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千年后的天玑宫
千年后的仓夷山依如从前,高耸云端,威然伫立。
又是一年重阳至,各宫弟子皆行色匆匆,为比武盛会做准备,令整个仓夷山展现出一片繁忙喧嚣景象。然却有一处在繁闹中尤显不同,静谧悠远,悠然自得,在这喧闹中倒更有了几分静水流深的自在道法之感。
路过天玑宫门前的几个弟子随意瞥了一眼,看着宫内手持扫帚细细扫着正殿的南宫玥:“真是可惜,天纵之资,却偏偏拜入玄离门下。”
和他同行的仙门弟子一脸鄙夷:“有什么可惜的,他自己选的,千年来,玄真师伯可没少寻过他,问他是否想改投天枢宫,皆被拒绝了。”
“那就怨不得别人了,自作自受,可惜了这天资。”那弟子嫌弃不甘道。
远处,南宫祎稳步行了过来,同是雪衣墨发,但其风姿纵使在这满是天骄的所在,也如夜中朗月、雪里寒梅,让人忍不住去仰望与追寻。
几个弟子老远便恭立一旁,待南宫祎走近几人,恭敬问候:“南宫师兄。”
南宫祎微微颔首,径直行入天玑宫。
天玑宫内,南宫玥一袭素衣扫着青石板路,神色淡泊认真,仿若扫的不是这宫殿,而是心上的落尘。退去了少年时的孤高傲气,多了几分安逸沉着,远远看去,竟有几分虚怀若谷,不惹凡尘的味道。
南宫祎看着如此恬淡的南宫玥,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了几分羡慕与嫉妒,不禁出口冷言:“不诱于誉,不恐于诽,这一千年,我的好堂弟的境界倒是越发高深了。只是可惜,咱们是修士而非参禅悟道的高僧,身为南宫家天资最为出众的弟子,一出生便被内定为下一任家主的天之骄子,如今似乎还未启蒙呢!”
南宫玥仿若未闻般依旧专注地扫着脚下的落叶,似是早已习惯了。
自南宫玥入了天玑宫,南宫祎便时常会过来特别照顾一下南宫玥。一般说来,南宫玥入了天玑宫,南宫家下一任家主早该更改。千年来,南宫无上也收到不少改立南宫祎为下一任家主的建言,然皆是石沉大海。南宫祎也是为此觉得不公,自己再努力仍是不能被家主认可,心中对南宫玥难免生了怨恨。
见南宫玥不理会自己,南宫祎不禁攥紧拳,面露不甘抬步挡在南宫玥身前。轻笑:“玄离师叔貌似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白白浪费了千年的光阴,嗯?不对或许还会更久甚至一辈子,好堂弟,你!可悔了?”
南宫玥并不理会,绕过南宫祎依旧自顾自地扫着。
南宫祎故作惋惜:“我其实不太明白,你为何执意要拜入玄离神君门下,虽说他之前已达太虚顶峰,但你也当知晓,玄离神君从今以后便是一个活死人……纵然侥幸能够醒来,怕也是根基尽毁,与凡人无异甚至还不如一个凡人,你……”
此时,南宫玥停下手上动作打断道:“你!其实羡慕我吧?”
南宫祎攥拳冷笑:“羡慕你?!羡慕你什么,羡慕你千年不得启蒙,羡慕你有缘入天玑宫却无缘修仙道,羡慕你到现在还是只能拿着把破扫帚扫着空荡荡的天玑宫么?!”
