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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番外2梧桐秋雨(姜梧X孟元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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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梧猛地睁开双眼,举起眼前的手。

    修长纤细,柔嫩白皙,指尖带着粉润的光泽,在轻纱的掩映下,好似一杯甘甜的清酒,一点不复往日皮肉单薄、骨节褶皱的模样。

    她的心不自觉地砰砰跳了起来,环视一番周遭再熟悉不过的景色。

    她……重生了?

    恰好是这样的初秋时节,恰好院中的梧桐繁茂。

    恰好,她等来了那位如画一般的男子。

    她刚回归这副年轻的躯体之中,神思还未能完美转换。

    于是一副诡异的景象,便诞生在孟元秋面前——

    娇俏的少女面上染着一抹飞红,眼神却凌冽地瞪着他,厉声问道,

    “你怎么还来?”

    孟元秋一怔,随即附礼道,

    “秋昨日是受安乐公所邀前来,今日,是应他所请,特来授小姐六艺。”

    与他从前的回答无二。

    姜梧有些失落,看来,回到几十年前的,只有自己一人。

    不过,这样也好。

    这是她可以改变过去的契机。

    帝位与他,她为何不能都要?

    她望着池中来回游动又时常溅起些水花的锦鲤,将亭中桌上的酥饼碾碎丢进去,引得它们争相进食。

    “好,你教吧。”

    孟元秋又是一愣,

    “安乐公曾言,小姐可能不愿配合,秋早已做好了准备,想不到小姐竟如此通情达理,倒显得我小人之心了。”

    姜梧隔着桌案望着他。

    从她说出与从前不一样的话语开始,命运的风,也该吹向不同的方向。

    “我瞧着你也大不了我几岁,不如这般,你教我的,我若会了,那你便也向我学一样东西,你说可好?”

    他亦定定地凝视着她。

    风落在他肩上,拂起柔软的墨发,随后唇角弯起浅笑,

    “好。”

    于是,她又沉沦在往日的时光里。

    春日策马射箭,曲水流觞;夏时夜间观星,推演星象;秋间执笔对诗,驾车采果;冬季一同赏雪,琴笛合鸣。

    这,是她上一世最为快活的时光。

    而如今,却有着更快活的时光。

    “怎么样?我骑得可比你好了。”

    她手中执着马鞭,得意洋洋地在马上冲他爽朗地笑。

    “甘拜下风。说吧,你想教我什么?”

    他勒着缰绳,眼底一片温柔笑意。

    她自马背上跳下来,因骑射而特意换的火红骑装在碧草蓝天映衬下颇为耀眼。

    她将马儿拴好,行至他面前,抬起手道,

    “教你双人策马。”

    草场上的风呼呼地刮,孟元秋呆呆望着她闪过狡黠的凤眸,眼中有一丝错愕。

    “怎么,先生说话不算话?”

    她仰起头,一脸无辜地问道。

    “这……我会。”

    他轻声答。

    “是吗?那太好了,你带上我,若是我满意,便算你学会了。”

    孟元秋抿抿唇,拉起她的手。

    她随之一跃,当即落在他的马背上。

    他双手拉着缰绳,便只得将她圈入怀中,只硬挺着身子,嗅着自她发间传来的香气,双手微微颤抖。

    “孟先生,你抖什么?握缰绳要握稳。”

    “哦,是不是你离得远了些,那你靠近点。”

    “再近点……对,这下不就拿稳了吗?”

    她感受到他贴近的温度,垂首偷偷笑。

    她今日可特将骑装熏了他最爱的兰草香。

    “走咯!驾!”

    她迎着风喊道。

    两人一马,驰骋在碧草上,好生美哉。

    孟元秋垂眼望着她,眼中的心疼一闪而过,耳旁只充盈着她的笑声,随风而远去。

    “阴阳五行,相生相克。”

    他指着奇门遁甲术道。

    “世间万物大抵如此吗?”

    “是。”

    “那你呢?你伴谁相生,因谁相克?”

    “我……”

    他一滞,

    “阿梧,别胡闹。”

    “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兑上缺,巽下断,离中虚,坎中满……”

    “众胜寡,故水胜火;精胜坚,故火胜金;刚胜柔,故金胜木;专胜散,故木胜土;实胜虚,故土胜水……我说得可对?”

    “对。”

    “那你告诉我,你伴谁相生,因谁相克?”

    姜梧抬眼望着他,目中满含期待。

    “因父母相生,因死时所遇之人相克。”

    他斟酌半晌,答道。

    “孟元秋,你好生无趣。”

    她嘟起嘴,将手中笔一丢道。

    孟元秋无奈一笑,柔声道,

    “生死虽有命,但幸与君同。”

    “你说什么?”

