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再毒
长乐县街道上，各大医馆外排满长龙，男女老少全都脸色发白，还有些直接痛苦瘫倒在地，捂着肚子不停打滚。
饶是出动了县里和附近城里所有的官差，依旧是乱糟糟的一片。
向来治理有方的李县令见此情形，急得是焦头烂额，找了好些官员相助都被拒绝。
这会儿也实在是没了法子，颓丧地坐在府衙门口的台阶上，任由百姓打骂撒气。
重新回到糕点铺忙碌的姜菱，正准备招揽生意帮大家分担些压力，就被堵在门口的长龙吓得连连后退，只好迅速合上店门赶回园子。
“蔓蔓姐，不好了，今日县里的人都生病了！”
她呼喊着奔向后院：“我看他们的症状，和之前在店里中毒的人好像，有些甚至还要严重。”
没理解透彻她的意思，杨思重复道：“和店里中毒的人像？”
“是啊，我刚才出去就被街边的人吓了一跳，好些人都恶狠狠地瞪着我，要不是病得厉害，估计他们就要冲进店里来闹事了！”
姜菱撑在石桌上大口喘气，见她没有反应，眉毛直成一条线发问：“蔓蔓姐，现在该怎么办啊？”
“本来园子关门就没有收入，如今要是糕点铺子再关上，咱们可就得一直亏钱呐。”
原来是这样，难怪今日外面闹哄哄的，连一向安静的后门也例外。
脑子恢复运转的杨思摆开茶杯，拍拍身旁的竹编圆凳：“别急，他们不是还没找上门来嘛，先喝口水顺顺气。”
“菱儿，既然大家都病了，那糕点铺子这几日也先一并关了吧，省得因为之前的事波及到你。再说了，就算你开着它，估计也没多少人会来买东西。”
捻起桌上的橘子糕，她苦笑轻抿：“现在开门只会亏的更多，你今日就和阿柒她们把新做的糕点撤下来，放在园子的地窖里先冻着，剩下的事等我出去了解完情况再说。”
起身走向东边堂食区，她找到星朗问：“今日外面的事你可有听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姑娘，怜月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让姑娘过去拿个主意。”他展开卷起的纸条回答，“这是今早送来的。”
居然还用上了红色字条，有这么严重？
匆忙拿起纸条细细阅读，她脸上的笑意也消失殆尽：“现在就去，你带路。”
“是，姑娘请随我来。”星朗拾起桌上的纸条，路过厨房时随手扔进烧水的灶台中，之后加快了脚步走向后门。
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穿过人海，在无人觉察的情况下来到了无忧阁外。
只是，眼前的景象倒是比信上说的还要严重。
拥挤的人群互相推搡，争着吼着要退钱治病，还有的见无忧阁里的人都活蹦乱跳，扬言就是阁里的人下毒，要去告官揭发。
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直到星朗提醒她从侧边小巷进去，杨思才如梦初醒，抓紧帏帽跟着他沿墙角穿进小巷，迅速闪进侧门。
艰难来到无忧阁二楼，怜月拉开房门一把抱住她道：“蔓蔓你可算来了！”
“快让我看看，外面的人那样凶狠，你有没有哪儿伤着？”她松开双臂，上下仔细打量着眼前人。
被她这样瞧着，杨思有些不好意思，干脆拽着她的手往里走：“我没事，星朗选的都是相对安静的小路，除了有些绕，没别的毛病。”
“而且他功夫那样好，不可能出事的，我们还是赶紧进去谈谈门口那些人吧。”
留下星朗守在房门内侧，两人走进屏风围坐在火炉边。
杨思摘下帏帽放在身后的小木桌上，探头向窗外望去：“今日这事好生蹊跷。”
“县里忽然出现这么多的病人，症状还和前两天店里的病人相似，这会儿他们宁愿来你这儿闹事，也不愿先去看病。”
她从火炉边走到窗户旁，收起木撑严肃道：“若说是无人指使，未免也太过巧合。”
“蔓蔓，这件事公子已经在调查了，只是……”
怜月转头看向她，很快垂眼盯着地面：“公子说你叫他好好藏在阁里，他今日还未露面。”
原来如此，她刚才还纳闷这屋里怎么只有怜月一人，弄了半天是他有意跟自己赌气呢。
这人还挺会拿乔，行，今日情况紧急，暂且不和他计较。
见火炉边的人一脸为难，杨思主动走到门口：“怜月，你在这儿等我片刻。”
随后她抓起星朗的袖口命令：“带我去见你主子，现在，立刻。”
“公子早已在隔壁等候，姑娘直接拉开这扇门就好。”他指着屏风左侧的一面竹门道。
搁这玩儿她呢？
假笑着深吸口气，她向屏风左侧走去，用力推开拿扇竹门，柔声道：“凌恒既然来了，那便出来和大家讲讲你查到的信息吧。”
说完，她还极为恭敬地弯下腰，让出通道抬起胳膊摆出迎宾的姿势，微笑看向他：“您先请。”
