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别有幽愁暗恨生
张威起身让座，她毫无反应。
张威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不会被催眠了吧。
他想起影视剧里的桥段，心中暗笑。
“你……你是张退思？”女记者终于说话了。
张威心里一紧。
原来是张退思的熟人。
麻烦了。
“赵经理，你先出去吧。我跟记者单独聊聊。”他忙驱逐赵洪升。
只暴露了名字，还能用曾用名解释。
再聊出什么劲爆的话题，就不好圆谎了。
赵洪升满脸疑惑。
如此大事，不应该两个领导协商处理吗？
张经理这是什么意思？
但他还是迅速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参与就不用担责任，天大的好事呀。
张威关上门，笑了笑。
“你……”女记者欲言又止。
张威仍没说话，指了下沙发。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处无声胜有声。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知道，承认或者不承认，哪种对他更有利。
“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女记者坐姿很优雅，声音更温柔了。
这是……
张威感觉这句话背后有故事。
从女记者的表情看，似乎对张退思没有恶意，那就承认吧：“我现在叫张愚。”
“你怎么改了个这么难听的名字？”
“大智若愚，不好吗？”这是他乳名的含义。
“难听。”
“唉，使命在身，没有办法。”
“什么使命？”
“这个……”
张威确实有使命，但不能说。
他现在特别想给蓝玉烟发个微信，她或许知道情况。
可他连女记者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问？
有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张退思的手机，装作看屏幕，偷偷打开相机，点了“拍摄”。
只见“咔嚓”一声，露馅了。声音没关。
女记者瞬间睁大了眼睛：“你偷拍我？”
张威的脸一下子红了。
毕竟不是光彩的事。
但须臾间，他就抬起了头。
在街上撩妹的时候，比这窘迫的时候多了，多大点事？
他露出无赖的笑容：“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
“讨厌。你开美颜了吗？”
张威摇头。
男人的手机里哪个那玩意儿呀。
“我看看。”女记者直接冲上来，一把夺走了手机。
她一边操作一边念叨：“拍得这么丑，删了。那些黑格尔的美学，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
张威无语。
女人的大脑回路，确实与男人不同。
可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呢？
他忽然想起了港片里的画面：“咱们还是按流程走吧，请出示你的记者证。”
女记者愣了一下：“你不信我？”
“请出示记者证。”
“好。”女记者语气很生硬，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拿出一个小本子晃了一下。
陈雪菲，张威看清了上面的名字。
“找我什么事？”
“有人给我们报社打电话，反映前天上午有客户堵你们公司的门，说你们不赔偿客户的损失。我想落实一下。”
“按《机动车商业保险条款》第十一条第一款的规定，减值损失保险不赔。”面对记者，张威的表达更小心，更精确了。
这群人是专门抠字眼的。一不留神就会出问题。
经过再研究，他对条款理解得更深了。
“可是，这不符合社会公众的认知。我如果报道出去，你能抗住铺天盖地的网络暴力吗？你的位置还保得住吗？”陈雪菲摆出了公事公办的态度。
“你的意思是……”
“十万块钱封口费，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要这么多？”
“又不用你自己掏钱。白果县支公司保费都过亿了，差这点钱？”
“你这是敲诈！”张威觉得好笑。
“弱肉强食，自古而然。”
“是吗？这个位置？你觉得我在乎？”这是张威的心里话。
他就是来混日子的。
陈雪菲的底牌，在他看来一文不值。
“也对。”陈雪菲笑了，很灿烂。
张威疑惑了，不太适应。
变脸比翻书还快呀。
刚才还暴风骤雨，转眼晴空万里了。
都是戏精啊。
他本以为陈雪菲会大失所望，大吃一惊。
县公司经理官不大，也是很多人终其一生无法企及的高度。
莫非是因为他的身份？
“这么小的庙，怎么能容下一个复旦大学的精神领袖？”陈雪菲的解释坚定了张威的猜测。
他只能故作高深地点头。
他需要探知陈雪菲和唐燕梳的关系，了解他们的约定，设法破局。
可是，怎么切入呢？
“为什么龙游浅滩？”陈雪菲调侃着。
“你是虾呗。”
“你才瞎呢。”
张威忽然想起了影视剧中的狗血剧情：“我的身份涉密，无可奉行。”
“你是安全……”陈雪菲捂住了嘴巴。
涉密无小事。轻则丢饭碗，重了就得进去学习。
“佛曰，不可说。”张威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
他还故意讲了两个经典的涉密事件：
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一张工人在油井上拍的个人照片不慎流入国外。人家根据照片推测出油井的规格和效能，进而推算出油田的产量，给国家的谈判工作带来了很大被动。
再如，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一国家工作人员因误点钓鱼软件，导致电脑被远程控制，成了“肉鸡”，大量数据被窃取……
“义和集团虽然是私营企业，但属于金融机构，掌握了大量的客户资料。我们获得消息，有国外的情报部门想窃取这些数据。所以……”张威故意闭嘴了。
点到就好，都是聪明人。
陈雪菲点了点头，信了。
在她看来，一个复旦的博士不可能来县城当个小经理。太违和了。
“为什么是这里？”陈雪菲随口问，这是记者的本能。
接着，她就想打自己的脸。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无可奉告。”
“明白了。我现在就走。”陈雪菲站了起来。
“等等。我怀疑指使你的人可能与情报部门有关。你是现在跟我说，还是等有关人员找你？”
“这……”陈雪菲犹豫了。
“以咱们的关系，你告诉我，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如果走程序……”张威故意把“什么都没发生”几个字咬得很重。
这是陈雪菲用来威胁他的。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慕容家的绝学。
“我说。我只是收了朋友五万块钱车马费，过来帮忙办事。”陈雪菲何等聪明？
张威听了她的详细讲述，得知她和唐燕梳并不熟，一个坏主意立即冒了出来：“我怀疑他们让你做的事，是一个庞大计划的一部分。我需要你配合，破坏这个计划。”
接着，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听得陈雪菲目瞪口呆……
“我能请你单独吃顿饭吗？”陈雪菲含情脉脉。
“等事情办完吧。”
他把陈雪菲送到了办公室门口。
本该送到楼下，可公司人多眼杂。
小心使得万年船。
在白果县一个豪华酒店的房间里，唐燕梳正和两个属下开会。
她意气风发：“等陈记者拿到了录音，咱们就动手。我倒要看看，张愚能嚣张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