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虚实幻境
金珀一般流光溢彩的眼眸一直专注地描绘着眼前少女的容颜，钟离良久才缓缓地舒展了眉心的那一抹顾虑。
“层岩巨渊里面有着千年前魔神战争遗留下的魔神怨念，当初我与众仙设下层层封印将那些怨念囚禁于地下。魔神怨念对于灵魂易碎的你，是致命的危险。”
洛泱闻言，心底一沉，“还是要阻拦我吗？”
钟离瞧着眼前少女低垂下的眼睫，让他想起最初的少女从不会在他面前低垂眼眸。而是永远都直勾勾的望着自己，不带着那个时期的半点苦难。
当时少女的出现，在他眼中就是新生的象征。他以为少女是受到这个世界庇护的宠儿，可直到后来才明白这是世界的囚徒。
“我不会阻拦你，现在的你已然不再是那个需要我保护的模样了。层岩巨渊如果真的有你所在意的真相，便去追寻吧。”
面对钟离的退步，洛泱固然很不理解，但还是抽身离开了璃月港。
钟离的话自然是一诺千金的存在，所以洛泱并不担心对方会反悔。
只是她以为自己想要进入层岩巨渊会需要付出代价，哪曾想到钟离居然只字未提。
钟离看着这璃月的山峦，一时感慨良多。
璃月的建立，他本想让自己亲手抚育的少女亲眼见证这个盛世安康国度的诞生。只可惜，少女离开得太早了。
而对于少女的离开，他当时或多或少有所预见。只是真的发生的时候，他的那颗心脏却还是会阵阵抽痛不已。
那时的他应该算得上年轻，在失去自己亲手抚育的少女时，即是茫然无措，又满心疮痍。
可在那片海的附近，他感受到了对方的气息。依旧虚弱，可是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那时他便猜测，少女的身上藏匿着连他也没看破的秘密。
而在后来询问归终时，她却只是留下六个字——［不可说，不可留］。
他不以为意，甚至去请教须弥的智慧之神，得到的结果也并未有什么进展。
直到他在后来的千年后，他看见了那本应该离开的少女重新出现在了璃月的荻花洲。
那时他心中有许多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少女出现在璃月是因为仍旧挂念着他还是那位守护荻花洲的少年夜叉。他想要去细细询问，只是少女身边的神明一如当初的自己。
亲手将自己的灵魂剥离去供养少女那虚弱的灵魂，直至那纯白的灵魂被属于自己的元素力侵染。
他与那位风神在孤云阁谈了许多，最终二人似乎是不欢而散。
不过他须得承认，巴巴托斯似乎比自己更为了解少女的内心所想。
所以，在他得知少女为巴巴托斯自戕时居然毫不意外。
那时他身边已经离开了许多好友，只是他依旧保持着清醒。为了确保自己亲手建立的璃月可以成长，也为了不错过少女的任何信息。
少女的第三次重生，与之前都不一样。
这一次她并没有出现在任何神明的身边，而是跟随着一位异世的旅者。
那位旅者身上有着星空的气息，足以见得是拥有穿梭世界的力量。
那位旅者所寻找的血亲，亦是五百年前降临于坎瑞亚的旅者。
只是这其中的事情，他不便多说。
如果异世界的旅者是这个世界的转机，那么少女的存在便是一场极大变故的钥匙。
经历了这么多年，他隐隐窥探到了一些真相。
［天理］在少女身上留下属于祂的气息，为的是让少女成为祂的［眼睛］。只是如果仅仅是［眼睛］，似乎又不太对劲。
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的［眼睛］，很容易因为一点点的异变就离开这个世界。
方才他并没有将层岩巨渊的全部情况告知，那里不仅有魔神怨念，还有［天理］留下的东西。
如果是［天理］在指引少女前往层岩巨渊，那么这一趟或许会揭开许多被掩埋的真相。
他的情感在叫嚣着自己去阻止，可是他的理智却告诉自己，这是最正确的决定。
他在意少女，胜过自己，但也仅此而已。
情感不能凌驾于理智之上，哪怕是经历了几千年的［磨损］，他也不容许自己做出任何伤害璃月的决定。
如果，还能够再相见。
