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周五晚上，顾昭阳代表顾氏集团出席行业酒会。
一袭银色长礼服，勾勒出浓纤合度的身姿，长发盘起，露出细长的天鹅颈，肤色雪白，胜过颈间戴着的珍珠项链。
高贵美丽，引来无数心思各异的人。
她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将真实情绪掩饰在得体的笑容后，对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
只是夜路走多了，难免遇见鬼。
有人几杯黄汤下肚，道德感瞬间崩塌，趁机揽住她的肩，腆着油腻的脸贴过来，“顾小姐长得真漂亮，不愧是世界一流大学出来的，才，才貌双，双绝啊！难怪顾董事长会把交椅传给顾，顾小姐你。”
顾昭阳转身，摆脱男人的禁锢，笑意不达眼底，“关会长过誉了，令公子才是真真的艺术家，听说前不久的艺术鉴赏会中一幅字画拍出了7800万的高价，着实令人羡慕。”
灯光下美人含笑，一双丹凤眼勾魂摄魄，老男人心都痒痒了，再次贴上来，“画嘛，好说，好说！顾，顾小姐想看的话，今，今晚跟我回家，我陪你好好欣赏欣赏。”
一旁的王欣看到老男人的动作，脸都黑了，赶紧过来，试图隔开二人，用旁人足以听清的音量谎称公司有急事。
“老板，公司打电话来，有急事要汇报。”
“抱歉，关会长。”
顾昭阳不动声色拨开对方的手，就此脱身。
上了车，王欣气得龇牙咧嘴：“气死人了，老板，他堂堂一个会长竟敢，竟敢当众动手动脚！”
自从毕业跟了老板后，王欣见过无数垂涎老板美貌的臭男人，但他们碍于顾家的权势，从来只敢有贼心无贼胆罢了，没想到这个关会长这么猖狂。
顾昭阳摁着胀痛的太阳穴，还算平静：“他知道顾氏想要城西那块地，想从我这讨些好处罢了。”
王欣咽不下那口气，“气死了，那老色批的小儿子都比老板你大一轮，他有脸下得手去嘛？”
“有什么好气的，生意场上不都这样？”
顾昭阳靠在椅背上，胃有点烧，隐隐作痛，而且皮肤上痒意渐渐泛起，是酒精过敏了。
“有钱有势就能为所欲为吗？但，但老板您也有钱有势啊，他凭什么？”
王欣不懂，为什么老板这么有钱，依旧过得这么累。
是啊，凭什么呢？
顾昭阳闻着淡淡的酒精味，想起那些戴着面具的脸，忽然就觉得这一切无法忍受，伸手摁了摁胀痛的太阳穴，“王欣，在前面放我下来，我自己打车回家，你开车回公司吧。”
王欣知道她的习惯，不说什么，依言停车，目送老板下车。
顾昭阳沿着街道慢慢走着，暮色渐浓，街灯依次亮起，一阵浓烈的咖啡香味袭来，她侧目看了看，推开玻璃门，走进街角的咖啡店，在临街窗户前的座位上坐下。
服务员第一次见到身穿礼服的客人，眼睛看得一愣一愣的，“欢迎光临，请问要喝些什么？”
“冰美式，不加糖，谢谢。”
顾昭阳浑不在意，侧身靠在绒面沙发上，桌子底下的脚丫子已经挣掉了高跟鞋的束缚，贴在凉凉的实木地板上，她舒服得轻叹一口气。
端了一天，此刻终于得到一丝释放。
咖啡厅里放着舒缓的音乐，一个古典的女声轻轻吟唱着“我见过你的眼神，很像我爱过的人……”。
“我知道你很优秀，学历高，这一点我家小静确实远远比不上。”
顾昭阳循声望去，前面一桌坐着一男一女，女人很富态，白皙光滑的脸看不出实际年龄，妆发一丝不苟，身上大牌云集，十个指头也戴满了钻石珠宝，而背对着她的男人一身黑色t恤洗得发白，头发剃得极短，腰背挺直，浑身气势与咖啡厅惬意散漫的气息格格不入。
明明看不到脸，顾昭阳却在男人身上多停留了两秒，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个背影有点熟悉。
似乎在哪里见过。
“但你要明白，在这个时代优秀不是最重要的，有钱才是，我家小静千娇百宠，习惯了西式贵族生活，你读博还要好几年，每月那么点工资怎么养得起小静？小静跟着你注定会吃苦的，你以后别再联系她了。”
原来是男版灰姑娘的故事啊，充满富人的傲慢。
顾昭阳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望向窗外，不再关注二人。
