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自在飞花轻似梦
张威的内心更矛盾。
孔子说：食色，性也。
面对唐燕梳，就像饥饿的人面对美食。
全浑烈火蒸腾，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朱熹说：存天理，灭人欲。
这句话说明，天理是反人性的。
这里的灭人欲，是指灭掉与天理相悖的，不合理的欲望，并非把所有人都变成苦行僧。
后来的统治者为了治理需要，把“灭人欲”极端化，才过犹不及，遭到抵制和批判。
唐燕梳对张威而言，就是不合理的欲望。
乔千雪对婚姻没有要求。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
唐燕梳不是，她要名分。
她出身名门，愿意和张威谈，本来就是自降身份。
她不要婚姻，还能要什么？
唐氏家大业大，蓝玉烟根本无可匹敌。张家也未必能真正抗衡。
这样的庞然大物，他怎么敢肆意妄为？
搞不好，就是灭顶之灾。
君王一怒，血流成河。
他不能对不起蓝玉烟。
唐燕梳的眼泪再次溢了出来，默默地，带着不甘。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她忽然扑进张威怀里，用小拳头拼命捶打着他的胸膛。
她在撒娇，力气不大。
张威却“哎哟”一声，痛呼出声。
疯乱的粉拳，打到了他受伤的左肩上。
本来结痂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来。
他本能地用右手挡住了唐燕梳的右手。
“啊。对不起，我忘记了！”唐燕梳的声音颤抖起来，仿佛犯了错的小媳妇。
她的心里很内疚。
她没想到，自己的胡闹会给张威带来如此大的痛苦和伤害。
张威轻轻摇了摇头。
他怎么忍心怪她？
“我……我不是故意的。”唐燕梳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委屈、不甘，使她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没事。一点皮外伤。”张威轻拭她的泪水，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古来真心最动人。
可是，除了辜负她，他还有什么办法？
“我送你去医院吧。”唐燕梳看着方向盘，想替张威开车。
“再等等。”
“那你抱抱我。”
“好。”
……
张威何尝不想去医院？
受伤不及时治疗，伤口很容易感染。严重的，会导致伤势加重甚至死亡。
可是，他现在敢去吗？
谁知道医院里有没有光头的埋伏？
他得先确保安全，安排好唐燕梳，才能通知兄弟们。
他不想公开和唐燕梳的事。
万一传到蓝玉烟耳朵里，她该多伤心？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忽然，车里响起《你不是我从小想嫁的大英雄》。
说曹操，曹操到、
想曹操，他也到？
刚想到蓝玉烟，她的电话就来了。
“别说话。”张威叮嘱。
唐燕梳的脸色很难看。
张威划开了手机：“玉烟。”
“还没忙完呀？”蓝玉烟的声音很温柔。
“跟郭洪阳出来办点事。可能要晚一点，你先睡。”张威解释。
“嗯。你别太累了。”
“没事。”
电话挂了。
唐燕梳坐回自己的座位，怅然若失。
车窗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几片黄叶无声飘落，恰似她的心情。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张威想安慰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当着一个爱自己的女人，接另一个女人的电话，太残忍。
车里安静下来，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气氛很压抑，如同这阴冷的天气。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你怎么就喝成那个样子了？”张威没话找话。
一男一女在车里干坐，太难受。
唐燕梳讲了一个影视剧里重复了无数遍的故事。
她通过关系请代强吃饭，想搞点有用的内幕消息，以求在竞标中获胜。
代强带了几个人去，她没在意。
求人办事，当然不好报怨客人。
她也带了唐燕明、郑涛等四五个人。
一群人坐了一大桌。
刚开始的时候，氛围很融洽。吃着吃着，唐燕明等人慢慢地趴在了桌子上。唐燕梳的意识模糊了。
后面的事，她的脑海里只有断断续续的画面。
张威做了补充，唐燕梳气得七窍生烟，就差破口大骂了。
当然，张威只说恰好路过，没提郭洪阳。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言多必失。
“原来你是因为救我，护着我才受的伤。”唐燕梳一脸歉疚。
“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都是应该的。”张威说得轻描淡写。
“风风火火闯九州？”唐燕梳笑了，露出一口石榴米般的小白牙，忽然趴到张威耳边，“你是不是暗恋我，才去拼命的？”
“唐大美女，咱能不这么自恋吗？”张威差点笑喷。
“你还笑！”唐燕梳一口咬住张威的耳朵。
“啊，你轻点。”张威疼得龇牙咧嘴，“你是属狗的吗？”
“你说对了。本姑娘就是属狗的。”唐燕梳笑得花枝乱颤，“谁叫你不接受本姑娘？”
她的眉间有了幽怨，语气低沉起来。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强扭的瓜不甜。”张威苦笑。
唐燕梳嗤之以鼻：“谁说的？科学已经证明，无论用什么姿势扭瓜，都不影响甜度。也就是说，不管怎么扭，瓜都一样甜。”
“再说了。你看本姑娘多好。你看这脸蛋，这小蛮腰，这大长腿，这吹弹可破的皮肤……”
张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还吹弹可破？脸皮不厚，干不了保险，你知道吗？”
“你这个人，哪壹不开提哪壶。跟你说话真没劲。”唐燕梳从张威的怀里挣脱出来，把脸转到了一边。
张威明白，唐燕梳对他的贬低和打击，是一种自我保护。
当一个女人开始爱一个男人的时候，她会不断地进行自我心理建设。
每个人都有缺点，那个男人肯定有她不满意的地方。
她要不断地说服自己，理解和包容那个男人的缺点，最终才愿意把自己的余生交给他。
当她意识到这段感情不能继续时，也会进行自我保护。
拼命地想那个男人的不好，从而为自己的爱而不得找到支撑。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找到逻辑依据，这样才能活得理所当然。
即使贪官，也会为自己的贪污找借口，来原谅自己的龌龊行径。
这就是孔子说的：将欲行，必为之辞。
唐燕梳也不例外。
“我本来就是个无趣的人。是你看走眼了。”张威笑了。
只要能让唐燕梳心里好受一点，自己受点不白之冤又何妨？
这时，门外忽然亮起了灯光，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