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女学子
“确实如此，那孩子名唤姜菱，因偶然见到她被家中叔婶虐待，便想法子帮她拿回了父母留下的家产。”
杨思指着桌上的面果道：“我发现她做糕点的手艺不错，顺势把她收作徒弟，今日的核桃和蜜枣便是她所做，从各位的反应来看，她应该算是正式出师了。”
“啊，姑娘所说之人，莫非是那西市的姜记糕点铺子？”希明看着被吃空的糕点盘子问。
“夫子所言甚是，姜记乃是她父辈的产业。之前寿宴结束后，她听说学堂要招女学子，还特意恳求过我，是以今日在此想问问夫子，能否收她进学堂识字读书？”
桌边的希明恍然大悟：“我说为何姑娘的铺子不再特意售卖糕点，原来是把生意交给徒弟打理了。”
“姜记的糕点我吃过，原本味道就不错，如今做的更是美味，尤其是那包装上的一手好字，看得出来店主人是个清秀的小姑娘，底子练得不错。”
“师父，那字你也曾夸过，不如就把她收进学堂，圆小姑娘的一个梦吧。”希明笑嘻嘻地朝对面望去。
嚼完嘴里最后一口饭，岩溪缓缓抬头：“姜记的字确实不错，我可以收她进学堂，但她还是普通学子，该修的课业一点都不能少。”
“多谢夫子。您放心，待她进了学堂，自然是以课业为重，姜记我会帮忙打理的。”杨思连忙躬身致谢。
“好啊，好啊。”樊老闻言，笑眯眯捋起了胡子，“有青年如此，何愁国家不会富强？”
“樊老说得是。多亏您那日在寿宴提起此事，这才让县里的女子们有机会见识不同的世界，开阔胸襟，往后也能与男子同席而坐，谈古论今，想来定会给县里带来新风潮。”
杨思直起身子激动地说：“届时，县里人人均可吟上一两句诗词或是说出自己的见解，如此这般，何愁国家不会兴盛？”
“说得好！”主位上的人抚掌大笑，点头叹道，“想不到杨姑娘竟有此远见，难怪生意越做越大，连我身边的许多人，如今都离不开姑娘的美食了。”
“樊老谬赞，都是贵人们抬爱，我只是运气好罢了。”
不想让他深究，杨思急忙把话题转了回去：“明日我定准时带着菱儿报道，三位慢用，我去看看园子别处情况如何。”
“哎，姑娘等我一下。”希明追到门口，往后瞥了岩溪一眼，转回头捂嘴低声道，“日后姜姑娘进了学堂，你能不能让她每日带些糕点来？”
“啊～”杨思立即会意，笑呵呵回应，“夫子放心，我会与她讲的，绝不让你师父发现。”
“还是杨姑娘懂我，自从你这儿的生意越来越好，想吃到你做的菜可是太难了，寿宴过后，连糕点也变得愈发难买，往后只怕是更难买到了。”
“真是怀念以前的日子啊。”他咂咂嘴回味起来，“若是我当初就向你提亲就好了，在家就能吃到美味，再也不用为此烦扰。”
虽知他这是玩笑话，但杨思还是吓得连忙推拒：“夫子莫要拿我寻开心。我就是一乡野孤女，怎能与夫子相提并论。何况，那时我已有婚配，夫子就算来提亲也是徒劳。”
“是我唐突了，姑娘莫怪。”心里门儿清的希明连忙拱手，抬眼又问，“只是我那糕点……”
“夫子放心，菱儿定会带去的，告辞。”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希明正要转身回到房间，却见一人立在眼前。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公子，不知近来可好？”他敞开门故意抬高音量笑问。
“我与蔓蔓早在长新镇时便已定亲，如今县里无人不知这事，方才你那番话，是为何意？”叶逸摘下面具，眯起眼冷声质问。
这个叶逸，人家杨姑娘都听出是句玩笑话，他会听不出来？既然你有意曲解，那就别怪自己偏要使坏。
“字面意思而已，如今这县里谁人不想家中能有像杨姑娘一样厨艺好、样貌佳、能赚钱的娘子？”希明直视他的眼反问。
门内等着的樊老见他久未动作，偏头朝他喊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忘了，房里还有我们两个糟老头子？有什么事就非要在谈正事之前说？”
“公子日日和杨姑娘吃住在一块儿，不会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吧？”快速问完这句，他即刻回身对着樊老笑道，“您误会了，我与公子许久未见，忍不住多聊了一会儿。”
“我们这就进来，您可千万别罚我啊，尤其是别让我家中人知晓，不然，我又得被师父关在书阁里抄书了。”
连跨几步站在桌边，他边沏茶边求饶，模样甚是可怜，饶是樊老也受不住他这套，只挥手轻叹：“罢了罢了，下不为例。”
“多谢樊老！”
