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英国，伦敦。
下午三点，临河咖啡馆内正在举办一场民谣音乐会。
空气中充斥着咖啡豆和牛角包的香气，低缓的女声伴着木吉他单调的节奏迂回循环，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
顾昭阳坐在露天阳台上，抬眼远眺，泰晤士河全景尽收眼底，紧绷了好几天的精神终于能放松下来。
“这次到英国出差呆多久？”
坐在对面的发小陆见岚喝了一口咖啡，眉头皱了一下，她在英国好几年依然喝不惯咖啡，跟刷锅水一样，还不如国内的凉茶解渴。
真想不透为什么小昭那么喜欢。
“晚上的飞机，国内还有事。”
“啧啧，日理万机啊~不得了，天才美术家转行当霸总，依然有模有样，不愧是我陆见岚的好朋友！”
陆见岚竖起大拇指，狂吹一波彩虹屁。
顾昭阳哭笑不得。
不过她也确实没有预料到自己的人生会是这个走向，完全不同的体验。
一年前她还在世界各地采风，颜料，色彩，展览就是生活的全部；一年后，她坐在大厦敞亮的办公室内发号施令，指挥决断，背负着顾氏几千名员工的生计。
照例世界各地飞，只是目的从采风换成了出差。
她说不清是好是坏，能做的迅速接受，适应以及从中摸索出自己的一套运行法则。
“小昭，我听说最近有个追求者攻势猛烈，都追到到英国来了？”
发小问出这话的时候，顾昭阳正含了一口咖啡在嘴里，苦涩的滋味慢慢扩散，她诧异挑眉，“这你都知道？”
回国一年多，京州城里对她有想法的男人很多，陈扬嚣是最高调的那位，无论她出席什么场合，必定会碰见他，且隔天就登上财经头条。
里面自然有父亲顾重阳的手笔。
他努力撮合她和陈扬嚣，营造议论，不过是想借机攀上陈家这颗大树罢了。
京州陈家，多少代累积起来的底气，这一代的陈家当家人很有可能竞选市长。
像顾氏集团这种规模的企业，京州一抓一大把，不足为奇，然而那个位置能有几个？自然陈扬嚣比她这个亲女儿矜贵。
不过里面的弯弯绕绕就不必跟陆见岚说了，省得她担心。
“嗨，我人不在国内，但我的眼线在啊，圈子里的八卦我是不可能错过的。”
陆见岚苍蝇搓手，双眼放光盯着顾昭阳，“怎么样？看对眼了吗？仙女要尝一尝人间的七情六欲了吗？”
凉浸浸的河风拂面而来，顾昭阳拨了下额发，露出明媚大气的五官，凤眼潋滟，是古典长相的大美人。
休闲的丝质衬衫露出修长天鹅颈和精致锁骨，纤长手指搭在黑色咖啡杯沿上，衬的肤色如雪般白腻，明明是普通的生活场景，偏偏她做出来好看得格外勾人。
也难怪陈扬嚣自从见她一面后就穷追不舍啊。
等了几秒，顾昭阳总算开口，“倒贴的男人多没劲。”
“……”
陆见岚没忍住，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又来了，又来了！
又是这个理由！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你说你从初中开始就收情书收到手软，追你的你一个都看不上，简直白白浪费这幅好皮囊，换我有你这条件，哼！那些人一个逃不掉，全进我的鱼塘里面去！”
她们自小认识，陆见岚算是见证了这位‘帅哥收割机’的成长史，初中到高中，每任校草都向她表白过；出国读书后，异域帅哥也拜倒在她的美貌前，但无一例外全部收到‘好人卡’。
“别得了便宜又卖乖，”顾昭阳被陆见岚逗笑了，“你要真敢养鱼，你家里那位会把整个鱼塘炸翻的。”
“切，就凭他能管得住我京州海王？要不是他哭着求我不要走，我早就踹他了。”
小姐妹口是心非，顾昭阳早就见怪不怪，挥挥手，“嗨。”
陆见岚顿时僵住，心虚回头，背后空空如也，一时气得牙痒痒：“顾昭阳，真想看看你被男人被打脸的样子。”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顾昭阳拿起外套站起来，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回酒店收拾行李。”
“行，我送你。”陆见岚顿了顿，“过一段时间我也要回国了。”
“哦？回来有何指示？”
陆见岚在英国进修，按照时间来说还没有毕业才是。
陆见岚装模作样撩撩头发，“当然是瞅瞅你得不到的男人长啥样啦。”
“呵，不存在的。”
5月，凤凰花开的季节，校园里离别的氛围渐浓，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毕业生们，行色匆匆穿梭于不同的校园招聘会。
星期五的下午，京州大学仁义礼堂内坐满了学生，有些没抢到位置的甚至挤到过道上、走廊外，只为了争取一个进入当地重点企业实习的机会。
学生们穿着不同款式的正装，唯一相同的是脸上遮掩不住的激昂。
“好紧张好紧张！顾氏集团今年唯一一场校园招聘会，我好怕选不上啊！”
“今年顾氏实习生名额比往年增加了一倍，我们也许有机会呢，别说丧气话。”
“明明说好是我们学校的专场，隔壁科技大学的人跑过来干什么？”
“估计都来看数院的高岭之花来了。”
“就是那个新招的博士生？听说还是哈佛回来的呢。”
“是啊是啊，师姐们说是数院的博士生导师亲自去哈佛抢回来的，特别牛叉的一个数学天才。”
“……”
女生们的眼神集中在讲台处调试设备的身影上，压低声音交头接耳，整个礼堂压抑而热闹。