    她转头对上他的双眸。

    他别开脸,目光落入一池春水,岸边新芽儿冒出丛生的绿意,道,

    “日日还能见你,我……很开心。”

    她莞尔一笑,起身道,

    “先生,曲水流觞?”

    “好啊。”

    “不过这回,咱们搞一些不一样的。”

    她踮脚附在他耳旁道。

    他侧首望去,只见她神秘一笑。

    “好啦!可以睁开眼睛啦!”

    她雀跃的声音响起,随后便移开了覆在他眼上的手。

    他望着眼前在水道之中围成一圈的酒杯,问道,

    “这是作何?”

    “我想出的更有意思的曲水流觞呀。”

    她眨眨眼道,

    “围坐其中,任选一杯,杯底暗藏谜题,答得出便过,答不出,便饮尽杯中酒,如何?”

    他眉心微动,自觉她定又给自己下了什么套。

    但他……似乎甘之如饴。

    他依言坐下,执起眼前的酒杯,自杯底的镂空处捏出一张字条,见上书,

    “你此生最难忘的姑娘是谁?”

    孟元秋咬咬唇,将字条不动声色地塞进袖中,昂首饮尽了这杯酒。

    姜梧悠悠然望着他,并未着急,只扬唇一笑,也拿起面前的酒杯来。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她自顾自地念了出来。

    孟元秋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袍,候着她的回答。

    “我相信。”

    她瞟了他一眼,答道,

    “但我更相信前缘。若前世缘分未尽,今生,才会一眼万年。”

    孟元秋闻言又是一怔,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该你了。”

    她笑着道。

    他再次随手拿起一杯,见字条上书,

    “何人曾让你动心?”

    他又默默将字条揉进袖中,接着一口饮尽。

    “我想被你抱一下,可以吗?”

    他接着饮酒。

    “你对我是喜欢还是习惯?”

    他一杯又一杯,却是一个问题也不答。

    姜梧的眼神一点一点凉了下来,静静瞧着他喝完了大半的酒。

    “孟元秋,你真是个胆小鬼。”

    他未接话,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就这般一路拆纸一路喝,直至最后一杯。

    她的心中不知作何滋味,只觉得有些痛。

    重活一世又能怎样,无法改变的,终究无法改变。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从来都不是情感,而是君权,是父权。

    是一切压抑着、束缚着,让人之所爱无法表达,无法触碰,更无法实现的权力。

    最后一张纸条在他手中徐徐展开,他破天荒地没饮这杯酒,只似喝醉了般,将酒徐徐倒入流水的池中,又打量一旁颓丧的姜梧一眼。

    “阿梧。”

    他开口唤道。

    姜梧抬起头来,静静望着他。

    他醉眼迷离地望进姜梧眼底,带着一丝颤音道,

    “我有。”

    他不知回避了多少个问题,此时,姜梧已不知他所答是何。

    他将手中的字条一同丢进池中,

    “阿梧,你终会是皇室中人。”

    她并不意外他之所言,一动也没有动。

    “阿梧,这世上,除了你,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随即起身,强装镇定地向外走去。

    姜梧见他远走,忙伸手去捞那张字条。

    春水还有些寒冷刺骨,她顾不得那么多,只带起一串水珠,颤抖着展开。

    上书,“你可有陪我走完一生的决心?”

    他说,他有。

    姜梧蓦地落下泪来。

    她重生过,自是知道何事避无可避,比方说,她那固执于她成为皇后的父兄。

    一个是为了姜氏女眷的荣光;

    一个是为了姜氏满门的荣耀。

    真是可笑,以家人之名共存于世,却从未有人真心拿她当家人。

    她可以是任何。

    是姜家一件华美的外袍,是安乐公亲手养大的宠物,是姜枫引以为豪的秘籍,是姜母为博父亲青睐的玩物,却独独不是他们的家人。

    所以,她此次并未做太多挣扎,乖乖依照家人的安排,于十六岁时,入宫为后。

    上一世她如何做的,这一世,她依旧如何。

    对于称帝一事上,她从不后悔,且毫不动摇。

    帝后的大婚典礼上,她在凤冠珠帘下,凝着孟元秋执着她一步步走向皇帝的手。

    她一如雕琢精美的木偶,任他牵着,却没问出与上一世一般无二的问题。

    只以一个仅她们二人可闻的坚定之音道,

    “孟元秋,今日是姜梧的封后大典,亦是阿梧嫁你的庆典。”

    “孟元秋,不论你愿或不愿,阿梧今日的嫁衣,只为你而穿。”

    孟元秋垂首望了望自己今日穿的红袍,与远处阶上那人的金纹红底的龙袍相比,终究还是有几分逊色。

    “秋,便祝娘娘假偶天成,百年琴瑟。”

    五年,又是五年。

    皇帝寿宴之上,姜梧望着满目热闹,心中却是一片萧瑟。

    上一世,她时常想重来一次,可如今真的重来之时,她却有些迷惘。

    她真的……该迫着孟元秋喝下那杯下了药的酒吗?

