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妖祸牛首山
黄昏,万物在夕阳的笼罩下本该格外温润柔和。然而今日的黄昏,万物却仿若被夺去了色彩唯留黑白,静寂无声,仿似一幅被人遗忘的水墨画卷般。
倏然,“滴答!滴答!”血水滴落的声音打破沉寂。玄离满脸震惊不相信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寒剑,鲜血顺着剑尖滴落。
地上,一个身着蓝衣胸膛染血的男子对着他温润怜惜地笑笑:“若有转生,来世,我想做一个人,能陪在你身侧。”
“蓝衣!”玄离猛然惊醒,看着床幔,眸中一滴泪水无声滑落,玄离轻轻抬手遮住眼眸。
良久才放下手,苦笑了下,终是再也见不到了。
已经寅时一刻了,玄离睡意全无,起身随意披了件外衣行到桌案旁,倒了杯茶怔怔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倏然一束银花自空中绽开,玄离握着茶杯的手不禁紧了紧,蹙眉:“天枢宫的求援符咒?看来出事了。”
语落闪身去了天枢宫。
……
十日前,仓夷山仙门大考,天枢宫抽到大考地牛首山,由天枢宫首徒南宫祎带队前往。
牛首山,妖兽穷奇领地。穷奇与仙门曾达成协议,凡入山历练者,妖兽不可伤仙门弟子性命,而仙门则每年向穷奇支付灵石灵材作为报酬,多年来相安无事。
此次,南宫祎带着一众弟子猎杀妖兽十日之久,皆未遇到意外,当然也未猎杀到十分厉害的妖兽。
历练中修为略高的谢林不禁抱怨:“就知道来这牛首山是错误的,凭这几个妖丹怎么拿到好的名次,真羡慕天璇宫能去万骷渊历练。”
一旁章弓笑笑:“谢师兄修为高才会这么想,不像我刚上人阶,只求平安过了大考就好。”
说话间南宫祎蓦然停身,低声道:“快退!”
众弟子还没弄清楚情况,但南宫祎说退必然是遇到了危险,赶忙听令,许是人太多的缘故,弄出的动静太大,终是惊动了数里之外正自相斗的化形境妖兽。
一者身披赤红长袍,手持墨色裂云爪,一者着雪白袍服,手持银白长枪。听到响动纷纷停身。
“穷奇,看来你有朋友到了。”说话的是白袍男子,男子赤色长发披肩,眉峰俊冷。此刻眸中略带几分玩味。
穷奇眸中闪过一分不悦:“朱厌!此战胜负只在你我,无关他人。”
“哦?”朱厌眸中玩味更深,“想不到堂堂妖兽穷奇竟然会护佑几个杂碎。哦!我明白了,这些是仙门前来大考的弟子吧!你说若是这些仙门弟子死在这牛首山上,那些自诩清高的仙门修士会不会前来寻你算账?!”
语落,闪身一枪扫向仙门弟子,虽是数里距离也不过眨眼之间。幸得南宫祎反应快,及时出仙剑结护盾,可对方终究是朱厌,枪身触碰瞬间,护盾碎,南宫祎重伤。但也为众人赢得须臾之息,枪身将临身,穷奇已至,抬爪迎上!
一瞬,魔息爆裂,余烬席卷众人,弟子纷纷口吐朱红跪身地上。
穷奇沉声:“走!”
南宫祎了然忙带着众人离开。
朱厌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挑衅道:“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妖兽穷奇竟然会被几个修仙的人类唬住!”说话间不经意扫向一旁,一个妖兽悄悄退离,穷奇并未注意到。
穷奇沉眸,魔息暴涨,一瞬,朱厌便被震退。穷奇沉声:“再多的挑衅之语也掩饰不了实力的差距。”
朱厌冷笑:“是么!”说着挥舞长枪攻了过来。
……
南宫祎带着众人直到听不到打斗声才停身喘息。
谢林一阵后怕:“好险!大师兄,你的伤怎么样?”
南宫祎摇头,方要开口说不妨事,却喷出一口鲜血,随即忙坐下调息。
章弓看了看周围:“大师兄伤得这般重,可别窜出来什么妖兽!”
