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序（二）观花婆
第二天我没去，因为我妈妈不准我出门，那天说是鬼出门。
我倒是很想去，说是今天鬼都要出来聚会，那不是好机会可以见到鬼。
可是我妈妈死活不准我出去，还把房门关得紧紧的。
我们家的狗也在外面的院子里坐成一排，样子很奇怪，而且叫了一晚上。（我们家狗狗很多，最多的时候有九条，规模空前。）
我妈说那是狗狗在哭！
狗哭就是有人死，就是看到死去的人了。
我第一次觉得晚上有点吓人，因为黑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狗狗低吼的声音，呜——呜——
第二次看到那个长相吓人的老太婆是在一次死人仪式上！
又是几个月后的事了，因为是白天，我才看清楚了她的样子。
她长得很是有点吓人，脸上的皮都是皱皱的，干瘪的脸上还涂了一些那个时候所谓的水粉。
眉毛很黑，是用那种黑炭笔画的。
嘴巴很红，像喝了血。
脸上没什么表情，而且眼睛有一只是个黑洞，有一只是眼睛是绿色的。
我觉得她长相吓人，于是躲在大人们的背后偷偷的看她。
那些大人们都围着她转，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一会儿就看见有人给她端了一碗水来，她就对着水碗念了几句，然后端着水围着死人转圈。（我那时候不知道她在转什么，但后来听说是左七圈，右七圈，是为了给死去的人开阴间的门，死去的人就可以不用被索命鬼拖着，走很远的黄泉路了。）
我觉得很好奇，于是就从大人们身后钻出来，准备去看一下那个死人有什么变化，我以为他会突然活过来。
但是那个老太婆的绿眼睛一下子看到了我，我吓了一跳，又钻回去了。
不过那次我注意到她那个绿眼睛里有东西，但我说不出是什么东西。
我看那老太婆整了半天，死人也没活，就觉得无趣，准备回家吃饭饭。
“小丫头，你过来！”那老太婆突然把我叫住。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冲到我面前。
我在想：她这么个老太婆脚又小，走也走不动，朗个突然就能快速的走到我面前来呢。
还在走神，她突然开口说话。
“你真的想看鬼？”
我只有点头，早就被她那个脸吓到了。
“来，给你看个东西！”她把我拉到死人面前说：“你看！”
我伸头去看了，然后很茫然地看着她。
现在觉得她没这么吓人了，可能是看习惯了。
“没看出来？”见我望着她，她语气很低沉。
我摇头！
我不晓得要叫我看啥子，那个死人都是一个样子，我又认不到这个人，是叫我看哪样哟？
“看他的眉心！”老太婆又说。
我又看，但是还是没看出什么名堂。
于是就想从她手上逃出来，因为她的手捏的我有点儿痛咯。
但是她不准我走，还把我拖到灵堂后面的一个小屋子里边，然后叫我在柜子后面站好。
“你要看鬼到嘛，站到这里不动，一会儿就要来！”
被她放开，我也没那么怕咯。
听到这句话，我心想，这下好，可以见到鬼了。
一会儿，有两个农村女人走上来，说“哎呀，杜婆婆！说是你到张家来送人来了，我们才过来找你，好不容易找到哟！”
“晓得你们要来！”老太婆不冷不热地说。
“啊，啥子事都瞒不过您哈！我们那口子这几天老找到我哟！”其中一个农村妇女说。
“你把他的东西忘了一样没给他，他怎么不找你嘛！”老太婆说。
那个农村妇女一脸茫然，“啥子东西哟，该烧的我都烧了，他的东西我全部给他了呀！我一样也没留下，还给他烧了钱，他要做啥子哟，他一天就来找我，我觉都睡不好！”
“你等到！”
老太婆起来坐在大屋正中的一张椅子上，从怀里掏出一张红色的帕子，搭在头上，像是要出阁的新娘子。
我不知她要做啥子，所以躲在柜子后面从那个老柜子的缝缝看，也不敢出声。
听那老太婆念了几分钟，突然就不念了！
“你那个死婆娘，你把我的裤子藏到不给我嘛！”突然，屋里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忙朝后头看，可是我后面又没有人。
前面那两个农村妇女一听，马上吓得一下跪在地上，哭起来！
“我，我，我没有，啥子裤子哟！”
“去年五月份，你给我做的冬裤，在那个小平柜最下面一格，你快去拿给我，这个冬天凉了，我在下面冷！”
声音是从老太婆的遮脸下面那个帕子发出来的！
我也觉得有点奇！
真想起出去看个究竟！
“哦，我晓得了，我晓得了，那个裤子！”
农民女人边哭边说，脚都站不起来了，过了好久才从地上爬起来。
老太婆也不说话，把帕子揭了，喝了口水说：“那就回去把他要的东西给他嘛！他就不找你了！”
两个女的听了，连忙点头，然后又惊慌的碎碎念好久，才感谢的离开。
等了两个吓得半死的女的走了过后，老太婆才走到柜子后面来对我说：“你看到没有？”
我点了点头。
她扯起嘴巴笑了一下，“你回去吧！”
然后，她又给我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
我听得似懂非懂，其实是没懂，然后就走了。
记得那天回家的时候，又下雨，我把我的新皮鞋掉到田头去了。
又不敢说是走附近农村去看死人去了，只有说是去田头挖折耳根。
折耳根又没挖到，回去被我妈好生打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