良久无言，女人瞥了眼男生冷淡的脸，态度软了下来，“小傅，我知道你家困难，你要读书要养妹妹，你母亲的病又是个无底洞，需要很多很多钱吧？”
小傅？
顾昭阳手一顿，缓缓坐直腰肢。
“其实有时候困难是很容易解决的，就看你想不想。”
珠光宝气的贵妇人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男人面前，“你到我身边来，这张卡就是你的，每月额度100万，随便你花。”
见男人依旧不为所动，女人咬咬牙：“但这只是基础的，我会根据你的表现追加额度，区间在20万至50万之间。”
顾昭阳扶额，呃，这种事还讲究绩效激励，开眼了开眼了。
傅青筠眉头略皱，十分克制地表达不满，“伯母客气，这钱您给陈静静吧，请她不要再跟踪我了。”
直到听到男人的声音，顾昭阳讶异挑眉——他们之间还真是冤家路窄。
“你……”
女人颜面顿时挂不住了，语气立马恶劣：“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愿意养你是看得起你，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顾昭阳忍俊不禁，笑声惹来女人愤怒的目光，她放下咖啡杯，起身走过去，“伯母您好，我是小傅的女朋友。”
贵妇人惊疑不定，视线来回打量着二人，“女，女朋友？傅青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呃，小静？”
这位年轻女孩气质不凡，身上用的穿的看不出牌子，用料却极为上乘，明显不是普通人家，她不敢贸然发作，但对傅青筠，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顾昭阳看了看表，“陈夫人，陈董事长今天出席行业酒会，这个点，估计也差不多结束回家了。”
贵妇瞬间脸色一白，这个人认识老陈，估计是京州哪家千金小姐了。
拿起包包起身，恶狠狠瞪了傅青筠一记，丢下一句‘以后别缠着我们家小静！’转身欲走。
“陈夫人。”
贵妇一愣，停下脚步，僵硬转身，“你想怎么样？”
顾昭阳指指桌上的银行卡，“你东西忘拿了。”
无异于当众打脸，贵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咻咻抓起银行卡，踩着细高跟冲出了咖啡厅。
顾昭阳顺势坐下，与傅青筠面对面，“小傅老师，很久不见。”
在顾昭阳打量傅青筠的同时，傅青筠敛眉亦静静打量着她，眼神坦荡而冷漠，“有事？”
目光在空中较量，顾昭阳率先笑了，“傅老师，我替你赶跑骚扰，不请我喝杯咖啡吗？”
“你想要什么？”
傅青筠不是傻瓜，他听得懂顾昭阳话中隐意。
跟聪明人对话就是省心，顾昭阳打开手包，拿出一张名片递到他面前递，“傅老师，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可以联系我，上次我在包厢说过的话依旧有效。”
顾猛旭的处分一日未出，他们之间一日存在谈判条件。
想起来什么，顾昭阳补充：“啊，如果你觉得良心不好受，就当是老板出于人道主义，援助家庭困难的员工，总比接受陈夫人的绩效考核来得容易。”
傅青筠薄唇紧抿，屈辱夹杂着怒火在胸腔熊熊燃烧，嗓音更冷，“不需要。”
顾昭阳擎了一会，见他当真没有接，便将名片放到他面前，道声再见，转身离开。
推开门的瞬间，鬼使神差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那张烫金名片掉落垃圾桶，毫无声息，她却勾唇笑了。
顾昭阳只觉有趣，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清高得和神话故事里的圣僧一样。
这种人喝醉了也会摸女人的腰吗？
她忽然兴趣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