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名唤凛苍河
想间，天边渐渐泛起一抹鱼肚白。两人恰好路过一条已经冰封的河川。玄离抬眸竟望不到河川源头，许是受这景象影响，心情也没那么糟了，不由道：“这山川美景还真是得到这偏远之地才能得见。如今是凛冬，河川冰封，苍白一色，待到春暖，苍白退去，化为河流奔腾而下，定是一番峥嵘景象。小家伙，从今以后你便叫凛苍河，可好。”
少年虽未理解玄离的话，只觉这个名字极好，连连点首，怯懦道：“嗯嗯，从今往后，我便叫凛苍河。”
玄离听着凛苍河软糯的声音，声音中还有几分小心翼翼，暗暗叹了一口气，既然收了便好好教着吧，笑笑：“真乖，诶～到了。”
凛苍河垂眸，这里是村里早已荒废的破庙。
仙剑落下，玄离带凛苍河行至破庙前，柔声询问：“怕蛇么？”
凛苍河摇头。
“那大蛇呢？”
凛苍河摇头：“不怕。”
“青色的大蛇呢？”
凛苍河依旧摇头。
玄离点首：“那随我进去吧。”
两人入破庙，玄离抬首透过庙顶破漏的窟窿看着漫天的寒星，不禁吐糟：“这庙还真不是一般的破，村民都不修缮一下么……嗯？难怪，这佛像都碎成这样了，还有谁会来供奉，毕竟连自己都渡不了还能渡谁呢？”
凛苍河抬眸不解地看向玄离，玄离低身轻轻揉了揉凛苍河墨发：“日后你便明白了。”
自凛苍河有记忆开始，周边的人似乎从来没有人这般温柔地对自己，忽然想起自己的头发许久都没有洗过，想要挪开，但却又舍不得这来之不易的暖意。玄离见凛苍河这般为难样子，以为他不习惯被别人摸头，忙拿开手。
打量四周一番，后开口道：“这么大的地方，放这么个破庙倒是浪费了，还不如改成茅厕，既能解决村民之急，还能给这田地施施肥……，不若便当做好事，顺手帮村民先拆了这破庙吧。”
语落玄离手结剑印，顷刻间破庙化为废墟，尘土飞起。
结印之际，玄离早已带着凛苍河闪身百米开外。
待尘烟散去，两人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凛苍河只觉地都晃了晃。随后便见一条青色巨蟒盘踞在破庙中，虽是盘踞也可看出蟒蛇身长得有数十丈，有缸口那般粗，蟒蛇周身布满青色鳞片，每一片都有瓦片那么大，七寸处一圈红色鳞片格外明显，蟒蛇头上已露出两个小角，应是方方长出没多久。
青蟒硕大的头颅刚好对着凛苍河，血红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贪婪的吐了吐蛇信。
凛苍河只觉一阵腥臭的寒气扑面而来，巨大的蛇信几乎就要贴到他的脸上，腿一软，不禁吓得跌坐到地上。
玄离见凛苍河这模样，无奈摇头：“既然怕，方才为啥不说哩！”
凛苍河沉默，谁知道你说的大蛇有这么大！满脸委屈。
青蟒张了张嘴，口吐人言：“想不到玄离神君竟然会有心思拆座破庙，倒是闲的很呀。”声如洪钟，凛苍河只觉耳边嗡嗡作响。
见到青蟒现身，玄离才知自己找错了对象，虽同是青蟒一族，但明显这位修为比那位要低些。但已经把人家窝拆了，又不能再给建回去。玄离尴尬地咳了两声：“抱歉，一时兴起，想要做点功德，却没想到这么破的地方，竟然会有妖住！”
“呵！”青蟒冷笑一声。玄离这个借口实在过于蹩脚，堂堂神君想要做功德跑到荒郊野外来拆座破庙，就是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玄离也是心虚，抬眸扫过青蟒，发现青蟒头上的角像是才长出没多久，与其修为十分不相称。稍作思忖便知定是这青蟒与其他妖兽相斗被人家给削去了。
青蟒明显察觉出玄离盯着自己角的眼神有些怪异，微微偏过头：“今日有幸遇到玄离神君做功德，不小心拆了小妖的家，小妖也便认了，不过小妖想同神君做个交易，不知神君可有兴趣？”
无缘无故将人家窝给掀翻了，玄离本就有些不好意思，这会儿青蟒说起交易，玄离虽嫌麻烦但还是问道：“什么交易？”