“羡慕我能拜入玄离神君门下,而你此生都没有这个机会。”南宫玥淡淡道。
似是被说中心事,南宫祎眸色冷下。南宫家之事或许是南宫祎记恨南宫玥的一个导火索,但更让南宫祎嫉妒的是南宫玥终得所愿拜入玄离门下,而自己终是再无这个可能。
千年前玄离为护凛苍河倒身,那时南宫祎只是生出些许悔恨,然随着时间的沉淀,南宫祎这份悔恨越发深刻。再加上近年来玄真待自己越发不如从前,甚至有些打压自己修行的意味。
不过在南宫玥面前,南宫祎自然不愿暴露原本心意,故作淡然,嗤笑道:“这当是我修仙以来听过最冷的笑话。我师尊如今已是修真界修为最高,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而我亦已达玄化五重,为众弟子仰慕恭敬,你看见如今依旧恭立在天玑宫门前的几个弟子了么,他们不过是想多……”
“后悔么?”南宫玥回首似是不耐打断道,垂眸注意到南宫祎紧攥的拳:“看来是后悔的。”后便不再理会南宫祎继续打扫。
猛然被说出心中悔怨,南宫祎怒,攥紧的拳都不禁颤了颤,后松开手笑笑,召出一柄仙剑拦住南宫玥:“这是我修至玄化五重境时炼制的玄器仙剑,我的好堂弟,你的仙剑是什么品质?”后满脸遗憾道:“我怎忘记了,尚未启蒙,如何能得仙剑。”
南宫玥的耐心显然已经没有了,不愿再同南宫祎多言,抬眸:“若是你想听到我悔了,听到我称赞你才肯不再打扰。那好,南宫祎,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而我这种千年不得启蒙之人只配远远仰望你,如今你可走了么?”
语气中的不耐南宫祎自然听得出,沉沉说道:“凭什么?南宫玥,在如今这般境遇下,你凭什么还能这般高傲,凭什么依旧不将我放在眼中!”说着竟抬手想要扼住南宫玥咽喉。
南宫玥抬眸扫向天玑宫门前还在恭立的几个弟子,提醒:“南宫祎,天玑宫门前还有仰望你的弟子看着。”
闻言,南宫祎停手,轻拍了拍南宫玥肩膀,温声道:“说起来又要到重阳时节,往年我都看在南宫家的面子上不愿重伤你,如今我得了玄器,若是再不伤你有些说不过去了,听我一句劝,今年,认败还能保你根基,否则,我也不好再做假了。”
南宫祎话虽如此说,但事实上他并不敢真的动南宫玥的根基,否则自己也将难容于南宫家。这个道理南宫玥自然明白,因此对于南宫祎的话并不放在心上,淡淡回了句你随意。
门外弟子低声议论。
“吓死我了,刚才,我还以为南宫师兄要杀了南宫玥呢!”
“怎么可能,南宫师兄如今的地位、修为,怎么对一个废人动手!”
“就是就是,南宫师兄都不稀罕和他动手,可别在说这种话,都是对师兄的侮辱。”
“哪里来的狗吠声,大师兄,不是和你说好多次了,对人要有礼貌,这对狗直接打出去就好了。”贺兰轩应声行入。
南宫玥抬眸笑道:“贺兰师弟,你回来了。”
贺兰轩笑笑点头。
南宫祎看向贺兰轩面露怒色,贺兰轩:“还不走,非得等着我拿扫帚赶么?不然去天枢宫玄真师伯那走一趟告你一嘴刁状也是不错的选择。反正,你那个好师尊你最是了解,暗地里做什么不好说,但明着定是要罚你的。”
南宫祎嘴角不自然地勾了勾看向南宫玥淡淡道:“我今日的话,你最好听进去,不然若是毁了根基后悔可来不及了。”
“大师兄,师尊找你。”东方驷行了过来,一脸鄙夷:“几个废人,哪里值得师兄跑一趟!”
贺兰轩怒:“你说谁是废人?”
“入门千年,还未启蒙,不是废人是什么?”
闻言,贺兰轩抬起扫把打向东方驷,东方驷闪身躲过,贺兰轩再次打了过去,东方驷嘴角微微勾起,轻松躲过,一来一往,东方驷就仿若耍猴一般,来回几次,东方驷似是失去了趣味,停身:“我来告诉你什么才是修士之斗。”
说完召出一柄上等仙剑震碎贺兰轩手中扫把。手上还要再动,南宫玥冷声道:“堂兄,当真要如此威逼么?师尊虽昏睡不醒,然堂兄莫要忘了,玄清师伯就在流丹蜃境,他多年不出不过是多年来天枢宫虽找麻烦,但终归未伤天玑宫内之人。”
“伤了又如何,千年前子墨真君杀了玄离家那个老仆,玄清师伯还不是什么也没做,如今不过一个连与玄离话都未说几句的小弟子,玄清神君会为了他与如今的天枢宫为敌?”东方驷冷嘲。
南宫玥不答只是看向南宫祎。
“阿驷,走吧。”
“师兄?”东方驷满脸的不可置信。
“走吧,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值得师弟动手。”
东方驷闻言笑笑收剑:“的确,对这几个废物出手,都污了我这柄上等仙剑。”
“你!”贺兰轩还要冲上去,南宫玥拦下。
“这就对了,这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是南宫家下一任家主识时务,这做狗便要好好的窝着,纵然屈辱,但活着纵是好的。”东方驷看着贺兰轩奚落道。
“此言甚是,活着才好,只有活着才能让那些伪君子、真小人,让那些做了亏心事的人日日难安,夜夜不眠不是?”东方阙与上官诀行了过来。
“东方阙!你说什么?”东方驷怒道。
“东方驷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你。”东方阙随意道,后好似大彻大悟道:“哦!我知道了,看来东方驷你平日没少做亏心事呀!如今被说中心事,便恼羞成怒了!”
