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他笑了
经过一番寻找之后，唐风钺还是在隔离带中找到了正坐在一起进行隔离的秦家人，就在他找过来之前，秦家人正看着坐在他们旁边的几个人被带走了。
与其说是带走，不如说是请走，看着请走他们的几个战士的神情也足够秦凯乐分辨出那几个人的不同寻常了。
因此经过了多番询问过后，秦家人终于得到了一个令他们惊讶的事实。
原来刚刚的那几个人拥有奇特的能力，竟然能够凭空变出水和火来，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被那样直接迎进基地里，甚至用不着进行好几日的隔离。
秦凯乐看着王菀望着那几个人的背影那羡慕的眼神，微微垂下了头，眼神微微闪烁着。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唐风钺在人群中找到了他们，走上前来，他环视了一圈，却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他微微弯下腰，看着坐在王菀身边的秦凯乐。
唐风钺的身上是干干净净的，和席地而坐狼狈不堪的秦家人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他的声音虽然好听又温和，但细细听去，却像是带着尖锐的刺，他几乎是毫不留情地对着秦家人说道：“你们这样，就算是抛弃了秦越吧？”
既然秦家扔掉不要了，那么他捡走也就是一件没人可以置喙的事情了吧。
唐家和秦家有一定的交情，因此原本在唐风钺过来的时候不少人的脸上还是带着笑意的。
只是没想到唐风钺忽然问了这么一句，当即王菀的脸色就微微变了，也是一直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再次想起了秦越这个人。
一见到她的反应，唐风钺立刻笑开了。
“好，真不错！”
“那小孩归我了！”
唐风钺的心情好极了，他没有再搭理这些秦家人，转身便离开了，一直到走出一段距离，他的脸上依旧挂着笑。
相比起唐钺风的高兴，一直到他离开有一会儿之后，秦家人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王菀拉住了自己身边秦凯乐的胳膊嘟囔着抱怨道：“不过就是个私生子而已，还抵不过我们秦家和他们家的交情吗？真是不懂得尊重长辈……”
她又哪里知道，其实唐风钺早就想让他们放弃秦越了，秦家人放弃秦越也是他能够预料到的情况。
毕竟就秦越在秦家的处境而言，要是秦越出现了什么问题，秦家人是不可能冒着风险带上秦越的。
唐风钺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他不会让秦越那小孩一个人待在那地方，即便秦越变成了丧尸，他也会亲手将秦越送走。
在他的一意孤行之下，唐家人即便是万般阻止却还是没有影响到一向都独断的唐风钺。
他搭上了来时的那辆军卡，身边跟着三个唐昊让他带上的保镖唐家的保镖，小战士看着身旁坐着的唐风钺，好奇道：“你怎么又要和我们出去了？出去做什么？”
“我去找个人。”唐风钺靠在车边，笑着说道。
小战士眼中带着点惊讶，但是他也没有多问，军卡里肩上担着救援任务的战士们都不是多话的人，因此一路上很是安静。
一直到军卡开到了落雁小区周围一片，小战士看着唐风钺带着三个壮汉下了车，他关照地嘱咐道：“你们也要小心点啊！”
虽然这一片已经被清扫过了，但是丧尸就像是附着在肮脏角落里的寄生虫，总是清理不完的。
唐风钺背对着他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他带着人小心翼翼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他身旁的一个保镖看了眼周围：“唐少，我们现在要赶去落雁小区的话，还要路过一个小区和学校，得慢慢来，急不得。”
脚步微微一顿，唐风钺看向了落雁小区的方向，似乎是看到了秦越对他笑起来的样子，他皱起了眉头，放缓了步子，“避着点走。”
于是这一走，就走到了晚上，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唐风钺和三个保镖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找了个安全的地方休息，晚上在这座处处都是危险的城市里赶路，几乎是一道送命题。