    姜梧坐在皇帝身旁假笑,好似看着鼓乐笙箫,实则望着眼前杯中酒暗自出神。

    “陛下。”

    孟元秋出席,跪在她与陛下面前,俯身叩拜道,

    “听闻陛下心中忧虑为太子挑选老师一事,臣斗胆自荐。”

    皇帝把玩了下手中酒杯,挺身坐直道,

    “哦?孟卿当真有此意?你年纪轻轻,便官至礼部尚书,朕其实更属意你做些实绩出来,届时官至宰相,统领百官。像教管稚子这种事,还是交给那些个干不动的老头子为好。”

    孟元秋俯身未动,

    “陛下,太子乃国本,并非寻常稚子,臣一向广纳门生,与讲学一项上,自诩颇有建树。”

    姜梧闻言,震惊地回过神来,猛一抬头。

    “皇后,怎么了?”

    皇帝侧首笑着问道,笑却未及眼底,惹得姜梧后背发寒。

    她不由腹诽道,

    “你看又如何,你的位置早晚还得是我的。”

    面上却摆出一副讶异之色,

    “想必陛下也知道,臣妾曾受教于孟卿,收获颇多,若是他愿为晟儿师长,那再好不过。不过,陛下所言甚是,若为此事耽搁孟卿前程……怕是致仕的孟老大人该苛责陛下,待孟家不公了。毕竟孟氏一族,可不知给朝中引荐过多少人才呢。”

    语毕,她心中不由得夸赞自己一番。

    到底是活了一世的人,说话就是有分寸,怀柔地猛戳了皇帝的痛处——

    即使孟氏再廉洁,也没有任何一位帝王,愿见满朝文武大半自他门下所出。

    皇帝一张脸醉得通红,斟酌片刻,道,

    “哎,哪能这般讲,朕可从未苛待孟家,此事是孟卿亲自所求。朕今日高兴,允了!”

    他大袖一挥,便批了此事。

    “臣谢陛下,陛下万岁。”

    姜梧坐于席间,越发摸不透孟元秋意欲何为,心下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

    既他今后能往来宫中,今日这酒……便作罢了吧。

    席散,皇帝醉得不省人事,她疑惑地回到凤仪殿,开始回想自那日重生起自己的所作所为。

    究竟是哪一环不对,让这一世的孟元秋变化如此之大。

    芳缨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轻声扰乱了她的思绪,

    “娘娘,孟大人……深夜求见。”

    姜梧蹭地起身,小跑至殿前,背靠着内殿门,一时有些无措。

    啊?

    她不打算下药酒,他怎么反倒找上门来了?

    “宣。”

    她抵着内殿门,吩咐芳缨道。

    她静听着孟元秋一步一步走来,终至停在内殿门外。

    芳缨颇为识相,一早便遣散了宫中人,偌大的凤仪殿,如今仅余他们二人。

    孟元秋看着门上烛光透着的姜梧的精致侧颜,良久,开口道,

    “阿梧……我,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盯着姜梧的侧影,见她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他鼻头猛地一酸。

    “阿梧,你可有……后悔过什么事情?”

    姜梧敛了神色,想起了前世,自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我姜梧行事,绝不后悔。”

    “可我有悔……我有悔。”

    “孟元秋,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没有。我无比清楚我在做什么。”

    他对着门那头的她说道,无奈一笑,

    “哈,接下来我要说之事兴许会吓到你,不过阿梧,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他要说什么?

    这话勾起了姜梧的好奇心,她打开了内殿门,仅着一件单薄里衣,就这般出现在他眼前。

    孟元秋自身的礼数让他下意识回避望向她的目光,喃喃道,

    “我后悔,我后悔从前……未与你在一起。”

    姜梧有些意外,问道,

    “你是说曲水流觞之时?呵,罢了,我本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不,我是说,从前。”

    他往前走了一步,二人之间的距离便又近了一分,呼吸声皆可闻。

    “从前,就是在这殿中,你给我灌下一杯酒;再从前,你深夜去我府上寻过我,被你兄长强行带走;再再从前,我曾递于你一封暗表思慕之情的书信……阿梧,或许此生你不知道这些,但它们都切切实实发生过……阿梧,你……吓到了?”

    他抬手抚向她的脸,轻声询问道,目中满含担忧。

    “你若后悔,为何曲水流觞宴饮时,不愿回答我的问题?”