“你,东方阙,你放肆!”说着抬剑一剑刺向东方阙。
东方阙却连动都未动,眸中满是戏谑看向南宫祎:“南宫师兄,你家东方驷要伤害手无寸铁还未启蒙的小师弟了,这仗势欺人的作风可有违天枢宫自诩公正的仙门门风呀!你当真不管么?”说话间剑已临面,就在此时,南宫祎出手打飞东方驷手中仙剑沉声道:“东方师弟,回去领罚。”后看向南宫玥:“话已说明,你好自思量一下吧!”
两人走后,上官诀擦了擦额上冷汗:“吓死我了,这东方驷他还真敢呀!东方师弟,你这定力还真是不一般呀!剑都好砍脸上了竟然岿然不动,师兄我是服了你了!”
东方阙笑笑:“那师兄要不要和我换换,你做师弟可好?”
上官诀连连摇头:“不好!东方师弟你就认命吧,不过这南宫祎是不是有毛病,要名有名,要修为有修为,干嘛总是来寻我们的麻烦?”
南宫玥抬眸看向远方:“大概……不甘吧。”
贺兰轩:“大师兄,以你的天资若是拜入其他门下,现在恐怕都能如南宫祎一般了,当真不悔么?”
“不悔!至今我做过的最正确的事便是拜入师尊门下。”南宫玥郑重道,后笑问道:“师弟呢,为何要拜入师尊门下。”
贺兰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呀,我其实是不想吃苦,但我父亲又非要把我送到这来修习一番。”
上官诀闻言笑笑:“师弟,你这个算盘怕是打错了,等师尊醒了,你便知道这世间最艰苦的修行便是在这天玑宫了,你可知咱们的师兄凛苍河么?”
贺兰轩点头:“听说过,那个被诬陷的可怜人,不是说早已经死了么。”
南宫玥抬眸望向远方:“他不过百年便达天阶,且天阶便得一柄玄器灵剑,当年的比武大会,他便是凭着初达天阶的实力硬是战败已至玄化境的南宫祎与重寒君。”
贺兰轩双眸放光:“这么牛,可是怎么会……”
南宫玥攥拳:“风光太盛,又无家世护佑,唯有师尊拼死护着,但那时师尊虽为太虚顶峰却因仙魔之战重伤,难以用武力护他,只得用命换命。这个仇,终有一日我要为师兄为师尊讨回来。”
上官诀满眼可惜:“那个人呀!当真是我的偶像,百年便成弟子中第一人,只是可惜了,那么惊世的人却……那般陨落了。”说着不禁长叹一声,“不过恶人终有恶人磨,千年来,南宫祎修为增长太快,快到让玄真忌惮,对他开始各种打压,而且龙霄国也越来越得寸进尺,不断向天枢宫施压,让天枢宫提供修士,各大世家近年来对玄真也越发不满!”
“呵呵,活该。”贺兰轩应和。
“外面的事与我们无关,我们虽无师尊启蒙,但该熟记的心法,该练习的剑印,一日不可荒废。”
“是,是,大师兄。唉!练练练,又没启蒙,练了有什么用,不过是白费光阴而已。”贺兰轩小声嘟囔
“唉!”东方阙摇头:“除了大师兄,我这师兄怎么一个两个都不靠谱呢!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个小师弟,让我也来当个师兄尝尝!”
“哈哈,都五百年没人入门了,除非师尊醒了,否则以后怕是不会看到师弟入门了,小师弟,认命吧!”上官诀同情且得意的拍了拍东方阙的肩膀。
东方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