青蟒：“想来神君也注猜出我这头上的角是与其他妖兽争斗时被人削去了，若神君肯为我报仇，我愿用七寸处三片红鳞作为报答，当然，以神君的修为我这红鳞您自是用不到，但我观您的这个小徒弟应该是尚未启蒙，我这红鳞当下共有九片，每百年才成一片，坚韧无比，恰好可给您这小徒弟启蒙用。”
修仙者，皆需启蒙，一般世家子弟，各家主会先一步为其家族子弟启蒙后再拜入仙门，再由师尊引导，或者重新启蒙，启蒙过程一般是以妖兽修为所化灵宝或者妖兽的兽骨，越是难得对于日后修为越有帮助。一般弟子能用到的大多都是五六十年的，像这种百年一枚的很少，而且还是三枚。
但对于玄离而言，莫说百年便是千年兽骨也不过下山一趟的事，因此对这桩交易倒是不怎么有兴趣，只是本着几分补偿心理，开口问道：“能用三百年修为来换，看来你的对手不简单，先说说是什么？”
“是乌鸦。”
“乌鸦？”玄离满脸鄙夷：“咦~，你一个青蟒竟然被乌鸦削了角，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这事估计够那几只乌鸦吹几辈子了。”
青蟒收了收金色瞳孔，恼怒却不敢发作，只得干咳了两声：“是金乌宫内的那几只乌鸦。”
“哦！是他们呀，那你这角被削倒也不奇怪，毕竟人家修为长你一倍。”
青蟒刚觉得有几分顺耳，玄离又道：“但也不妨碍你还是被乌鸦打过，还是把青蟒一族的脸丢了个精光。”后看向还瘫坐在地上的凛苍河，微微蹙眉，似在思忖要不要带上他过去，最终开口：“你帮我照看会儿苍河，我去去便回。”说完御剑离开。
玄离方走，青蟒便暴怒吐槽：“咋会有嘴这么欠的人，说句话恨不得把人气个半死，若不是打不过，早上去抽他百十来个大嘴巴子……”
“抽谁大嘴巴？”
诈闻人言，青蟒不由身形一颤：“那个，那个抽金乌，神君怎么回来了？”
“我忘了问金乌宫怎么走了。”
青蟒：“……”后说明方向，玄离再次离开。
确认玄离走远后，青蟒不禁唏嘘：“好险！”后看向凛苍河眸中闪过惊异，“嗯？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纯净的灵气。”说着眼露贪婪碰了碰凛苍河：“小孩。”
凛苍河满脸恐惧地看向青蟒。
青蟒忙柔声道：“别怕，我只是想和你商量个事。”
“嗯？”凛苍河谨慎地看着青蟒。
“我拿一片红鳞换你点灵气，对你不会有任何影响，我这一片红鳞便是我一百年的修为，而你的灵气睡一觉就能补回来，你只赚不赔。而且，你们修仙者拜师前都会有些根基，你这样随你师尊过去是要给你师尊丢脸的，会让你师尊在其他宗师面前抬不起头的，和我交换后，你的修为一下便可长上一百年，这样也给你师尊长脸。”如今的青蟒就仿若想要拐卖小孩的人贩子般循循善诱的哄骗。
凛苍河依旧踟躇，青蟒有些急了。若是玄离回来，肯定是换不了了。
便厉声吓唬：“你还犹豫什么呀，这就咱俩，你要是不答应，本座就直接吸了你，然后跑路，你师尊也奈何不了我不是。”
“是么？”
“是呀！”青蟒随口应到，忽然觉得不对劲忙回首。只见玄离手中拎着几只金乌斜靠着一颗青松，玩味地看着自己。
“呀！玄离神君，您这么快就回来了。”青蟒讪讪道。
玄离抬手拨了拨墨发，随意道：“若是晚回来会儿，我怕是见不着我的小徒弟了吧！”
话虽说得随意，然眸中沉沉怒意让青蟒不禁颤栗，忙赔笑：“哪能呢，玄离神君您言重了，我只是和这小娃说笑呢，您的徒弟，我想都不敢想的，呵呵……呵呵。”
今日本就对青蟒有些怒意，此刻这青蟒又自己撞了上来，玄离显然不愿再和青蟒多言，直起身对着手中的金乌沉声道：“揍它，把它揍的让我满意了，便放了你们。”说着松开了手。
玄离忽然跑到金乌宫将几只金乌一顿狠揍。几只金乌也是一头雾水，最近也没干什么坏事怎么就惹上这么个瘟神上门，如今见到这青蟒算是全明白，不用玄离说本就想狠狠削这青蟒一顿，如今得了玄离允许，直接扑了过去，出手便是杀招。
……
半个时辰后，青蟒才长出的角又被削了，金乌也成了光秃秃的乌鸦。
玄离看着这个场面忍不住笑了，对金乌道：“这……嗯……没事吧？”
金乌拍拍翅膀满不在意：“没事，没事，这玩意太厉害了，不拎光膀子还打不过它。那个玄离神君，我们能走了么？”
“自然，那后会有期。”