话音方落,一声爽朗笑声响起,紧接着一个绿衣男子行出,男子眉毛极细,一双眼眸透着狠厉冰冷。
谢林行上前,谨慎问道:“你是什么人?”
“青蟒!”绿衣男子轻声回道,“奉主子命来取你们性命。”
声落瞬发数枚毒镖,众弟子纷纷闪身,终是有几个修为低的没躲过去,毒镖入身,顷刻间化为一滩血水。
众弟子各个面如土色,纵是谢林也不例外。
“大师兄重伤!又碰到这么厉害的妖物,莫非我要命丧于此么!”
“死便死吧,可我不想死得这么惨呀!”
其中几个女弟子不禁哭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束银花自高空绽放。原来南宫祎虽在一旁调息却也时刻注意着这边变化,如今伤势稍好忙燃起求援符。
众弟子虽是才入仙门不久,但对于天枢宫的求援符还是识得的,当即燃起希望。
南宫祎强撑着伤势行到谢林身侧,手握仙剑冷冷盯着青蟒:“信号已然放出,师尊不久便会前来救援。杀你我或许做不到,但拖着你拖到师尊过来,南宫祎自信有这个能力。”
青蟒看着南宫祎仿若没事人一般,心里虽知方才朱厌那一枪南宫祎不可能这么快恢复,但却也不想冒险。对峙良久,青蟒轻笑一声:“看来今日老天都不想让我动杀戒!”说完闪身离开。
南宫祎看着青蟒离开,心下松了一口气,虽说自己放出银花,但毕竟已经是寅时一刻,他也不确定自己的师尊能不能看见。而且现下的南宫祎只能勉力站住而已。青蟒一走,南宫祎当即虚弱倒身,一旁谢林忙扶住南宫祎,大惊失色。
谢林原本也以为南宫祎已经恢复,此刻才知方才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暗暗后怕,还好那青蟒走了。
章弓亦是长舒了一口气:“还好青蟒走了,这会儿他要是回来……”
话音方落,青蟒自密林中缓缓行出,一脸笑意:“果然如我所料,被主子一枪击中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这时众弟子纷纷怒视章弓。
如今底牌被掀,众人心知获救无望。竟连反抗之心都没有了。
青蟒:“倒是省事!”语落数百毒镖发出。
就在众弟子惊惧之时,毒镖瞬间化为虚无。
青蟒蹙眉不悦:“是谁多事!”
“天玑宫,玄离!”随着一声应答,一道剑芒闪过,青蟒忙发毒镖迎上,然毒镖仿若石沉大海,顷刻消散,青蟒心道不妙忙闪身后退,然还是被剑芒所伤。
玄离手握仙剑飞身而下,立在青蟒不远处。
青蟒心知自己与眼前之人修为差距极大,并不恋战,对着众弟子发了百枚毒镖,忙闪身逃离。玄离抬剑挡下毒镖,同时结了道剑印紧追青蟒,青蟒逃离一瞬便为剑印所伤,跪身吐血,但半分也不敢停下,强撑着身子逃离。
玄离缓步行到南宫祎身侧,拿出一粒药丸给南宫祎喂下,后为南宫祎调息,不过一刻钟南宫祎的伤已经好了七八成。
南宫祎直起身拱手:“多谢玄离师叔相救。”
玄离微微颔首:“你师尊去助穷奇了,很快便会过来,你们在此处等候便可。”说完御剑回了仓夷山。
话说当时玄离发现银花便去寻玄真,玄真忙同玄离前往牛首山。两人还未入山便见穷奇、朱厌相斗,当下猜出了七七八八,分头行动,玄离来救援众弟子,玄真前往相助穷奇。
再说玄真这边入战场时,朱厌已经明显落于下风。玄真便未插手两人之斗,而是转向朱厌带过来的妖兽。战场忽然变化,朱厌一个失神便为穷奇一爪抓在要害。心知仓夷山仙者已到,再打下去自己也不会捞着好处,沉声道了句撤退,率先闪身逃离。
不过朱厌带来的妖兽便没那么好运了,穷奇并不急着追杀朱厌而是打杀朱厌座下妖兽。须臾间便已杀完一半。一个时辰后只有零星几个逃了。
