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二人沉默的坐着。
直到临近开课不足一小时，谁都没开口说什么。
餐馆服务员端了两份早餐到这边，轻轻放在两人跟前，餐厅老板和那位组织补习的家长熟识，对陆嘉年颇为照顾。
长得好看，又学习好的孩子，总能在社会上受到某些优待。
夏知沐拿起白色餐盘中的牛角，轻轻咬了口，又抿了口咖啡，有点甜。
这股浓郁的味道，却让她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瞬间坍塌。
若是……他拒绝了呢？
夏知沐先前一直不愿去想这种可能，然而当她坐到陆嘉年对面，他周身那股冷冽气质扑面而来。
她一直回避的那个想法，这才前所未有的清晰，不受控制般涌上心头。
方才还酥脆松软的牛角包，此时嚼在嘴里，如同稻草。
她努力将口中面包咽下，就像把那快要脱口而出的话，给强行咽回心底。
至少，今天这段美好的时光，先好好渡过吧。
其他学生陆陆续续到来，等人齐了，他们转到里面的包厢，是临时改造的小课堂模样。
阳光透过玻璃洒了进来，给屋里的一切蒙上一层暖意。
夏知沐想把这一场场画面都给录制下来，好生存放着，等到哪天万一记忆模糊了，好拿出来再看看。
这是她长这么大，头一次明白，喜欢不是肆意夺取，而是小心翼翼。
是克制。
因为，生怕放肆的另一边是失去，是消失不见。
墙上钟表时针转的飞快，没多久就指向了下午5点。
补习结束。
有人拎起书包离开了，也有几人留下来，围住陆嘉年，询问着陆学神进入国家集训队的体验。
夏知沐无意于竞赛，她知道自己并不是那块材料。坐在最后面的座位上，远远地看着他们。
直到最后一名学生也离开了。
陆嘉年并未抬头看她，径自收拾完东西，和餐厅老板将包厢复原后，便离开此处。
夏知沐跟在他身后。
不紧不慢，不远不近，走了一段路，这才发现他在回学校。
快到年底了，这条依托学校的商业街看起来有些萧条。
这周五已结束了期末考试，大部分住校的学生早已回家。她竟不知道，学生宿舍到了这时，还在开着。
眼看快跟到男生宿舍楼下，走在前面的人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夏知沐不知该怎么开口。
“抱歉。”陆嘉年声线清冷，似乎知道她将要说什么。
夏知沐浑身一凉。
果然，不行么？她准备再挣扎一下。
“可是，我还没说什么……”夏知沐声音有点委屈。
她低垂着头，没看见陆嘉年脸上闪过的那丝无奈。
“你家人先前联系过我。”陆嘉年声音依然没什么起伏。
“什么？！”夏知沐惊呆，她并未和她爸妈说起过陆嘉年啊，谁找的他，又说了什么？她心脏犹如被强力捏着，一瞬间呼吸不畅。
“来的那位叔叔，自称是你父亲的司机，转达了你家人的意思，希望我寒假为你补习功课。”
“很抱歉，我假期有其他安排，不能帮上什么忙。而且，你落下的功课差不多补完了，以你的聪明，以后课内好好听，并不需要补课。”
听他说着，语调一直很平稳，夏知沐那颗高高悬起的心脏也跟着放回原处。
他们说的这个啊……哦，还好。
夏知沐稍微松了口气后，这才抬起头，再次喊住要转身的他：“不是因为这个，我、我还有……其他事。”
正要迈上楼层台阶的人忽然身形僵住，头也不回，再次轻声说：“抱歉。”
“可是，你还没听我说什么啊！”浓浓的委屈涌上心头，夏知沐声音不自觉的放大，尾音发颤。
陆嘉年心里想的是：不管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他的回复，大约都是“抱歉”。
他不瞎，能看懂这女孩眼中的情绪。
只是，他没法回应。
眼看，陆嘉年就要走进宿舍门内，夏知沐急了。
“我喜欢你！”
那句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说出口，反倒是松了口气，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困难。
“我想做你女朋友！”
这下，懵的人变成了陆嘉年。
他本来手已经扶上了宿舍门，却向被大锤重重抡了一下，僵在原地。
那道薄薄的木门仿佛重若千钧，轻声叹了口气。
“很抱歉。”
他并没有回头，艰难地推开木门，打算进去。
就在门刚被推开，他才迈入一条腿，一起穿入的还有女孩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我知道你不是讨厌我，你只是现在不想谈恋爱，没关系，我可以等。”
