眉飞色舞的神情。
“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你说，咱撞哪里？”
从铁门的强度判断，门口方向和其余山体方向的爆破难度相差无几。
“门。”无法判断周围情况，贸然打击山体可能造成结构崩塌，他俩得被埋在这里。
赫尔曼试着走了两步。战装甲是靠战装甲师的行为来操纵的。当赫尔曼在迈出步子的时候，这台庞然大物几乎是同步运动的，他甚至没有感受到应有的阻力，非常轻松。
赫尔曼跟诺说了他的发现，诺思考一会，让赫尔曼先试着对着门打上两拳。
赫尔曼走到门前，地面剧烈颤抖，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举起了右手。
“我数三声，三声过后全力挥拳！“
“一、二、三“
“轰隆隆“
赫尔曼尽力挥出第一拳。巨大的金属撞击声突然袭来，两人猝不及防，脑瓜子震得生疼。
赫尔曼的左臂已经麻木得抬不起来。
诺看了看门框上留下的一个清晰凹槽，人傻了。
这才一拳，战装甲得是什么怪物。
赫尔曼再接再厉，几拳硬是使得这个一米多厚的铁门扭曲变形，抓住门里面的钢筋一掰门就断成两节。
两人顺利的从军火仓库里出来了。但是新开了个通道，原先的小门难再觅踪影。
科斯特找诺找得焦头烂额，但看到一个大“机器人”托着诺从山里走出来，吓了一跳。
诺简单介绍一下里面的情况，问及那名仓管员，科斯特说因为人手不足，周边没有设防，半个小时够他逃出这深山老林了。
虽然很在意仓管员的事，但更重要还堆在眼前。
科斯特现场征调人工，把所有战装甲从仓库里运出来，在赫尔曼快速培训过后，亲卫队现场安装。一共五台战装甲和两台载装甲“沙舟”，除了几箱符合战装甲枪管规格的弹药外，科斯特将山体炸塌，掩埋了整个非法仓库。
善后工作一结束，亲卫队携着“战利品”扬长而去。听到动静的警察姗姗来迟，却只见到一个废弃的工厂，一栋房屋的残骸，和一座有些变形的后山。
赫尔曼教授光顾着惦念他的战装甲，连亲卫队把他丢下都不知道。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色渐渐熟悉——这不是去军研所的路吗？
赫尔曼扭头看向车后，亲卫队的装甲车队无影无踪。
开车的司机是个大汉，戴着墨镜，长得很壮实，脸上有道刀疤，看起来凶巴巴的。赫尔曼不敢开口询问。
他赶紧摸向自己的双肩包。果不其然，他的笔记本没了，只留下一张纸条：
“教授，笔记本里关于战装甲的说明非常详细，抱歉擅自取走。行动暂时不需要你了，先送你回去。如果想见我，就来圣卢西亚联邦吧。诺。”
圣卢西亚？赫尔曼挠挠头，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哼，净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