玄真收了剑,穷奇拱手:“神君相助之恩,穷奇记下了。”
玄真笑笑:“我先去寻我天枢宫弟子了,方才逃离的妖兽便交与他们吧,毕竟大考尚未结束,而这牛首山怕是也不大方便了。”
穷奇看着地上的妖兽尸身:“的确不怎么方便。”
玄真拱手告辞,寻到众弟子。南宫祎将过程告知玄真,玄真了然:“如今朱厌重伤败走,大考继续,但牛首山如今情况怕是没法再做考核之地了,朱厌座下逃离妖兽必然会到山下作祟扰民,你们的大考便以这四散妖兽为目标。”
众弟子有些担忧地看向玄真,玄真也知众弟子才经历生死,此刻定然是怕的,便开口:“大考完成前,为师会留在这里。”此刻众人才放心地下了牛首山。
……
福连村,距离牛首山最近的村子。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村民们靠着耕种为生,到了冬日则上山打些野味改善生活。如今村内因为接连几日的大雪变得十分冷清,就连平日最喜打猎的几个村民都懒得上山,因此对于山上的变化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自己将迎来的灾劫。
一处简陋的宅院内,院子是为东倒西歪的篱笆墙简单地围起来的,一扇破旧的栅栏仿若一阵风吹过就会散架般。
一个少年穿着单衣,缩在篱笆墙旁,冻得瑟瑟发抖。
凛冽寒风吹过,羸弱的身体不禁又缩了缩,头已没入膝间,蓬乱的墨发上积了一层霜雪,仿若还未睁眼便失了护佑的小狗仔,处处透着可怜。
两个买菜回来的村妇路过,看着少年满是怜惜。
“唉,摊上陈有才这么个爹,这孩子也真够遭罪的!”
“可不,看着就心疼!”
少年父亲名陈有才,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汉,整日游手好闲不说还嗜赌成性,祖上留下的几亩田地都已经被输得七七八八了。
说话间,一个身着锦绸棉衣的妇人走过。妇人看起来三四十岁,印堂窄小,额高而突,腮骨外翻一脸的尖酸刻薄。
“张嫂,李嫂,买菜回来啦,给我瞧瞧都买了些什么。”
说着便动手去翻两人手中的菜篮子,两人显然早已猜到妇人的动作,忙往后退了一步。
妇人收回手尴尬地笑笑,转头看向少年,一脸的鄙夷刻薄:“有什么可怜的,这丧门星克得她娘吊死,克得他爹断腿,他爹能养着他就不错了!要是我,我早把他丢了,让他自生自灭去了,谁碰见谁倒霉的灾星!”说着还啐了一口。
见两个妇人似是不信,便一脸郑重道:“这可是天枢宫的弟子测算的,说是命格阴寒,克父母亲人,但凡沾上边的都好不了,晦气!”
说着看向两个妇人,却见两个妇人满脸惊惧,手指着自己身后似是吓得说不出话来,这妇人一脸疑惑:“你们俩这是做什么?”说着回身看去,一看之下脚都吓软了,直接跌坐在地上。
只见一条青色大蟒正冷冷地盯着她,吐着蛇信。随后便见青色大蟒张大口一口将那妇人吞了下去。
另外两个妇人吓得菜篮子都扔了慌忙逃跑,青色大蟒吞下那妇人后,并不急着追另外两人,而是回首冷冷盯着跪在院中的少年。好纯净的灵力,若是吞了这个,也不用再吃那些难吃的人类疗伤了。想着越发贪婪地盯着少年。
少年本就冻得发白的脸庞此刻已经吓得没有丝毫血色,脸色更为惨白。眼见青色青蟒压碎篱笆缓缓靠近,少年满眼惊惧。
此时一道剑印掠过,青色巨蟒身形虽大却极为灵活,闪身躲过。瞳孔缩了缩,罢了,此刻不是时候,先甩掉这些讨厌的仙者再说。想罢,不甘心地看了眼少年慌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