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千锤万凿出深山
县府二楼会议室，座无虚席。
白果县三十多家财产保险公司的经理悉数到场。
唐燕梳穿了一件大红色的风衣，特别惹眼。
很多经理都像苍蝇一样，往她身边凑合，烦得她直皱眉头。
坐在她身后的唐燕明则像天空中的月亮，在太阳出来后，没有任何存在感。
唐燕梳的无奈，在张威到来以后，得到缓解。
摆在第一排最中间位置的，是保利财产保险公司。
这是一家合资公司。
经理架子很大，还没来。
张威很不满。
义和公司的规模最大，理应摆在最醒目的位置。凭什么把一个合资公司放在中间？
于是，他把义和的座次牌和保利做了交换。
这一举动立即引起全场共鸣，响起热烈掌声。
关注唐燕梳的目光，自然少了。
她悄悄看了一眼张威，发现这个男人除了嚣张跋扈一些之外，还挺可爱。
尤其换座次牌的举动，大快人心。
座次的摆放，她也看不惯，只是敢怒不敢言。
张威做了她想做的事，更有魅力。
当然，这一举动是以得罪领导为代价的。
座次的摆放，肯定有安排。
张威一上来就打领导的脸，还能有好？
这次农险竞标，怕是泡汤了……
掌声中，一个很精干的中年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就是保利财产保险公司的经理曹利民。
他没想到，大家用这么热烈的仪式欢迎自己，一脸洋洋得意。
可是，当他看见正襟危坐的张威，火一下子上来了：“这位先生，你坐的位置，是我的吧？”
“是吗？你是义和公司的经理？”张威指了指座次牌，装出莫名其妙的样子。
既然干了坏事，就要坚持到底。岂能看见正主，就闷屁筛糠？
“我……”曹利民无言以对。
上任保利公司经理以后，他一直在努力拓展业务。
近年来，国人对外国的保险公司有抗拒情绪。
他使尽浑身解数，业务依然迟滞。
这次农险竞标，本来没通知他。
他辗转通过各种关系，找到了县府办副主任代强。
人家比他小两岁，和他邻村。
见官小一辈。
为了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他勉强和代强攀上个表叔的关系——他叫人家表叔。
为了业务，他拼了。
通过一番沟通和打点，终于得到竞标资格。
今天开会前，代强已经告诉他，把位置安排在第一排正中，方便给领导留个好印象。
他千恩万谢，精心准备。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他怎么能不恼火？
其他人都默默地笑起来，又不好纵情大笑，都憋着，很痛苦。
唐燕梳脾气直，笑得最大声，还开了句玩笑：“有句话叫屁股决定脑袋，难道，屁股还能决定竞标结果？”
这下，大家再也忍不住了，哄堂大笑起来。
唐燕梳话里的意思太明显了。
坐哪里不一样？
竞标要看标书，又不是看座次？
可她哪里知道，评标委员会的成员，就是今天的与会领导。
留下个好印象，将来评标的时候，机会更大。
就算公关，领导也待见。
曹利民明白这个道理。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终于恼羞成怒，冲着一个正在倒水的工作人员吼了起来：“我的座次牌谁给动了，你看见了吗？”
工作人员叫崔小娟，二十多岁，勤杂人员。听见有人冲她大呼小叫，吓了一跳，水都倒洒了，溅了唐燕梳一身。
她大惊失色，忙抽出桌上的纸巾帮忙擦拭，嘴里不停道歉：“对不起唐经理，没烫着你吧。”
同时，她瞪了一眼曹利民。
来这里开会的，都很规矩，很低调。
宰相门前四品官。
哪有敢造次的？
这个人，太没有礼貌了。
但她也没敢怼回去。
这屋里的人，非富即贵。
她不想生事。
唐燕梳并非欺软怕硬之辈。她知道工作人员很辛苦，不容易。没为难崔小娟。
可受了委屈，心里有火，总要发出来。于是，朝曹利民冷嘲热讽起来：“哎哟哟，这是谁呀？好大的架子！冲工作人员耍威风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冲主席台吼呀？”
曹利民这才注意到唐燕梳，眼睛立刻直了，惊为天人。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他忙笑嘻嘻地走上前：“唐经理，对不起。不小心惊动你了。要不，我给擦？”
“滚。不要脸！”唐燕梳怎么能看不出他的意思？
她天生丽质，从小就是在众多男人垂涎三尺的目光中长大的。
“你怎么说话呢？”曹利民的脸上挂不住了。
他有关系，有背景，心里有底，不怕事。
“我就这么说话。怎么了？你不想听，可以走呀。”唐燕梳歪着头，开始卖乖了。
这是女人的权利。
打不得，骂不得。
曹利民还真没办法。
他站在原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略带威严的声音：“你们吵什么？”
曹利民立即恢复了生机，像哈巴狗一样迎了上去。
进来的人，正是代强。
曹利民一脸谄媚地笑：“代主任，这个人抢了我的位置。你得给我做主呀。”
和唐燕梳的纠纷是小事。
位置才是关键。
轻重缓急，他分得清。
代强看了一眼张威：“你是义和公司的经理？”
张威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他本想起身，可看对方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懒得理了。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他已经不是当初的吴下阿蒙了。
代强一看，气不打一处来。
敢在他面前摆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他的脸立即沉了下来：“你的座次牌最初在哪里？”
张威气定神闲：“就在这里呀。”
其他人都小声笑了起来。
脸皮厚如张威者，不多。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不服不行。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代强不屑地笑了。
敢在他面前打马虎眼。
座次就是他安排的，他能不知道位置？
他看了一眼崔小娟，先用她当挡箭牌，来一招李代桃僵：“崔小娟，你是这样摆的吗？”
崔小娟一下子慌了。
这是她的直接上级。
她连忙朝张威走过来：“张经理，你能换一个位置吗？求你了。”
这下，真把张威难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