他会给对方一个好的答案，如果这是永别，那他也会将少女藏进自己最深的记忆中，永不遗忘。镌刻在岩石上的图样会逐渐模糊，那么唯一的办法便是不停的镌刻。
层岩巨渊内部，洛泱利用媒介很容易就躲开了这里驻守的千岩军。
不过层岩巨渊的内部居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稍有不慎就会踩到乱石。
双眸附着着一层淡淡的荧光，洛泱这才适应了这层岩巨渊内部的环境。
她现在身处一条很长的隧道里面，脚下踩着的是一条小溪。顺着隧道往里面走，沿路上可以看见许多发光的蘑菇和一些小飞虫。
走了一会了，离开了隧道之后，眼前却是深不见底的断崖。
滚落的石块久久没有传回响声，这也恰恰说明这里的环境的确很危险。
该说先人的确是智慧无穷，这种地方居然还能够开采矿物，真是让她佩服。
只是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显然还不够深，于是再次构建了媒介。
出来的时候，双眸微微半阖着，显然是没有想到这层岩巨渊里面居然还有这么亮堂的地方。
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之后，洛泱的视线落在那悬浮在半空中的一根残破不堪的柱子。
倒立在半空中的柱子，上面的材质不属于任何一种矿石。
洛泱着迷的靠近，等到自己缓过神时，发现自己居然差点直愣愣的掉进这柱子下面的一个深不见底的洞里。
这个洞给她的感觉很奇怪，熟悉又陌生，像极了海底的漩涡想要把她拉扯进去。
她有预感，这个洞里面应该就是层岩巨渊的最深处。也就是最有可能藏着她秘密的地方，未知的危险啊！
心中稍稍感叹了一下，这种选择题对于她而言其实还真不是什么困难。
纵身一跃跳进了这个洞里面，她既然决定动身来到这里，就不可能会畏首畏尾。
下坠的时间被拉得极长极长，洛泱试图在这下坠时寻找自己可以构建的媒介。
结果却是让她一惊，无论是上面还是下面，她都没有办法构建媒介。
地下无水这是不符合常理的，唯一的解释便是她进入到了一个空间异构体里面。
媒介的构建就是在同一维度的空间进行跳跃，可是如果出现媒介无法构建，那么就只能说明她身处一个空间维度极为复杂的地界。
空间维度的跳跃对于她而言，还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当初她在学习媒介构建时，教导她的祭司一脸温和的对她说，“洛泱在空间感知方面的天赋可真是让我惊叹，同一维度的空间异构你已经是可以出师了。”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同一维度这一说法，而后她询问祭司难不成世界上还存在不同维度的空间吗？
只记得那是祭司那张无论何时都带着岁月静好笑容的脸上居然出现了短暂的皲裂，那是一个不为她所熟知的祭司。
关于祭司的记忆，她的记忆总是格外深刻。
或者是，在原先世界里面。她唯一还能够记得起英容面貌的应该就只有祭司了，族人的面孔都渐渐变得模糊，成为了一团团黑漆漆的人影，再也看不清楚他们的面孔。
眼前的漆黑被撕开，洛泱跌落到了一个全新的空间。
只是眼前的景物却是如此之眼熟，甚至与她记忆中的别无二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泱打量着周遭的景物，并没有敌人，甚至充斥着让她熟悉的气息。
这是一座早已空置的宫殿，只是这些东西显然都还有人使用过。譬如桌上的茶杯，瓶中的鲜花，晃动的珠帘。
这些蛛丝马迹都在告诉洛泱，这里并不只有她一人。
只是她无法探知他们的存在，就好像两个空间的重叠，她置身在此，却无法辨别。
此地定然是留存着古怪，洛泱心知此地不宜久留。只是空间异构不能够使用，她便跟被折断了羽翅的飞鸟没什么两样。
洛泱顺从记忆，往宫殿的深处走去。她曾经梦中见过，这扇大门之后是一个被赤红锁链囚禁的鲛人雕像。
