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跟上船来
清月从秋芳院回来,到清风堂换了一身仆妇衣裳,给小秋说了一声,说要出去买些东西,然后就出了门。
通州永通桥,长五十米,宽十六米,两侧石栏圆雕雄狮,昂首挺胸,栩栩如生,凭栏东望,可见巍巍古城。桥上车辘辘,马萧萧,码头百货运往京城;桥下船轧轧,人喧喧,运米驳船不断使来,此乃京通咽喉要塞。
此桥中孔高阔,船只往来不必免帆,侧旁矮小,洪水亦可畅泄而去,当真是应了那句,虹腰八里卧晴川,画舫摇从月窟穿。
锦言下了马车,只遥遥看了看眼这往来的人群,身边跟着几十个厂卫,簇拥着锦言上了一旁泊在岸边的船只。
船只经过检查,在两个时辰后,慢慢悠悠的开船,将要到的地方便是杭州。
百无聊赖之际,锦言本想看几本书打发时间,但是又记起清月说过,船中不能看书,太过伤眼,便将书册放在一旁,靠在卧榻上,手中时不时的数着那十八颗珠子,闭目养神。
外间传来敲门的声音,船老大的声音传了进来,“督公,可要喝些茶水?”
锦言心想,看书不成,品茗总算是可以了罢!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道,“送进来罢。”
船舱门被打开,清月手中端着茶盏,身体跟着船晃悠,心里告诫自己,可不能将茶给洒了,要慢慢的来。
朝着那船老大挤挤眼,那人将门给关了,只留了清月一个人。她慢慢上前,将茶放在一旁的高几上。
然后抬眼去看锦言,窗户上雕刻的万字纹花样被阳光透进来,照在地上,也照在锦言的肌肤上。
这人还挺白啊,睫毛也挺长的。
穿着橙红缠枝妆花绒缎曳撒,一条彩蓝纹角宫绦系在腰间,一头鬓发如云的发丝用金冠拢着,上面是一根金竹节簪。官帽在一旁放着,曳撒裙摆开在阳光的照射下,当真是夺人心魄的美。
清月将温热的茶水递了过去,就在锦言抬手接过的时候,轻轻开口,“督公请用茶。”
只是瞬间,锦言就睁开了眼,清月就没办法欣赏这一幅美人卧榻了。
锦言拿着茶盏,吃惊的差点从卧榻上滚落下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可以在这里?我现在是烧水娘子,你且尝尝我泡茶的手艺。”手艺不怎么样,可是她也跟着安树学了几招的。
锦言手一抖,差点烫到自己,忙将茶盏放在一旁,又忙不迭的去穿丢在榻下的皂靴。
一边穿还一边问,“你这是偷偷的溜出来的?不行,我得送你回去!”
“不可能了,这船行的快,怕是已经出了京城地界了。”清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锦言。
锦言看着窗户外面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模样,实在是无话可说了。“你先说说你是怎么到了这里的。”
“挺简单的,你出门之后,我只给小秋说我要出门买些东西,换了仆妇打扮便也跟着出门了。出了门雇了马车直奔通州永通桥码头,虽然不知道你上哪辆船,但是我知道哪个船只把守最为严格,就找到了这船的船老大,问他收不收烧水的小娘子。”
锦言看着她那一声青色棉麻袄裙装扮,颇为高兴的坐在那儿,也不生气了,能时刻看到清月,是好事。
“应该不收罢!”锦言断定。
清月点头,“确实不收,但是我使了银子,说什么奴家仰慕督公,又想督公府中也是有两位菜户的,想来也是喜好美婢的,若是能侍奉大人,实在是奴家之幸。”她将自己几个小时前说过的话又拿来说了一遍,直接听得锦言整个人臊得不行。
“你这不是在胡说吗?”锦言直接反驳。
清月点头,“但是他架不住好用啊!你看这人收了我的银钱,说看我有几分的姿色,以后发达了不要忘了他,这不就将我带上了船。”
锦言扶额叹息,“我说我登船的时候,偶然看见一妇人的背影和你的有些像,还以为是我看错了。”他还心底自嘲这还没离开京城呢,就想人家想成这样了。
“没看错,没看错那就是我。”
“那你跟着我来,家中的铺子不管了?”
“有人管的啊!我把她都交给林金翘了,若是她这段时间管家得力,那边以后琐事都让她去管,若是不得力,便收回来,就当家中多了一位姑奶奶好好养着呗。”
锦言叹气,“你倒是会安排,那你说说,为何一定要跟着我去杭州?”
