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太子亲登门
只是叶清秋在己亥变法推行成功后不久,便在京都的护城河外自尽,旁边立着一块墓碑,写着“镇南将军沈昭瑛之妻”,世人这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双苦命雌鸯。
后人只知,沈昭瑛将军以自己的性命为钟,敲了己亥变法的第一声惊天巨响,更敲醒了无数有志向的女子,人谓大义者,有舍方有得,舍为先得为后,可若不是束手无策,谁又愿意舍弃自己的性命呢?
沈昭瑛与叶清秋的爱恋传为美谈,沈昭瑛将军的死,却依然是个迷,可惜其中内情,早已经随着先皇的仙去而消散,再无从考究……
房间里的气氛迅速低沉下来,严瑛拍了拍沈长苏的背,以示安慰,往往真正的默契并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各自就已经心中有数。
自几百年前,梁文帝创立科举制以来,各朝各代纷纷沿用,然而时代在不断变换,科举却还是一成不变,但如朝代更迭一样,旧时代终将落幕,新时代必将来临。
没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北瑾的例行早朝是三天一次,几人日夜筹划,仅仅花了三天,就将改革方案初步制定了以由京都领头,发散至全国,定点城市试验,带动全国改革为总纲的方案,誓要在两年后的科举将新政推行完毕。
严瑛特意去看了温若弼所作《论科举之改革》,他确实文采斐然,志向深远,看完只觉叹为观止,这样的人,不能在朝堂有所建树,的确是遗憾。
然而几人却仍无法让皇帝就此破例,使其登堂,因此温若弼只能以沈长苏的谋士身份为几人谋划。
几人上书北瑾帝之后,经历了漫长的等待,然而严瑛先等来的却不是皇帝的批阅,而是太子。
太子在兄弟中排行老五,其生母并非当朝皇后,只因当初生产时,难产大出血,不幸薨逝,而皇后迟迟无子,便将其过继了过去。
太子尚幼时,天资过人,不过十几就被封了亲王,又恰逢群臣上书求立储君,于是理所因当做了北瑾的储君。
当然,这个恰逢,这个理所当然之中有多少门路,自然不得而知。
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太子,严瑛真没想到自己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竟让太子殿下亲自来访,还是说是为了自己拔掉李海福的事儿?
其实若真要是这事儿,那太子真得好好谢谢他,据她所知兵部尚书刘墉也是太子的人。
皇帝和太子,永远先君臣,后父子,说到底太子之所以成为太子,一方面是太子谋划,一方面也是皇帝的制衡之术,一商一政,以政治商,以商压政。
因此,兵根本是两位皇子碰都不该碰的,在京都,手握卫羽军和兵部支持的太子,这隐患太大了,就算太子自己舍不得放手,皇帝察觉了,迟早也是拔除。
很显然,太子今日也不是为这事儿而来,故作礼贤下士的清高模样,将行礼严瑛扶起:“小严大人小小年纪,巾帼不让须眉,实令本宫汗颜呐!”
“哪里,哪里,殿下谬赞,微臣不过得圣上垂怜罢了!”她倒想看看这太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太子见严瑛说完这句,站在原地没点儿动静,脸已然有些笑僵了:“怎么,小严大人不请我进去坐坐?”
“自然,自然!”
二人进入内堂,芸儿忙上了一壶新茶,严瑛虽有些看不上这位太子,还是记得尊卑有别,未与太子平起平坐。
“怎么不见萧大人,不是住一起吗?”太子喝了一口茶,皱皱眉,又将杯子放下,装作不经意道。
严瑛心中冷笑一声,这太子对他们两个小官儿,还真是查了不少东西出来,那她多半知道这东宫太子来他这儿所谓何事了。
严瑛回答:“萧大人出门去了!”
太子却是长长呼了一口气:“那就好,本宫还担心萧大人在,此事不好办呢!”
太子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严瑛是站着的,作势忙说道:“快快快,小严大人,快请坐!”
严瑛却知道这太子这下,是在鞭挞她,恩威并施,是招揽人一贯的做派。
果不其然,太子在将他一顿不痛不痒的称赞后,陡然装出一副十分关心她的样子:“严大人,自你外祖父庆国公仙逝之后,严家的处境便不向以往那样繁荣了吧,令尊年事渐高,为人又过于执拗,怕是在朝中树敌不少,小严大人一干筹备的新律,想必不好推行。”
太子抬眼瞥了严瑛一眼:“自然,有关国运,若大人有意,本宫愿助大人一臂之力!”
严瑛没怎么认真听取,忙假装受宠若惊:“承蒙殿下关怀,早闻殿下孝顺非常,今日果然如此,折子还没呈上去,便提前为陛下分忧了。”
严瑛是个爱逞一时之快的,却也让对方揪不出毛病来。
果然对方听完眼神略冷,抬头看了一眼严瑛,太子也不傻,这话还能听不出严瑛在骂他越俎代庖吗?