就在天色慢慢暗下来的时候，原本正呆愣愣地坐在地板上盯着自己面前的三只丧尸看着的秦越忽然站了起来。
他总觉得自己刚刚想到了什么，可站起来了之后，却又想不起来了，他觉得有些难过，却不清楚难过是什么，又为什么难过。
一直等到天色完全暗下去了，惨白的月光洒进了房间，一如先前那个末世初始的夜晚，秦越走到了窗边。
他探出脑袋盯着天上的一轮明月以及闪烁的星星看着，脑中的一道灵光犹如天边划过的那颗流星一样一闪而过，丧尸的爪子、自己那不正常的爪子一点点得串联了起来。
我现在是丧尸了……我叫秦越，我已经不是人了。
也不知是怎么的，秦越想起了这些事情，但是再深一些得他就想不出来了。
他只想起了这些，只是这些就已经足够了，秦越的身子晃晃悠悠的，他踩着地上的丧尸走到了墙根边上，一屁股坐在了墙角，他抱着头蹲在那里的样子，看着既可怜又可爱，“唔……”
小丧尸就这样在墙角蹲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天蒙蒙亮了，他依旧没有起身，也没有任何的动作，看着就像是僵在那儿的一块木头，一动不动。
就在秦越沉浸在自己的身份带来的震撼之中持续自闭的时候，离着落雁小区不远的市场边上，唐风钺正带着人火急火燎地朝着秦越这儿赶过来。
仅仅只是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的功夫，唐风钺以及三个保镖身上原本还干净的衣服就已经带上了许多脏臭的液体，这些液体都是唐风钺他们杀的丧尸的见证，足以见得唐风钺他们一路走来有多么的不容易。
唐风钺喘着粗气，他们四个人这一路走来小心翼翼，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因此四个人都没有受什么伤，也算是他们运气好，一路还是很顺利地到达了落雁小区。
等到了地方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他们的头顶上。
唐风钺自从有了那特别的能力，体力就变得好了很多，在他从体力消耗之中缓过来的时候，跟在他身边的三个保镖还处于疲惫的状态之中。
其中有一个保镖走到唐风钺的身边，对着他说道。
“唐少，能不能给我们兄弟三个弄点水？”
唐风钺那能力能够凭空弄出水来，这对于他们也算是一件好事了，唐风钺给他们几个供了点水，四个人又休息了一阵之后，才鼓足了精神走进了落雁小区之中。
大概是因为军方的人员已经来过了的原因，落雁小区之中只是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几个丧尸，唐风钺他们直冲着秦家而去。
唐风钺一眼便看见了秦家的大门直挺挺地敞开着，心下稍稍有些不安，加快了速度走进了秦家的别墅。
别墅里乱糟糟的，还有很多个杂乱又带着点土的脚印，那些脚印朝着最里头的房间蔓延而去，唐风钺紧锁着眉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那间小房间的门口。
房门的门把手已经被秦越破坏了，门半掩着，让唐风钺看不到里头的情况。
一个叫做罗光的保镖走了上来，有些紧张地看着地上那消失在了房间门口的带土的脚印。
“唐少！这里头的人可能已经……”他们都已经站在这里了，若是里头真的有个人的话，不可能像是现在这样毫无反应！
除非，里头的已经不是人了。
想到了这里，罗光的神情警惕，他说话的声音都压低了些许，唐风钺当然也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性，只是，他实在是想不到那样一个开朗的小孩变成丧尸的样子……
以前听这个小孩说过，他最讨厌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只是临到这种时候，秦越终究还是一个人。
唐风钺抬起了手，在罗光紧张的目光之中推开了他们面前的门。
正蹲坐在墙角的小丧尸在门被推开的时候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他缓缓地抬起了埋在自己双臂之间的脑袋，看向了门口站着的唐风钺。
一人一丧尸的眼神交汇，一边的罗光呼吸一紧，猛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臂，黑漆漆的枪口直指墙根边上的秦越。