指腹触碰到门上的浮雕时，实物的真实感让她不由得提高了警惕性。
如果这是幻境，那么乱她所感便是首要。
一鼓作气推开了这扇沉重的大门，没有穹顶的房间从上延伸下的赤红锁链果然囚禁着一座鲛人雕像。
只是那鲛人雕像却是一座无脸雕像，明明雕像的其他部位都栩栩如生，唯独鲛人的面容被刻意隐去。
空白面容的鲛人雕像与这些赤红锁链透着诡异之感，洛泱的耳畔响起大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退，已然是不可能的了。
费尽心思把她引诱到层岩巨渊，引诱到幻境之中，幕后之人却迟迟不肯显身。
想要取她性命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力气，那是想要做什么？或者是她有什么地方值得对方惦记，不惜做这么多。
变故横生，被囚禁在半空中的鲛人雕像碎裂成了石块，砸在了地上。
扬起的烟尘让洛泱不识的退后了几步，然而她的这一动作却让那些赤红锁链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的朝着她的方向刺过来。
没有办法构建媒介，洛泱甚至来不及掐诀，只能奋力躲避这些赤红锁链的攻击。
“啊——”
洛泱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眸，胸口贯穿的赤红锁链带着她的鲜血，不断往前延伸。
疼痛并没有到来，而是身体的生命力被逐渐抽离，她甚至觉得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
脖颈、胸腔以及四肢均被赤红锁链贯穿，现在洛泱整个人被悬空钉在了紧闭的大门上。
鲜红的血液顺着大门上的浮雕往下流，地板上甚至形成了一股蜿蜒的血溪。那些血最后留到了那碎掉的雕塑那里，白玉一般的碎块贪婪地吸食着鲜血，逐渐成为了血玉。
被钉在大门上的洛泱此刻或许可以用奄奄一息来形容，在这个幻境之中，无论是温迪还是钟离，他们的力量都无法被启用。
生机被掠夺的感觉可真不好受，洛泱现在感知不到身体的疼痛，就像是被屏蔽了一般。唯独灵魂的溃散在加快，生机跟一个破碎的沙漏一般不断下漏。
这究竟是幻境还是事实？
洛泱努力的提起精神，观察着这里的破绽。这里杂糅了虚实让她辨别不清，但虚实本来就是相悖的存在，所以一定有一个足以让她击破的破绽。
只是……在哪里？
是穹顶？
是这个房间？
是贯穿她身体的赤红锁链？
还是——
唯一在变化的物品，介于虚实交界处的破绽！
双腕被贯穿，她做不到掐诀的动作。但是念力高度集中，便可以代替掐诀的步骤。
鲜红蜿蜒的血液，在半空中凝聚成为一把把刀刃。落在那堆碎掉的鲛人雕像上，一道刺目的白光乍现。
贯穿身体的赤红锁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瓦解，洛泱跌落在地板上。
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那一堆逐渐恢复成白玉色的雕塑碎片，身体正在慢慢的恢复，生机也渐渐回到她的躯体之中。
直到最后一点也变成白色，雕像化为乌有。洛泱站起了身子，环视着自己所在的房间。
这人的确是想要她的性命，甚至不惜构建一个虚实结合的空间。
杀她，对于很多人都轻而易举。
可是这人却蛰伏了这么久，环环相扣将她引入这里，利用这么厉害的空间和诡异术法来杀她。
简直太过于大题小做了吧！
那人如果是故意引她前来想要她的性命，那么绝对不会只有这么一招。
可以轻而易举在她的大脑之中留下讯息，除了温迪与钟离，还有谁？
未知的危险最能够让人心中滋生出恐惧，而现在的洛泱在面对这样未知且擅长空间术的对手，不紧张、不害怕那一定是假话。
脚下的地板传来塌陷的声音，洛泱心知第二重幻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