但毕竟位处东宫数年,明夸暗贬他也见得多了,挑不出错来也不好发火,很快又换上了笑脸:“我听说,严大人有一多年好友,名为曹昀,此人是逆臣曹三服的独子,曾经与回春堂发生过一点矛盾啊,若小严大人不嫌弃,本宫觉得曹昀是个可塑之才,进太医院也未可知,否则以此人罪臣之后的身份,恐无出头之日啊!”
严瑛闻言,低着头偷偷攥紧了拳头,她平生最忍不了的,便是以亲友向自己施压,然而她天生反骨,从来不受人的压迫。
于是严瑛抬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语气带了些说不明的意味:“多谢太子殿下美意,只是以曹昀之才,两年后的科举,成为太医院院使也未可知!”
这话明里婉拒太子的邀约,暗里一则讽刺太子能给出的诱惑太小,二则示意对方这改革势必进行到底!
果然太子听完这话,虚伪的笑容渐渐凝固,站起身来甩甩袖子:“既是如此,那本宫接下来就教教小严大人,这朝堂,也不是凭几句尖牙利嘴便可以随意操纵的!”随后便大步迈了出去。
成,现在就是还没开始进行,就已经把这位小心眼儿的太子得罪了,只是严瑛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她怎么也该再损这位两句,再让他走啊!
严瑛生怕给人膈应得不够:“恭送太子殿下!”
太子走后,她靠着门框,暗暗思量,这改革一事当然是牵连甚广,涉利巨大,只是她也没想到各方拿到消息这么快。
她冷笑一声,还真是心急,堂堂东宫,连去见她父亲都没登门过几次,自己竟有这样的殊荣。
“怎么,太子走了?”严瑛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萧煜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是啊,太子殿下开的条件很是诱人呢,若不是我太过清廉自持,心忧社稷,只怕就要拜倒在纸醉金迷下了!”她只当是萧煜在门外碰到太子出去,张嘴就开始胡扯。
萧煜也听出她的不正经,笑着摸了一下严瑛的脑袋。
严瑛有些诧异地抬头去看萧煜,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萧煜最近总是爱摸摸她头。
萧煜被她看的不好意思,最后两人大眼瞪小眼,还是严瑛先缓解尴尬:“对了淮信,你这一下午是去哪儿了?”
“就许你有太子登门,不许我贵人有约?”
这话再明白不过,能与太子齐名的贵人,无非是越王。
那这可有意思了,这两兄弟还真是有默契,一个找上了萧煜,一个找上了严瑛,同一时段,还没撞上,也是新奇。
萧煜看严瑛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忍不住说道:“不过和太子不一样,这越王殿下是将我们两个一并找去的,只是今天下午太子要来找你,反正干脆是回绝,我顺便帮你把越王这路也断了,纸醉金迷,还是等下辈子咯!”
严瑛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本将心待明月,奈何萧兄做沟渠啊!等等,这么说你早知道太子今日要来找我?”她回过神来。
萧煜瘪瘪嘴,一脸无辜说道:“自然是知道的,从咱们礼部那个烧水的二丫日夜将我们写完的废稿抄录两边,分别传给了东宫和越王府时,便知道了。”
所谓天道好轮回,刚刚噎人的还是她严云姜,现在被哽得无语的人就是她自己了,可惜也不能像太子一样挥挥袖子就走了,毕竟蹭的别人的房子呢!
改革一事,一旦成功,几乎将北瑾下一代的命脉抓在了手上,两位皇子,无论哪一位把握这次改革,与另一位都是灭顶之灾。
太子虽比越王小个一岁,然而位及东宫身边谋士客卿也不少,处事也比越王更干脆简明。
沈长苏虽说明面上官职最大,可只要稍稍一调查便知道,他半路出家,这其中作为主心骨的还是严瑛和萧煜二人。
而萧煜不似严瑛这样长在京都,怎样的习性脾气还未可知,况且萧家地处边境,成分复杂,又不能马上为己所用,不似严家这般清晰。
再有严父乃吏部尚书,怕是如今六部里唯一一个没参与党争的尚书了,得到了严瑛的支持,不说必然得到了严父的帮助,也会助力不少。
改革是皇帝的授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但归根到底,两位皇子自己也清楚,能不能将萧煜严瑛归入麾下并不是最要紧,要紧的是,对方不能握住这次机会。
因此,要想将势力慢慢从两位皇子手上夺过来,又不让两位鱼死网破跟他们斗,只需表明立场,不会被两位皇子的任何一位所拉拢,才是上策。
很显然,萧煜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