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凉粉
马车驶进凤鸣院，杨思随她刚下车，就见张妈妈很是殷勤地迎了过来。
“哎哟，今日真是辛苦姑娘。”
赘肉横生的老脸上方插满金饰，晃得杨思偏过头去，若不是有怜月在旁，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呆。
“这位就是经常来院里给你做吃食的蔓蔓吧？”
张妈妈瞧她衣着补缀，外貌也黑黄丑陋，心里直呼可惜：“天色已晚，你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是，妈妈慢走。”怜月站在原地福身道。
虽说那人唤的并非本名，但杨思还是觉得恶心极了，匆匆与怜月辞别后，她便带着星朗往土屋走去。
回到小院时，天已黑透，看着空无一人的小院，她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这时候那人也该回来了，今日莫不是被人发现了？可凭他的装扮和功夫，要想被捉住还是有些难度。
她拿出晚间在侍郎府做剩的吃食，又取出罐子里的黄皮果酱，摆在院子中间的小桌上，唤来星朗：“你家主子今日怎么还没回来？”
“姑娘，属下不知，公子做事素来不与我们解释。”他站在桌边拱手道。
行吧，不知就不知，只要别惹出事来连累她就行。
杨思摆好餐具朝他招手：“不管他，今日我们都挺累的，就用这些将就下吧。”
“多谢姑娘。”他背身坐在院子里，低头默默吃着晚饭。
杨思想着明日的生意，两下吃完就去了灶边忙碌，起身前还嘱咐他抓紧些，吃完就来帮忙。
看着桌上新添的吃食，星朗轻叹，也不知公子今日去了哪儿，今日他是没法给公子偷偷留东西了。
准备好明日要用的食材，杨思很是困倦，但她还是强撑着眼皮拿起木棍，开始复习前几日学过的字，写着写着，她又想起今早的新品计划。
如今天气还未热到极致，她既没钱去买冰块，也没多余的人手帮忙做馍和饭，冰粉和布丁是铁定卖不成的。
如今餐车上的食材已经够多，最需要的是既降低成本，又方便管饱的应季吃食，最好能卖上一整日。
盯着地上的字思量许久，她还是没想到要做什么，反倒是眼皮打架得厉害，抬头望向满天繁星，算了，明天再说吧。
她干脆地扔掉树枝，快速洗漱完倒在床上睡去。
第二日，杨思给还在呼呼大睡的人留下早餐，便带着星朗去了长乐县继续摆摊。
对于晚归的那位，她一句也没问，这倒是让跟着她的星朗松了口气。
昨夜公子半夜方归，连他都没召见，若是姑娘问起来，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临到傍晚，客人渐渐少去，杨思抱着书去了趟学堂，顺利学了些新字后，转头就推着餐车往东市的米面店走去。
白日摆摊时，她仔细观察过客流情况，发现来小摊的客人里，除了她目标中的学子和官员外，还有许多带着孩子来的大人们。
这些人大多是因为孩子馋嘴或是挑食，特意来买果蔬汁和钵仔糕的，因为另外两样实在不便宜，他们往往买完孩子那份就走，毫不停留。
这样平白放走客人真是可惜，她思考一整日，最后终于在与夫子的对话中，想到可以做些凉粉当早餐，以此留住普通食客的脚步。
跟米面店老板要了几斤豌豆粉后，她又去了趟陆家蔬果铺买食材，最后推着餐车进了凤鸣院。
没想到，接待她的是许久未见的樊清：“怜月姑娘还未归来，姑娘且先在楼上稍后。”
杨思应下，抱着一堆食材走向二楼小厨房，开始准备明日的新品。
她将豌豆粉加等量的水化开，再往锅里倒入五倍的清水，生起灶火，等锅底冒出小泡后，又把豌豆粉水一边倒进锅一边搅拌，直到熬煮得粘稠半透明，这才撤了柴火，把锅里的凉粉倒进大碗里。
为了追求口感，只能等碗里的凉粉自然凝固，眼瞧着时间还很长，她又下楼取出明日要用的食材，叫上星朗帮忙淘洗蔬果。
待二人忙完，碗里的凉粉已然成型，没有方便挖条的工具，杨思便用刀把成块的凉粉切成小条，整齐码放在小碗里，摆上装有各式调料的碗碟，端着木盘去了隔壁。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怜月也刚回到房间，看着她拿进屋里的吃食，高兴极了：“蔓蔓真是及时雨，今日临时被贵人叫去唱曲，我这会子又饿又累，你就做了吃食送来。”