顾昭阳带着助理到达礼堂，闹哄哄的礼堂静默了一瞬间，继而爆发更加激烈的讨论，有甚者还拿出手机偷拍。
“这人是谁？顾氏的员工吗？颜值好高啊！”
“就冲着这张脸，我愿意无薪去顾氏实习！”
“嗤，就你？顾氏还嫌你费电呢，我还差不多。”
顾氏集团董事长大驾光临，人力资源总监连忙过来汇报进展，还没开口就被赶过来的校长打断了。
“小顾董，不知您今日过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顾昭阳与武校长握手，微笑致歉：“哪里，是我冒昧了。”
今年顾氏集团拟和京州大学合作创新研发项目，借助学校的全套智能化研发团队，为顾氏集团的转型提供技术支持。
这是她接任以来的第一个大动作，关系到她是否能坐稳董事长这把交椅，是以她十分重视和学校打点好关系，今年把所有实习生的名额全给到京州大学了。
宣讲会时间就快到了，顾昭阳察觉到武校长频频看表，心下了然：“校长您有事就去忙吧，这里没问题的。”
武校长连连点头，“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刚好有个省级的学术会议。宣讲会有什么问题，顾董您直接找小傅老师，他负责全程跟进。”
顾小董事长是临时来的，校长接到消息时，她人已经在宣讲会上了，以为她已经跟宣讲会的负责人见过面，遂不再替二人互相介绍。
送走校长，顾昭阳坐在阶梯教室前排，示意人力资源总监开始。
至于小傅老师是谁？她没这个心思去关心。
宣讲临近结束，顾昭阳被请上去发言，她站在台上，视线不经意扫过台下，落在门口处一个牛仔裤白衬衫的男人身上，略微顿了一下。
男人很高，目测超过了一米九，肩宽腰窄，头发极短，侧脸线条高低错落，俊朗而英气。
顾昭阳忍不住多看两眼，虽说他长得确实夺人眼球，但她看的并不是脸，而是那人的矛盾气质：着装太随意，与现场严阵以待的学生们格格不入，腰背却站得笔直，比谁都更加精神。
不像是来面试，更像是来抓犯人的。
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望过来，直接而坦荡，眼神极为冷沉，黑黝黝的瞳仁恍若冬夜里的寒潭。
好漂亮的一双桃花眼。
顾昭阳心弦一颤，率先移开视线，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同学们，下午好，我是顾昭阳，很高兴与大家见面……”
台下哗然一片。
“顾昭阳？顾氏新任代理董事长？”
“董事长也过来了？哇塞，这是多难得的刷脸机会啊！！”
“代理董事长？你是说顾家大小姐？也太年轻了吧。”
“我承认我酸了，别人的22岁，漂亮，家世好，还是董事长！！”
“听说17岁考上哈佛，两年时间就修完4年的学分，还在美国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呢，绝对美强代表啊！”
“嗤，什么董事长，我妈跟我说顾家里面乱着呢，顾老董事长早年在外面养了一男一女两个私生子，离婚官司还没打完就接回来了，她这个代理董事长的位置怕是也坐不了几天。”
“……”
处于议论中心的顾昭阳充耳不闻，落落大方做完简短的讲话，将主场交回人力资源总监手中，走到一边，接过王特助递过来的矿泉水。
“老板，差不多了，我送您回家吧。”
她们在英国考察完，马不停蹄回国，来不及休息就赶到京州大学参加这次校园宣讲大会，48小时连轴转，就算是铁人也熬不住。
顾昭阳捏捏鼻梁骨，刚想开口，会场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娇小的女孩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自己的西装外套粘上脏兮兮的灰，一时气红了眼，“你干什么插队？还有没有素质了？”
插队的男生没想到会她会大声嚷嚷出来，众目睽睽之下，恼羞成怒地举起拳头，“谁谁插队了？我警告你别乱说！”
台上的人力资源总监清清嗓子，“面试环节即将开始，请同学们保持安静，谢谢。”
那个男生依旧不管不顾，还在逼迫女生向他道歉，场内的注意力几乎全集中在两人身上。
顾昭阳微微蹙眉，正欲示意王欣去处理，站在门口的男人大步上去，单手擒住男生的手臂，直接将他拖离礼堂。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句废话。
围观的学生们脸上挂着激动，特别是女生们，更是叽叽喳喳咬起耳朵来了。
“小傅老师太帅了！不愧是我看上的男神！”
“好帅啊，我宣布我陷入爱河了！”
“哼，别肖想了，就连咱们舞蹈系陈校花出马都拿不下，就你这歪瓜裂枣可能吗？”
“……”
顾昭阳望着窗外，男生边走边小幅度挣扎，表情有些扭曲，却始终挣脱不开高大男人的压制。
这人真像一把出鞘的刀。
身旁的王特助小声替她解惑，“老板，听同学说那是数院的助教傅老师，人称数院第一高岭之花。”
王特助自毕业后就跟在她身边，两人相处起来不像下属，更像朋友。
“老师？”
“看着不像吧？”
顾昭阳想，确实不像，那人周身的气质更像军旅出身的。
“老板，他是不是很帅？现场这么多女孩子估计都是来看他的了。”
“还行吧。”
顾昭阳笑笑，却鬼使神差又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