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来送点心
有人弹琴,有人吹箫,有人歌舞,有人在前面逢场作戏。
只有清月和庞青站在角落中看热闹。
清月见庞青手中的巾子都已经湿透了,可头上的头发还没干,便道,“你等着,我再给你拿条巾子去。”
“多谢。”他活的粗糙,而且自从妻子走后,就更粗糙了。手边只备了一条巾子。
清月翻找了半天,找了一条新的,拿了出来,递给了庞青。“你慢慢擦,不过你今儿怎么没去府衙?”
“今儿沐修,我当然不会去了,这不就回来洗澡了。”
清月点头,难怪将头发给洗了。
锦言歪着脑袋坐在廊下,面皮上看是在欣赏眼前的歌舞,但眼神却透过这些女子,看向了远处的清月。
清月怎么还给他拿了毛巾,不会是要给他擦头发罢?
锦言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在看到那巾子到了庞青的手中之后,就又放下心来。
清月没留意道锦言的变化,而是笑着对庞青道,“你大可以搬一把椅子来,坐在廊下,晒着太阳也晒晒头发,好好的看。”
毕竟这是一个没有吹风机的时代,若是头发密实些,确实不大好干。
庞青觉得清月说的对,还真的搬了椅子来,将头发又重重的擦了几下,捧着一本书,也没有看歌舞的打算。
清月从庞青那边抠出来一本书,一本奇怪的言情话本子,虽然言语有些晦涩难懂,但幸好细细读来,也能看出写的什么故事。
整个院子里,除了歌舞的声音,就只有鸡鸭的叫嚷声了。
锦言手中拨弄着檀香木手持,在摸到那一颗东珠的时候,然后将目光看向远处的清月。
庞青晒了一会,觉得浑身上下都暖烘烘的,便问清月,“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
“帮我刮胡子啊!我看你之前手艺不错,正好我胡子又长了,想再劳烦一下你。”庞青笑着道。
“我又不是专门干这个的,你去大街上找剃胡匠去不行?之前那是事出有急。”清月皱眉,她还真的没有这方面的爱好。
“不同意就不同意,你小点声音,若是扰乱了歌舞,可是不妙!”庞青低声道。
清月无奈,“反正我不管,你爱找谁找谁去!”
这些话都落在了锦言的耳朵里,他可是不知道清月还给庞青剔过胡子。他以为那是庞青之前故意说话气他的,此刻锦言饮了不少的酒,血气有些翻涌,整个人都不好了。
“停!”锦言声音不大,但是整个院子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清月心说这歌舞被打断,多不尊重别人啊!
锦言看向清月,“我今儿还未曾去张大人那儿看看,但是这身子乏了,清月,你去给张大人送些点心去。”
清月心说,这送东西的活总算是让自己等到了。将手中的书往庞青怀中一塞。轻巧上前,行礼,“大人,需要我去送些什么?”
“你去找德宝要些点心来,杭州城中流行的,以表我的敬心就成。”
清月应声称是,然后出了院子找德宝去了。
看着清月走了,锦言对庞青笑笑,然后让歌舞继续。
庞青当然看出了那个笑容是什么意思,心说,这个宋锦言还是个心眼小的。
清月在院子外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德宝,只能是绕过后院,到了最外面的一溜房子处,那是锦言带来的几十名厂卫的住处。
在这里发现了德宝的身影。
德宝正和人说话呢,看到清月的身影倒是吃了一惊,忙走了过来,“姑娘可是有事?”
清月忙道,“没事。”
“我干爹有事?”
“你干爹也没事,这会正听曲呢!”可比你,也比你身后那群忙碌的厂卫舒服多了。
德宝心说,那你来找我干嘛啊?
清月道,“锦言说让我给张大人送点点心去,说让我找你要点心。”
这下换成德宝愣住了,眨巴着眼睛,半天才道,“怎么让姑娘来做这事啊!”
“不行吗?”
“不是不行,这点心中都是有东西的。”德宝给清月解释。
清月笑着道,“既然这样,那就更得我来了,不然锦言也不放心。”
德宝点头,“行,那我给姑娘拿去。”说着进了其中的一间卧房,而清月则是在一旁等着。
德宝很快将东西给提了出来,对清月道,“姑娘这会去,可能会遇到那个叫松桦的,莫要被他看出端倪才好。”
清月压低了声音,“不会是这点心里藏了什么纸条之类的?”