唐风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蹲坐着的小丧尸，眼神之中闪过了些许不可捉摸的情绪，他抬起脚，想要走过去，却被身边的罗光拦住：“唐少，这个小孩已经成了丧尸了，您别过去……”
只可惜他还没说完，手上的枪便被唐风钺拿了过去，“你们不用过来。”
秦越在唐风钺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的时候依旧没有动弹，唐风钺倒是不着急，只是待在门口的三个保镖却是急得不行。
陈宏才走到了罗光的身边，小声在罗光的耳边问道：“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让唐少一个人上去了。”
他的手上也提着把枪，随时准备开枪击毙那只丧尸。
罗光也不知道怎么对陈宏才解释现在的情况，他苦着脸，眼睛紧紧盯着那丧尸，也随时准备着冲上前去。
“秦越？”唐风钺在秦越的面前站定，他一边低声呼唤着秦越的名字，一边仔细地观察着秦越。
意料之中的，他并没有得到秦越的回复，就像是大部分丧尸表现出来的模样，对血肉有着恐怖的向往和癫狂、无法理解任何人类的话语，以及利爪和超脱于人类的战斗力。
现如今眼前的秦越，似乎除了第一点之外，大约都符合了。
唐风钺叹了口气，他的心里有些失望，秦越还是没有活下来，即便是没有死在秦家人的手上，也没有在这个不知名的病毒的侵蚀下活下来……
果然他在意过的人事物都是留不住的啊……
唐风钺抬起了手，他的手上是那把从罗光那儿拿来的□□，开枪这件事情他曾经做过了无数遍，却没有一次是对着这样一个自己曾经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活下去的对象。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冷淡了起来，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及那开枪的扳机的时候。
被□□指着的小丧尸忽然抬起了头直视着唐风钺的眼睛，身处于这样的近距离下，唐风钺这才发觉，这个变成了丧尸的秦越，眼神依旧是自己曾经见到的那样清亮。
在眼前的这几个人走到了自己的房门口，唐风钺走了进来的时候，相比起先前的几只丧尸，秦越反倒是没有产生什么自己的领地被侵占了的愤怒。
他看着唐风钺的脚停在了自己的身前，他懒得动，脑袋放空，什么也想不到，只是刚刚看见的那张脸让他感到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像……很喜欢？
喜欢是什么？
小丧尸不明白。
但是他却下意识地抬起了头，秦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想要牵起嘴角，只是他的脸很僵硬，嘴角平平得扯不动，他的嘴似乎除了狰狞的嘶吼之外无法做出其他的动作。
秦越有些懊恼，他一抬手，拍在了一边的地板上，在地板上拍出了一个爪印。
在唐风钺的眼中，秦越抬起了脑袋，似乎是想要对着他扯出一抹笑来，只可惜秦越应该是失败了。
那细微的弧度几乎是看不出什么笑容的样子，大约是会让人觉得恐怖，想要赶紧将眼前这只丧尸打死，以防对方来伤害自己。
只是唐风钺心里那根弦忽然却被触动了，他很高兴，笑着蹲下了身子，凑近了秦越。
门口的罗光正有些紧张地想要开口，他在秦越一巴掌打在地板上的时候就已经想要上前来了，只是他身后的陈宏才一把拉住了罗光的手臂，陈宏才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那把上了膛的枪已经抵在了秦越的额头上，唐风钺笑着看着秦越，出口的是从来没有对身边的任何人说过的温柔的嗓音，“还不会笑吗？”
秦越歪了歪脑袋，他不知道自己额头上抵着的到底是什么，他只听见了好听的声音和一个“笑”字，笑？
他的眼神亮亮的，若不是那尖利的爪子和隐藏在唇齿间若隐若现的尖牙，以及僵硬的动作，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秦越抬起了手，眼睛紧紧地看着唐风钺，随后伸出两根手指撑在自己的两颊上，那尖利的爪子在他的脸上只不过是划出了两道红印子，展现在唐风钺面前的却是一张漂亮的笑脸。
秦越微微张了张嘴，说道，笑。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