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过往
待到凯亚离开之后，躲在迪卢克身后的洛泱才将自己方才拉起的警戒线放下，松开了抓住对方的衣裳。
卷翘浓密的睫羽不安的下垂着，感受到自己身前的男人转过身面对自己。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头顶。
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显然是不可行的，洛泱抬起了头，海蓝色的眸子与那双红玉一般的眼睛对视。
灼热赤忱的红眸在同自己对视的时候，洛泱强迫着自己不要去逃避开对方的视线。
故作坚强的少女在身经百战的迪卢克眼中是幼稚至极的，顺口提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你很害怕他？”
“……不能用害怕来形容，只是觉得对方并不喜欢我的存在。所以还是避着他好一些，这样一来谁也不会为难。”洛泱挪开了视线，投向了蔚蓝的海面。
只有在海的周围，她才是放松的。
因为她知道，大海会保护她。
跟随着少女的视线，迪卢克眼中的这片海同身边的少女几乎快要融合在一起了。
对方身上的气息同大海一样，干净的同时又神秘，明明是触手可及的存在，可就是无法探究清楚。
“你是这样想的？”迪卢克很佩服少女的感觉，因为凯亚如今的所作所为就是这个意思。
凯亚怀疑少女的存在会对蒙德产生危害，所以才会试探。而少女的敏锐让凯亚无从下手，这也间接加重了凯亚的怀疑。
但通过今晚发生的这些，少女似乎可以和风神扯上关系。
受到曾经风神眷属的亲近，必然不会是简单的。
况且现在的那条龙都神志不清了，还会亲近少女就足以证明这段感情不一般。
“我对人的情绪很敏感，凯亚隐藏得很好，但并不是毫无破绽。”洛泱朝着海走近了几步，将手抬起，掌心轻轻接住那温柔清冷的月光。
回首望着那红发男人，“人的眼睛不会骗人，我可以看清他的情绪。”
想要勘破人的情绪，从人的眼睛就足够了。
越是干净的灵魂就越是容易看清一个人，迪卢克原本以为这会是书中才会有的。
现如今似乎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曾经翻阅家中古籍无意间看到过先祖的字迹。
［尘世有灵，灵魂至洁无垢，勘破人心，双目足矣。］
［灵］，可能就是眼前的少女。
“那你可以看清我的情绪吗？”迪卢克沉着双眸，轻声询问着。
洛泱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微微一顿，海蓝色的眸子噙着笑意，朝着对方走近，指尖从对方的双眸前滑落到对方的心脏的位置。
隔空的用指尖敲了敲对方的心脏，“迪卢克你的灵魂炙热真诚，我很喜欢你的干净。”
温暖的火焰，可以驱散寒冷，亦可以为黑暗带来光明。
迪卢克是黎明到来之前，黑暗之中的火焰。炫目的火光足以为砥砺前行的人们照亮前进的路，灵魂经历火焰的锤炼变得坚韧干净。
没有一丝一毫的触碰，却也足够让迪卢克心脏的位置变得滚烫。
他需要承认，洛泱是很特别的存在。
微挑的眼尾彰显着主人的心情的愉悦，迪卢克做出了他同凯亚相悖的决定。
即便眼前的少女来历不明，他也不愿意去探寻对方的秘密。
不愿与人诉说自己的隐秘，是每个人都应该拥有的权利。
“我送你回去。”
“诶？可是今晚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啊！”洛泱听到对方要送自己回去，难得的面露着急。
“我陪你。”没有片刻的思考，迪卢克就给出了解决的方案。
洛泱倒也没有拒绝，只是点了点头。手指轻点，蓝色的荧光星星点点。
一架足有一人高的箜篌出现在海岸，蓝色的琉璃上雕刻有古老的图文，银色的琴弦比月华还要清冷。
少女走到箜篌旁，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富有韵律的曲子在海面传开。
平静的海面上浮起点点的光，海水似乎拥有生命一般的浮动。海水架构成了一座座恢宏的建筑，宫殿的深处传来了空灵又哀婉的歌声。
歌声与琴声融合，涤荡了整个摘星崖。
迪卢克眼里的震惊久久没有平复下来，那海水宫殿之中的人是洛泱。
他不会辨认错误，因为洛泱的嗓音很特殊，是可以涤清世间丑恶的圣灵。
只是少女一直表露出来了是明媚亲切的模样，哀愁同她似乎是隔着千山万水。
可如果有了这样的哀愁，却又十分的合理。
因为少女的无害和美好是适合被捧在掌心疼爱，疼爱会日积月累到一定的厚度。到那时，浓稠黏腻的爱意会成为束缚少女的枷锁。
最后只能如同祭坛上被献祭的鸟儿一样，绝望的歌唱着自己身不由己的命运。
唯有抚响这架箜篌的时候，洛泱才会觉得自己是真实的，不用伪装和忘却自己的时候。
她所遭受到的一切无力阻止，族人成为玩物之时她没有力量去抗衡。
直到自己自小深居的宫殿开始坍塌，她才意识到世界对她们何其残忍。
给予了倾世的容貌和难忘的嗓音，一身的珍宝不计其数。可是她们手中没有任何能力去反抗，只能成为笼子里宠物，或是案板上的食物。
鲛人泣泪成珠以报恩，善良的去结交人类。
取而代之的是人类无休止的索取和背叛，族人轻信人类，被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本以为她会同族人一起死亡，可是在宫殿坍塌的最后一刻。
时间停止，空间扭转。
时空的缝隙将她带到这个世界，陌生又混乱的新世界。
不同的是，不仅有人类在这片大陆生存，还有神明的庇佑。
来到这里的每一天她都不安的度过，因为她没有办法对周围的一切放松警惕。
族人的离去和人类的丑恶在梦里不停的浮现，自己的无力与懦弱更是将她囚禁在深渊。
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的无能，只能用歌声和琴声来诉说。
身若浮萍，无处可以安身。
亲自挑选中的少年是变数，她想要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呢？
是自由？是力量？还是救赎？
只是他们的关系是从设计开始的，隐瞒自己的过去让洛泱不敢去奢望得到少年的真心。
少年要寻找自己的血亲，而她只是想要在他的身边得到一点点的庇护。
等到对方找到血亲，她会重新思考自己的去处。
可能就是缺乏安全感吧！
将希望寄托给时间，抚平那些创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