“正是了。”
“我自会小心些,你不必担心。”清月心说,那她今儿也过一把间谍的瘾。
“还有!”德宝又叫住了清月,“姑娘,张大人正病着呢,你到时候站远点,免得被过了病气。”这是他干爹特意吩咐下来的,让他看着点。
清月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现在的我不是以前的墨竹,身体好的很,不会轻易就病了的。”想了想又道,“德宝,让你也跟着担心了。”
她知道,在七年前,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命不久矣,所有人看她都像是看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德宝忙道,“小的虽然也担心姑娘,但这是干爹交代的,说一定要让你离张大人三丈之外,免得生病。”
清月心说,这个锦言,别看现在话挺多的,不重要的一句接着一句的往外面蹦,重要的是一句都不说。
“行,我晓得了,你去忙罢。”清月点头,笑着转身离开。
等到清月拎着食盒,进了主院的时候,就见张君宪一身燕居道袍,头发束起,身上的衣带系的一丝不苟,坐在摇椅上,手中捧着一本书,时不时的翻动一页。
旁边站在一个貌美书童,垂目而立,端正肃穆。
这人不就是自己在万松书院旁看到的那个和张沐川说话的书童。
原来叫松桦。
清月还就真的停在了张君宪的三丈之外,看着张君宪悠闲翻书的模样,也不像是得了病,下不来床的样子啊!
不过现在的张君宪,和七年前相比,是老了一些,鬓角处已然有些白发了,看来这七年还挺操劳的。
估计全是忧国忧民了,不然也不会一生病,赵烨就急匆匆的让锦言过来侍疾。
“见过张大人,奴婢奉了督公的命,给张大人送些点心来。”
张君宪放下手中的书,抬眼朝着远处的清月看去。
下一刻就瞪大了双眼,满眼的不可置信。
清月心说,我知道你透过我看谁呢,那也请你别在松桦面前这么的明显,都当了首辅了,不知道什么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吗?
“你很像一个人。”张君宪道。这人的眉眼,其实和林墨竹并不是很像,但通身的气度站在那里,就会让你恍惚间以为不过是林墨竹换了身衣裳,换了张面庞站在自己面前。
当初宋锦言迎进府中一位林家女,他还借着上门拜访的名义远远瞧了,那个姑娘除了面容像,其他的通通不想。
这个姑娘是除了长得不像,哪里都像。
清月心底叹气,自己这和人吵架还吵出让人念念不忘来了。“是像一位故人?张大人,奴婢并不是那位故人,奴婢叫宋清月。”
张君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失态了,而且还是在松桦的面前。立马板着脸,“早就听闻了宋督公这次来杭是带了一位家眷的,不会就是你罢?”
脸上的嫌恶之情立马露了出来。
清月微微点头,“正是,今儿督公事务繁忙,特让奴婢来给张大人送些吃食过来。”
“繁忙?是挺忙的,我在这里都听到他院子里的吹拉弹唱了,忙的在美人跟前脱不开身?”张君宪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是隐隐有怒气在的。
清月心说,这难道是就是他和锦言的相处模式?七年前在文华殿的时候也不这样,那个时候不是还温声细语的吗?
“简直是祸乱朝纲!枉为人臣!”这两句话说的有些重了,说完就重重的咳嗽起来。
一直咳嗽到脸都红了才停了下来。
清月心说,锦言一直将自己当做内臣,这样说好像也没错。“张大人您莫要动怒,身体还没好利索,就该好好的将养着。”
她说完这话,那边的松桦突然的跪在了地上,用膝盖挪动几步,立马眼含热泪的递上茶去,口中委委屈屈,“大人,您别动怒,若是坏了身子,松桦会心疼的。”
好家伙,这深宫后院也没有这么伺候的。清月想了想,她在宫中的时候也没听说哪个太监宫女直接跪着伺候皇帝的啊!
不都是规矩的行礼,然后奉茶,研墨。得了主子的吩咐,行礼退下就行了。
没有主子发怒,一天也跪不了一次。
清月从张君宪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奈,伸手接过茶来,轻轻的饮了一口,“我无事了,你不用忧心。”
这和蔼的语气是在干什么?清月看的满头问号。难道说她心中的帅气大叔,已经堕落到了这种地步?
不应该,实在是不应该,这应该是装的。
清月实在是不忍多看,但是现在又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