“不过，今日这东西倒是很眼熟，和那冰粉有些相似，快让我尝尝。”
杨思赶忙拦住她：“诶，你先等等，我还没给你加料呢，这样直接吃，可是什么味儿都没有。”
她把基本的酱料倒进小碗，接着问道：“你今晚可还要唱曲？”
怜月急忙摇头：“不唱不唱，今日可把我累坏了，张妈妈也应允我明日休息，你做个好吃的味道，让我解解乏。”
“放心，这就给你做好，我可是等着你的评价呢。”
她继续往碗里加入蒜水、柠檬汁和少量红油辣椒，搅和均匀后递给怜月：“你看这味道如何？”
扑鼻的酸辣味袭来，怜月深吸两口，这才挑起两根浅尝，停顿片刻后，她便埋头大口吃起来，小碗很快就见了底。
“真好吃！这东西比冰粉爽滑许多，配上酸辣的酱料，还真是开胃。”
说着，她看向桌上剩的小碗向杨思恳求：“蔓蔓，刚才那个味道，让我再吃一碗呗。”
“再吃一碗可以，但得换个味道。虽说你明日休息，但刺激的东西还是得少吃，免得吃坏嗓子。”
杨思无视她乞求的眼神，拿起小勺伸向麻酱，快速搅拌着：“试试这个咸味儿的。”
“好吧。”
怜月怅然，接过小碗咂摸两口便放下道：“这个味道也不不错，但我还是更喜欢刚才那个，可惜你不让我多吃，唉。”
“贪吃不忌口可是你最大的敌人，若是我今日放任你这般吃下，后日唱不出曲来，那张妈妈第一不会放过我。”
“为了以后还能吃到这东西，你就忍忍吧。再说了，杨侍郎那事刚过，咱们得收着些，小心使得万年船嘛！”
怜月怎会不知这些道理，想到还为完成的大计，她点点头：“知道了。”
杨思把剩下的凉粉与房内几人均分，亲手调制好味道让他们评价，因为可以自行选择酱料，大家都很满意，纷纷表示出摊后定能吸引许多食客。
正要收拾碗筷，房间门就被人敲响，装扮华丽的一女子出现在门口：“原来姐姐在这儿啊，可让我好找。”
不请自来的客人跨进房内，瞥过桌上的东西道：“姐姐真是好福气，回来就有人做好吃的。”
她转头打量着杨思，眼神里满是不屑：“听说就是这位姑娘让那杨夫人吃下东西的？我看这桌上的东西，也没什么稀奇嘛。”
“要我说啊，多半是她运气好，撞上了吧？”
怜月本想反驳，可瞧见身旁的杨思毫不在意，便打消了这念头，和她品起茶来。
知道自己被人忽视，女子也不恼，摸着丹红的指甲，故作关心：“姐姐可得小心些，这第一歌姬的位置，怕是不好坐呢。”
“多谢，这位置好不好坐，我最清楚。毕竟，自从我进了凤鸣院，就没从上面下来过。”
怜月放下手里的茶杯，站在她跟前笑道：“邀星妹妹不必如此操心，等你坐上这位置再想也不迟。”
“你！”
邀星怒不可遏，自打眼前这人进了凤鸣院，自己就处处低她一头。
如今好不容易盼到她要跌下，却又被她身旁不知哪来的小村姑轻巧化解，今日更是嘲笑不成，反让人看了笑话！
她侧身指着看戏的杨思：“虽说她帮姐姐脱困，但姐姐出门时还得注意些，若是让人知道她是姐姐的人，岂不是打了凤鸣院的脸么？”
啧，看戏都看不清净。
杨思轻拍怜月的手背，让她安心，起身站到邀星跟前，缓缓道：“姑娘说得对，我就是个乡野粗人，模样平平。那日不过是托怜月的福，得了杨夫人赞赏，顺带帮个小忙。”
“哪里比得上姑娘这副好皮囊，走到哪里都能得到无数关注。这样的福气，我还真是没有呢！”
要比阴阳怪气？今日就陪你玩玩儿吧。
邀星气得捏紧拳头，憋了半天也只说出一句：“怜月，我们走着瞧！”
嘁，这就走了，真没意思，杨思回身坐下，继续悠闲地嗑瓜子。
“姑娘好生厉害！两句话就把她气得脸都绿了，真是解气！”霜儿走到桌边添茶，满是崇拜地看向她。
那人仗着自己是院里最美的，便对小姐多番挑衅，平日里小姐都忍让着，看得人憋闷，这回终于有人能帮小姐出气了。
怜月瞪了她一眼，转头看向杨思道：“对不起蔓蔓，邀星刚才那些话……”
“你又没做错，不用道歉。”
杨思打断她，仰头饮尽茶水，抬手用袖口揩干嘴角道：“要不是她想借我打压你，我都懒得理她。放心吧，我没事，明日我还得卖新品，就先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
翌日，杨思早早起床，提前做了一大锅凉粉放在餐车上，拉着星朗就往长乐县去。
希明听说今日有新品，特意比往日提早半刻来到小摊前，按照约定写好木牌，取走了他预定的早餐。
他回到学堂刚踏进小院，头上就传来师父的命令：“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