说起这个清月的眼色微微的冷了起来,“林家当年是江南一带的富商,产业遍及整个江南。杭州,苏州,还有应天府。所以我得去一趟,去看看林墨竹的故乡。”
“你若是早些给我说,兴许我就让你跟着了,何必来这么一套。”吓得他不轻。
清月笑着道,“是不是真的吓着你了?”
锦言笑着道,“也没有,等会到了天津,我给家里去一封信,告知你跟着我出来了,免得丁娘她们担心你。”
说着锦言提笔开始写信了,清月在一旁看着,烧的茶水也大多进了清月的肚子里,“你这毛笔字是越来越好了,我就不行了,就没好过。”
“你们那的人不练这个?”
“不练,有一种更为方便的笔,可以直接写出簪花小楷一般的大的字,携带也方便的很,我们都是用那样的。”清月笑着道。
锦言想了想,“若是我大明也有这样的笔,学子们求学更为容易了。”
“别看我,我研究不出来那东西,这得是大家才能搞出来的,我没这么厉害!”清月忙道。
“我不过是看看你,你想哪里去了,还是好好歇着罢,若是事事都让你来操劳,那满朝文武,工部工匠都回家歇着去了?”
清月笑着扯了扯锦言的宫绦,“这话说的对,国民整体的学识上来了,才能带动一个国家的腾飞。”
锦言将那绦带给拽了回来,低着头继续写字。清月就又换了牌穗在手中摆弄。
这东西好歹的不会将自己的绦环给解开,是以锦言也就不管她了,随着她去摆弄。
等到写完了,锦言对着外面唤了一声,没想到的是竟然是德宝进来了。
清月吓得忙站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这会子她还不想和德宝再说什么,就先装不认识好了。
“等会靠了岸,你派人将这信送回宋府,给丁娘就成。”
德宝拿了信,然后看了看那安稳的站在一旁的清月,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可偏偏的也不抬起头来看看,是以他也不好说什么,“干爹,小的这就去!”
等到德宝离开,清月抬起头来,“这次怎么带着德宝?”
“让他历练历练,怎么?你不想见他?”
清月摇头,“也不是不想,只不过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算了,你忙吧,这太阳都快落下了,我去给你找点吃的去。”
“我现在还不饿,你今儿晚上睡哪里?”锦言问道。
清月想了想,“船老大既然让我上了船,当然会有睡觉的地方,况且我看船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妇人,我和他们一起睡不就成了。”
锦言拦在清月面前,“不行,那地方指不定多潮湿呢,你在我这里睡!”
清月转身看了看着卧榻,“就一张床,我和你一张床睡?也不是不行!”
锦言自觉失言,愣了愣,“我去找人给你再弄一间房,还有几件衣衫来,你这衣裳太薄了些。”说着赶紧出了船舱门。
清月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裳,没觉得冷,这衣裳也没怎么穿过,还是丁娘给自己做的呢,手艺好的很!
但是锦言有自己的坚持,在他卧房的隔壁,给清月收拾了一个房间,还给她带了几件衣裳来。
“这都是临时买的,和家中的那些比不了,你且不要嫌弃。”锦言这衣裳放在一旁。“这次是碰上了顺风的,但仍旧是要多半个月才能到杭州呢,这段时间你怕是要受苦了。”
“不苦,不苦!我还没坐过船呢,这不是好事!”清月笑眯眯的给自己铺床,然后敲了敲床侧的硬木板,“那边是不是就是你的卧榻了?”
这还真是!锦言心说,自己可真的是一点点的小心思都瞒不过清月,无法,只能是点了点头,“这一路上指不定会碰到什么事,你离我近一些,我也安心。”这也是他不想让清月跟来的原因。
听锦言这样一说,清月顿时来了兴趣,“什么意思?你是说,还有水匪不成?不过水匪不去打劫那些装满粮食或者货品的商船,干什么要来动我们这满满当当几十号厂卫的船呢?”
锦言没说话,但是清月立马就明白过来了,“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你可别给我说,张君宪发病也是他们搞的鬼?”
要是这样的话,清月就明白锦言为什么一定要将自己留在京城了。
“那倒不是,张大人年岁大了,生病很正常的。”锦言解释。
清月松了一口气,张首辅要是能这么轻易的被搞病,那这江南哪里是什么鱼米之乡,这完全就是虎狼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