“如果以后你打算谈恋爱，要先考虑我。”
女孩的音色并不强势，却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味道。
陆嘉年沉默拒绝，却在进门前，侧头向后看了一眼。
女孩站在台阶下，仰头望着他，眼眶和鼻尖都红红的，一向整齐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她的模样看上去并没有声音表现得沉静，甚至……还有些狼狈。
陆嘉年慌忙移开视线，推门而入。
楼道里并未开灯，显得有些阴暗，待他松手后，那扇木门惯性往后合上，“砰”的一声，将他和身后的世界，再度隔绝开来。
那时候，陆嘉年觉得，如果不能给对方什么，不拖着人家，应该算是另一种成全。
往后，他便将这种明明白白的拒绝，进行到底。
夏知沐也过了很久，都没能再见到他。
期末的成绩很快就出来了。
夏钧山乐呵呵的，夏知沐却破天荒的，回家发了很大的火。
“谁让你去找他的！”
从小的教育，让她没办法大吼大叫，更不能摔东西，可即便只是安静的站着，从她面上表情，都能看出她此时愤怒至极。
夏爸爸有些发愣。
他从没见女儿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一时之间，竟忘了摆出一家之主的威风。
“爸爸没去啊。”夏钧山气势没提起来，有着哄闺女的味道，毫不留情地甩锅给司机：“都是你张叔自作主张！”
司机也配合的点头道歉。
夏知沐气不打一处来，她不用再找张叔叔对峙，甚至不用想都明白，若是没有她爸授意，张叔叔怎么会去做这种事。
而且，回来的路上，她问过。张叔叔说，那天他去找陆嘉年谈的时候，开出了寻常补习老师五倍的价格。
她爸不首肯，司机出这笔钱么！
可是，看见甩锅甩得理直气壮的爸爸，她就像即将喷发的火山，被强行把烈焰压了回去。愤怒无处发泄，只得甩手回了自己房间。
她的屋里空荡荡的。
并没有什么粉红蕾丝，洋娃娃等毛绒玩具。整体色调以灰蓝为主，墙边上一张12米的小床，窗前放着一张胡桃木书桌。
若是单从表面来看，很难看出，这是小姑娘住的房间。
尤其是，角落还放着一堆马具。
烦闷中，夏知沐想起了rocinante，最近她去的少，马儿应该很想她了吧。
寒假里，夏知沐再次频繁的出现在马场中。
罗西见到主人，相当欢乐。夏知沐和很多养马的女孩不同，并不介意泥土和马粪的味道，她会亲自为罗西刷毛、修剪马蹄和钉掌。
这些活马场饲养员都可以替做，但只要她去了，一定是亲力亲为的。
夏钧山难得跟着一道去了，瞧着骑在骏马上飞奔的女儿，竟生出了几分骄傲。
野是野了点儿，可若这不是自家女儿，但看这马上的身姿，还真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
夏钧山骨子里是传统的，他很希望自家闺女能知书达理，有温文尔雅的闺秀气质。
不过……今年她考得相当不错！
过节逢人说起来，夏钧山很有面子。
“夏总，你家知沐挺长时间没来了吧？”生意上有些来往的李总远远看见他，凑上来说话。
夏钧山笑得有些得意：“是啊，这丫头高中啦，整天忙着做题呢。”
“真懂事，夏总你好福气啊！知沐成绩肯定不错吧？”李总长得白白胖胖，笑起来一脸和气。
夏钧山故作低调：“嗨呀！凑合吧，她们班里前三名。”
“哎哟哟！不得了……”
一片恭维伴着震耳的笑声在马场的角落响起，那奔驰在场中人儿，却丝毫不受这些干扰。
夏知沐骑得飞快，叫了两三个马术教练陪自己赛了两场，只有专心伏在马儿身上，感受着速度和韵律，以及耳畔的风声，才能让她忘记学校里的烦恼。
父亲那个方向的说笑声过大，穿透冬日冷风，还是有只言片语飘入了她耳中。
夏知沐驱马向外场走去，那边是障碍赛场，像夏父这样只是很偶尔才骑马、主要也是借场合谈谈生意的人，是不会往障碍赛场去的。
小何是马场中数一数二的教练，他陪着夏知沐在障碍赛场又练了几圈，便下来叫马休息一会。
夏知沐本就双腿修长，穿上马靴，更能突显优势，浑然不觉自己已成这片区最吸睛的仔。
障碍赛场这边女宾很少，长得又飒又美的人自然是相当吸引人的，尤其是她骑术如此之好。
小何忽然心中一动，临时起意：“知沐，你有兴趣参加过段时间的比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