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桃子布丁（上）
第二日，杨思一到摊位，就开始做夫子预定的吃食，刚装好袋子，夫子的声音就从面前传来。
“姑娘，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不知我要的早饭可准备好了？”
她赶忙提着纸袋走出餐车：“都给您装进这里面啦，才做好的，新鲜着呢！”
“还挺热乎。”
被纸袋下方烫到的希明缩回手，拎着右上角的开口道：“按照约定，这本书我便暂时借于你，若有疑问，下学后来学堂找我便是。我已和守卫告知，你报上小摊的名字即可。”
“多谢夫子！”
她伸手想要接过书，却看到手上满是油渍，转头连忙从身后扯下根干净帕子，摊在手上捧起书翻了两页，双眼放光：“我想要的就是这个，以后便麻烦夫子了。”
说完，她把书用帕子小心包好抱在胸前，拉着他走到角落，眨眨眼道：“夫子放心，以后只要您来我这吃东西，都不收钱，就当是我跟您交的学费，还望夫子莫要推辞。”
“好，既如此我便收下你这份心意，只是，还请姑娘将此事保密。”希明瞧了眼周围的人，低声笑着回答。
杨思点头会意，抬手把拇指和食指放在嘴边，从左往右一拉：“我懂我懂，此事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一言为定，我得回学堂了，记得下午给我留两个葡萄干和玉米的。”
“好嘞，夫子慢走。”
目送希明离开后，她双臂环紧了胸前的书，步履轻快地返回餐车。
如今有了这图画识字书，加上少年夫子的教导，学习进度肯定要快上不少，也许寻到铺子后，她就能自己写木牌了！
满怀信心回到餐车的她，今日给星朗多放了两片肉。
拿着菜夹馍的星朗顿时心慌不已，姑娘这又是为何？
“你尽管吃吧，今日我高兴。”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杨思拍拍他肩：“虽说我不给你发工资，但该有的福利不会少，快些吃吧，待会儿客人多起来，你就没得吃咯～”
“多谢姑娘。”他躲到餐车后坐下，大口吃下手里的馍。
吃过早饭的杨思站在摊子前，继续准备果蔬汁。
一个上午过去，准备好的馍和米饭虽然卖得七七八八，但却没有之前那般热闹，反倒是来买果蔬汁的客人比之前多了不少，还有好些人问昨日的钵仔糕何时售卖，想要提前预定几个。
临近午时，她坐在餐车内休息，顺带分析起近几日的客流情况。
尽管她做的菜夹馍和竹叶饭能抵得上一顿午饭，可新鲜劲儿一过，真正有能力每日都来买的人并不多。
其他小摊都东西虽说味道不尽人意，但只用花五文就能吃饱，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她卖的早餐也能算得上是奢侈品了。
相比之下，营养美味的五文饮品和零食就显得便宜不少，加上她用料充足，从不做假，反而让大家心里觉得赚到了，隔两日买上一回也没那么心痛，顺带还能改善伙食，哄得小孩儿多吃蔬菜。
客人们自然比买早餐的要多上几倍，看来，原本瞄准中层客源的计划得向下兼容才行。今日之事完成后，她得赶紧出个便宜管饱的新品，招揽更多的客人扩大影响力。
思路清晰后，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了起来，她把餐车上的边角料全都和在一起，做了道大杂烩炒饭当作午饭吃下后，便开始准备下午售卖的钵仔糕。
申时一刻，怜月的马车来到小摊前，杨思快速跟看摊儿星朗嘱咐完，便随她一同去了侍郎府中。
马车稳稳行驶在官道上，怜月望着那堆寻来的食材道：“蔓蔓，我已经和管家打过招呼，待会儿进了府，你直接跟着她们去旁边的厨房准备即可。”
“若是有不够的东西，只管向他们要，剩下的事我来解决。”
“我相信以你的能力，那位夫人肯定会喜欢的。不过她的脾气有些差，到时她若是要见你，如果感到为难，你提前和霜儿离开便是。”
有机会能见到贵人？那她肯定不走！
“多谢怜月姑娘，要是真能见到夫人，我自当亲身前往。帮人帮到底，要是我把你一人丢下逃了，让人听见岂不是要闹笑话。”
“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应付。”