随后进来的叶逸余光瞟过他的脸，对刚才那个问题的回答，还真是没有底气。莫说是没有自信，他在蔓蔓面前，如今恐怕也只有半分信任，那还是她出于生意考虑，不得不如此考虑。
听星朗说杨夫人不日就要给她送伙计来帮忙，恐怕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想法子换掉自己，到那时……
“凌恒，那日寿宴之事想必你已听说，严相目前正在四处调查那‘寿’字到底出自何人之手，日后你得小心行事。”樊老抿茶沉声道。
“是啊，公子可得小心些，若是觉得不便，就搬去学堂住吧，省得连累了杨姑娘，往后连美味都没得吃。”希明在一旁继续拱火。
严相在找他？那事情就好办了。
叶逸轻笑出声：“诸位放心，此事早有防备，不会耽误杨姑娘做生意的，我们还是说说之后的安排吧。”
夜色已深，二楼厢房内依旧亮着烛火，不知何时才会熄灭。
翌日辰正，杨思领着姜菱来到学堂，直接去了希明所住的房间外。
“夫子，这是今早新做的蒸蛋糕，时间匆忙，日后再给夫子带更精美的糕点来。”
她推着姜菱上前道：“这位便是菱儿，她没什么朋友，我怕她在学堂受人欺负，还请夫子帮我多多照拂一二。”
“弟子姜菱，见过夫子。”女子盈盈一拜，始终低着头不敢正视眼前人，生怕自己做错什么，丢了这学习的大好机会。
见到吃食的希明心情大好，警惕望向四周，确认没有岩溪的身影后，这才慌忙打开食盒大快朵颐：“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姜姑娘做的糕点一点儿也不输杨姑娘。”
“多谢夫子夸赞，都是师父教得好。”姜菱低头浅笑，依旧维持着女子的拜礼。
“唔，姑娘快请起。”他吞下口里的蛋糕笑道，“本学堂内之论学识，姑娘不必害怕，往后只要你潜心课业，不会有人为难于你。”
“是，弟子谨记。”
“咚——咚——”沉闷的钟声响起，希明急忙收起食盒，对镜抹抹嘴角的碎屑，领着她们一同去往前院集合。
和杨思猜的一样，他们的开学典礼和现代没什么差别，只是比现代多了几道祭拜的仪式，整体氛围更加庄严肃穆。
在这样的环境下，就算是想开小差，恐怕也得掂量一下得罪在座贵人们的后果。虽然仪式有些难熬，但好在过程新鲜，废话也不多，待到典礼结束，她竟生出一丝意犹未尽之感。
也许是太久没回到这样纯粹的气氛下生活，有些想念当年的学生时代了吧。
交代好姜菱一些注意事项，她独自往学堂外走去，临上车前，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中年男子的询问：“杨姑娘，不知那日的‘寿’字，你可有想起是何人所写？”
这个声音……她警惕地回头一瞧，果然是他！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居然还惦记着寿宴的事，看来这字背后的主人，对他来说很重要。
“见过严相。”杨思急忙弯腰作揖，露出职业化的微笑回道，“抱歉，那字真是我寻遍书生百般挑选出来的，真不知是谁所写。”
“不知这字到底有何玄妙之处，竟能得严相如此看重？”
她继续微笑道：“恕我愚见，当日选这个字，也只是因为它好看，想着能让樊老高兴，至于其他的，还真是没功夫去管。”
“不能帮到严相，还望大人莫怪。”
回答她的，是一片静默。
想用压力让她自己招出来？那你就打错算盘了。
“严相，若是没有其他事，我便先行一步，小店可离不开我的管理。”见他还是不语，杨思躬身作揖，转头上了马车。
能说的她都说了，她又没犯事，总不可能当街把她抓了去吧？
顺利回到园子的杨思刚下马车，就见院子中间站了三四排人，齐齐向她问好：“见过姑娘。”
站在最前方的人主动出列道：“杨姑娘，我们奉侍郎夫人的命令，来这儿做工，请您尽快为我们分配任务，夫人说过几日会来查看。”
这么快？杨夫人的效率还挺高。
看到园内渐渐围上来的食客们，杨思赶忙出声：“你们先去各区域帮忙，待明日再安排合适的岗位给大家。”
“是，姑娘。”齐声回答后，这群人很快散到了各个角落，依言忙碌起来。
见他们如此训练有素，杨思计划着过几日定得好好酬谢侍郎夫人一番。
园子外的官道上，一辆深褐色马车停在门口，持刀侍卫守在车外，无人敢靠近。
“侍郎夫人？这个杨氏百味园还真是不可小觑。”车内之人放下窗帘，对着车内的空气道，“之前让你办得事，如何了？”
“回大人，都已安排妥当。”雨燕扮作车夫，坐在车沿上答道。
“嗯，回府吧，今日我也乏了。”
马车悠悠穿街而去，值守在园子角落的伙计见此情景，当即闪身进了南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