    她喃喃询问。

    “阿梧,我知你心中所愿,所以,我在等。”

    他托着她的面容,望进她的眼底道。

    “上一世,你活得很不开心。我时常想,若我们没有那段相处的时光,你是否会安然地做这个皇后。可这太自私了,我怎能把你的不开心,归咎于我们之间的感情?那是……那是我毕生最好的时光。”

    “错的不是你我,是他,是他们。”

    他急声道,生怕她误会。

    “上一世,陛下病重,你代政数年,最终你是否成为皇帝,我……我没有等到。但这一世有我……你有我……我会陪着你,我陪你实现你的愿景,你便不会那般步履维艰。”

    “我那时不该冲动辞官。阿梧,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他看见两行清泪自她眼角流出,落入了自己的手心中。

    “你别怕,你别怕。我不知道为何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但我不是鬼。”

    “上一世,我称帝了。”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开口轻声道,

    “我逼你饮了那酒,诞下了你的孩子。”

    他愣了一瞬,

    “你是说……昭凰公主?那位曾与小琢许了婚事的公主?”

    “是。”

    不知为何,她的泪越流越多,终至泣不成声,而后狠狠道,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孟元秋。”

    “我知道。你后来……从未再看过我的信。”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她放软了声音,蹲下身子,呜呜哭了起来。

    “我……”

    他颓然垂下手。

    “所以这一世,自曲水流觞之别后,你不再抗拒与陛下成婚,也不再对我抱有期冀,是吗?”

    她只将头埋在双膝间,闷声抽泣道,

    “你太瞧得起你自己了,孟元秋!你哪里比得上帝位!”

    他闻言一滞,终仍伸出手抚了抚她的发顶。

    “你能这般想就太好了。”

    嗯?

    她泪眼婆娑,抬眼疑惑望他。

    “你能这般想,说明自我死后,你过得还不错。”

    他扯出一个笑容,

    “阿梧,那今生……也称帝吧。”

    “不用你说,那是自然。”

    她狠狠道。

    天外,大雨倾盆。

    “母后来接我了,太傅,告辞啦!”

    小怀晟兴奋地奔向廊下的姜梧与芳缨。

    姜梧向芳缨递了个眼风,她即刻会意道,

    “呀,都是奴婢伺候不周,只带了这一把伞来,殿下先随奴婢回宫去,奴婢再来此处接娘娘。”

    她颔首,转身朝愣在原地的孟元秋道,

    “大人此处可否行个方便?”

    孟元秋低眉敛目,

    “娘娘请。”

    姜梧进了课室,反手将门栓插上,悠悠转身道,

    “大人这几日可觉无趣?”

    她语气中莫名多了丝旖旎意味,孟元秋与她独处于这昏暗的室内,猛地被勾起了心火。

    望着她今日的薄纱云锦鹅黄宫装,这颜色衬得她肌肤分外娇艳。

    裙下摆又溅了些雨水,勾勒出她完美的腿型。

    腰似盈盈一握……

    非礼勿视。

    他甩甩头,想将自己脑中那些污秽思想除去。

    姜梧随意坐在他眼前的桌面之上,又随意把玩起他的发丝,笑着望他,

    “怎么,那日夜里孟大人都胆敢闯宫,今日反倒看我一眼也不敢了呢。”

    “娘娘……”

    他吞了一口津液,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娘娘今日特地少带一把伞来,究竟是为何?”

    “那夜本宫话未说完,大人便匆匆离去,真是好生扫兴。所以特选了今日,来用这窗外泼天的雨声,将你我二人的话语遮掩个清楚,你说是吧?孟大人。”

    她勾了勾孟元秋的领子,故作嗔道。

    见他如今拼命按捺情动的模样,她心中莫名地有一丝畅快。

    原来你从前的自持,也不过是伪装。

    “还请娘娘请吩咐。”

    他阖着眼道。

    “左不过只有一句话,那孟大人听好了。”

    她媚眼如丝望他一眼,倾身附在他耳旁道,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孟元秋。”

    他睁开双眸,侧首直直地盯着她。

    “我自苏醒之时,便告诉我自己,你与帝位,我姜梧一个都不会放过。”

    “哗啦”——

    随着书本笔墨落地之音,他径直将姜梧仰面压在桌面上,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起来。

    她望进他眼底最为直观的欲望,勾唇一笑道,

    “你敢吗?”

    “你愿吗?”

    他启唇问道,随后自问自答,

    “你若不愿,也不会来了。”

    姜梧从未感受过这一副温和外表之下的强硬。

    毕竟以往,都是她逼着他的。

    如今二人紧密无间的距离,却令她彻底洞悉了那衣冠之下的爱意,与温雅背后的疯狂。

    大雨终将二人的灵魂融作一团,淹没于水,流于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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