似是被她的表现愉悦，叶逸贴心地扶起她：“蔓蔓不必如此客气，我们还是一起过去吧。”
“也好。”心里挂着楼下的那些闹事者，杨思顺从地扶着他的胳膊，起身走向前方的会客圆桌。
搬开圆凳放在他身后，沏茶递到他手中，她耐住性子微笑道：“昨日我就觉得事情不对，看如今这情形，应该和严相脱不了干系，你可查出为何会如此？”
叶逸很是受用地缓缓饮下茶水，笑眯眯看向她答：“今日樊清告诉我，严相当着诸位大臣的面，向皇帝要了一大笔银钱，说是要安抚长乐县的百姓，朝中无人敢驳斥。”
“而我派出去调查的人回报，县里得病的百姓都饮用了官府提供的井水，而那些有井的人家并未生病。”
他放回空茶杯，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瓶道：“这里头就是有问题的井水，我已经拿去县衙请人验过了，里面的毒和那鸡翅里的一模一样。”
“故而今日，我乖乖听你的话，藏在阁里不曾踏出半步，不知蔓蔓对我的回答可还满意？”
“你做的对，方才是我误会你了，抱歉。”
杨思换上真诚的浅笑，拍响桌面忿忿不平：“先是三番五次找我的茬儿，后又对无辜百姓下手，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简直禽兽不如！”
“成王败寇，如今的他若是考虑这些，那才是真的彻底完了。”叶逸摸摸扳指，冷声提醒。
“这种人，就算获得了想要的权力，也不会握得长久，迟早会被民众的愤怒淹没，尝尽反噬的滋味。”
听到这话，他睁开双眼好奇地望向杨思：“哦，蔓蔓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想办法打倒他！”印刻在骨子的现代化社会思想，让杨思脱口大喊，“任何站在人民对立面的势力，都是敌人，绝不能让这种人掌控国家权力。”
怜月从屏风后走出，神情落寞：“可是蔓蔓，如今我们楼下还聚集着不少闹事者，他们根本不会相信我们，更别说打倒他了。”
“现在想要扭转局面，恐怕很难。”
“是啊，很难，但我们要是不反击，那便是最先遭难的一批人。”
她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细缝望去，咬咬牙道：“怜月，你先让人把银两都退给他们，然后锁上大门，暂时不对他们开放。”
“然后拿着我待会儿写好的信，去找药材铺的殷梦，剩下的事都由她来做，你只需守在后面观察大家的情况就行。”
说罢，她走到圆桌另一侧的书桌旁，拿起纸张奋笔疾书，不消半刻就完成了信件：“有劳怜月。”
“至于你，眼下得陪我去趟樊府，我需要樊老的帮助，有你作保再合适不过。”她站在叶逸跟前，挡住门外透进的日光道。
不喜欢变暗的视线，叶逸即刻起身与她错开步子，眯起眼回道：“好，但凭蔓蔓吩咐。”
答应得还挺快，杨思微微抬头瞄了他一眼，随即转身往门外走去。
那边，殷梦看完怜月送来的信件，二话不说直接拿出所有库存：“你看这些够不够，剩下的药片我会加紧制作，只是最快也要三日，而我这里的人手不太够。”
“不知蔓蔓信上说的帮手何时能到？若是按照她的要求，顺利的话半月后就能治好县里的病人。”
“只是，井水那边需要的药量太大，还需加派人手守着各大井口，在水里的毒性彻底消失前，不能让任何人再次饮用，否则这病恐怕很难根治。”
怜月闻言，当即让霜儿去了趟园子：“放心，帮忙的人很快就到，井口那边你不必担心，只管教他们加紧制作解药就好。”
“我明白了，怜月姑娘先在此歇息片刻，我先去配好解毒的药包，方便他们学样。”殷梦拉开桌椅颔首，转身朝库房走去。
与此同时，杨思领着叶逸也到了樊府门外。
只可惜，他们一个戴着面具从未通过正门进府，一个只有别院的管家见过，守门小伙见他们面生，甩下一句老爷今日不待客，便要合上门离去。
杨思连忙踏上台阶，掏出半锭银子笑呵呵道：“这位小哥，我们确实有重要的事找樊老，麻烦你帮忙通报一声，就说杨氏的老板有事相求。”
“我管你是什么老板，老爷说了不见就是不见，谁来都没辙！赶紧把你这东西拿走，我们樊府可不差这点儿银子。”
嘭的一声，大门重重关闭，来这里好些日子，今日还是她头回吃闭门羹。转念想想，像樊老这样有话语权的人，府门确实不是谁都能敲开的。
后退几步望向头上那块大大的牌匾，杨思有些发愁，如今连樊老的面都见不着，更别提之后的计划了。
身旁传来一阵偷笑，她偏头瞪着叶逸：“笑什么？你有办法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