金乌忙摆摆翅膀：“别别，还是后会无期吧。”说着留恋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羽毛。
青蟒伤痕累累的摊在地上：“玄离神君，您气可消了，能放小妖走了么？”
玄离不答只是沉沉的看着青蟒。
若是玄离开口，青蟒心里还能有个底，如今玄离这般盯着自己，青蟒反倒觉得头皮发麻。越发不确定玄离会怎么处置自己。
正想开口时，便听玄离悠悠道：“九片红鳞我先收下了。”
这话一出，青蟒脸都吓黑了，九片红鳞可是青蟒全部修为，这要是被收走，自己岂不是要从头修起。
连忙求饶：“别呀，玄离神君，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青蟒话还没说完，只觉剧痛袭身，九片红鳞瞬间为玄离拔下，顷刻间缸口粗壮的青蟒缩成了拇指粗的小青蛇。
此刻青蟒肠子都悔青了，然而却见玄离依旧沉沉的看着自己，不禁打颤。
玄离拨了拨墨发，懒懒道：“拿回去给师兄泡酒喝吧。”
闻言，青蟒仿若看到了自己躺在酒瓶里的样子，绝望地瘫在地上。
凛苍河看着地上的小青蛇有些不忍，便怯懦的看向玄离：“它也没有真的害到我，能不能……能不能……”
打与凛苍河相见到现在，这还是凛苍河第一次主动求自己事情，玄离自然答允，看着小青蛇：“看看！你要伤我小徒弟，他还为你求情，不愧是我徒儿，这份悲悯之心简直和我如出一辙。”
小青蛇：“……”
玄离：“既然小苍河让我放了你，那我便不取你性命，但是放你在外面我也不放心，万一有一日你修成了回来找我小徒弟报仇可咋办？”
小青蛇心里吐槽：“我疯了才去找他报仇！”
“这样吧，办完事后把你带回去，陪着我小徒弟同修同住，也省的我这小徒弟无聊。”
小青蛇：“……”
玄离看向小青蛇，小青蛇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同为青蟒一族，你应该能感受到方方从这村子逃离的那条青蟒吧？”
小青蛇这下算是知晓玄离为啥无缘无故拆了自己的家了，感情是为了那位。此时也是有些犯难，青蟒一族虽为妖兽中的大族，但近千年凋零严重，能够修到化形境的不多，那位便是这少数中的一位。
玄离心知小青蛇在考量什么，似是没了耐心：“纵然你不说，我亦能寻到，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我虽答应小苍河留你一命，但这条命如何留可不好说。”
小青蛇心下虽然迟疑，但好在这条化形境青蟒并非青蟒主族而是旁支一脉，倒也不是那么不好得罪的，况且已至化形境却不为青蟒一族效力，本身也有叛离之意，想罢点首带着玄离直追青蟒而去。
……
那青蟒趁机逃离也未逃出多远便寻了个地方调息，倏然察觉杀意临身，顾不上许多赶忙闪身躲过飞来剑印。
抬眸只见立身不远处手握寒剑的玄离。
青蟒攥拳：“竟追来得这般快！玄离神君当真要如此咄咄逼人么！既如此，今日本座拼死也要让你……”
话刚说到这，寒光闪过，玄离仙剑已然刺入青蟒脖颈，一瞬青蟒倒身失去声息化为一条巨蟒，一颗碧色妖丹飞出，玄离抬手接过，随手施了个法阵，巨蟒尸身顷刻化为虚无。
为了让小青蛇避嫌也为着凛苍河安全着想，玄离让这俩在数里外等候。见玄离就不回来凛苍河满脸担忧。小青蛇宽慰道：“放心吧，你那个师尊揍那条青蟒就随手啪嗒一下的事。”
纵然小青蛇如此说，凛苍河还是忧心，此时，玄离已经回来了，随手丢出碧色妖丹对小青蛇道：“算是听话的奖励。”
小青蛇一脸喜色忙吞下妖丹。要知道对于妖兽而言，吞下妖丹便相当于吞下对方的修为，种族越为接近这妖丹可转化的修为便越多。只不过妖丹炼化却需要一段时日。
小青蛇正沉浸在失而复得修为的喜悦时，哪知玄离悠悠说道：“这条青蟒修为就比你多了一百年而已便已经化形境，看你原本的样子，估计再来个两三千年也化不了形，同为青蟒一族，你咋这么‘优秀’？”
小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