这么多年的职场生活，什么样的顾客她没见过，脾气再臭她也有法子把人收拾了，她清点完竹篮内的食材，抬头递给怜月一个肯定的眼神。
怜月拍拍她的手背：“好吧，一会儿我让霜儿跟着你，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叫她。”
说话间，马车驶入小巷，侍郎府上的管家在门口迎道：“原来是怜月姑娘，快请进。”
“厨房已按您的要求准备好，夫人正在卧房小憩，老爷让我领您先去后院凉亭内弹唱。”
怜月双膝微屈：“那便有劳管家了。这位是我请来为夫人做吃食的姑娘，还请管家多多照拂。”
“怜月姑娘带来的人，自然要好好安排。”
管家弯腰陪笑，对候在声旁的人招手道：“张婶儿，带这位姑娘去厨房，待会儿她说什么，你们照做就是。”
“是。姑娘请随我来。”张婶侧身让出路，抬手邀请道。
“有劳诸位。”
杨思对着众人鞠躬，跟在那位妇人身后往厨房走去。
“姑娘，这些仆人婢子你尽管使唤，我就在旁边的房子里，有事差人来寻我便是，你只管做出夫人能吃下的食物。”
一套场面话说完，妇人扭头就走。
“多谢张婶，我定当尽全力。”
她对着妇人颔首后，转身走进厨房，里面的人似是没瞧见她般，只管忙着自己手头的事。
好在这里够大，四五口锅里还剩下进门拐角处的一口没人用，她也没嫌弃，直接走到灶边开始准备。
虽然这位置有些晒，但她整日在外摆摊，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把篮子里的食材拿出放在灶台上，递给身旁人两个大盆：“霜儿，帮我把这些东西全都淘洗干净。”
霜儿应下，端着东西就往厨房外的水井旁走去。
杨思抬头瞧了眼忙碌不语的众人，挺好，反正她也没指望能使唤动这群人，眼下这样至少没人会来打扰。
她蹲下身子燃起灶火，烧了一大锅开水倒进盆里晾着，接着把寻来的牛乳倒进锅里，加入清水和毛毛盐，用小火慢慢熬煮搅拌，以便去除腥气。
因她的位置靠在窗口，风吹过锅面，将奶香味散到厨房各处，惹得好几个仆人往她这边看来，嘴里还小声议论起来——
“又是一个做牛乳的，上次那人也是这样做，最后端出去，夫人好像直接吐了？”
“是啊，这东西虽有营养，可夫人不吃你也没辙。可惜了，这姑娘都是自备的食材，光是那牛乳和冰块，就够她亏得了。”
“害，前院那位什么好东西没吃过，想要赢得这赏钱，我看难。”
“是啊，不过这还是头一回来个姑娘家做菜，要是没做好，夫人应该不会为难她吧。”
“谁知道呢。”
……
霜儿洗完食材从门外回来，听见他们谈论之事，心里也跟着担忧起来。
虽说她相信姑娘做的吃食，可那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侍郎夫人，要是没入那位的眼，小姐她……
“霜儿？”杨思见她站在旁边发愣，关心道。
霜儿把东西放在灶台上，敛去神色回问：“诶，姑娘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我这会儿要熬红糖水，你帮我用勺子不停搅拌，一刻后你叫我就是。”
她洗净熬过牛奶的铁锅，往里倒入清水，加入红糖块和冰糖，调好了火候让到旁边，吩咐了霜儿几句，抬头瞟过还在咬耳朵的几人，套上自制的油布手套，站在泡着冰粉籽的木盆边开始搓冰粉。
许是前世总监的痕迹太重，杨思刚才那道自带威慑的视线，弄得对面几人心虚不已，纷纷低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做起事来。
对于这些人的话，她并不当回事，只专心搓好手里的冰粉，等到木盆表面浮起泡沫，她往旁边木盆里倒去半盆。
又把刚煮好的牛乳加进大半，简单搅匀后继续加入澄过的石灰水，放进准备好的冰块盆里，让它自行凝固。
那边霜儿还没动静，她便拿起桃子去皮，留下皮放在碗里，再把桃肉全都切成小丁，倒进半拇指深的两个瓷盘里备用。
“姑娘，时候到了。”霜儿在一旁提醒道。
走到锅边查看后，她将红糖水盛出，让霜儿帮忙洗刷完锅底，又往里倒入清水和桃子皮熬出桃红色。
然后，她用筷子捞出果皮，继续往里加入半碗白糖和提前磨好的豌豆淀粉，等到里面全都熬化，她才用勺子把锅里的汁水全都舀进装有桃子丁的瓷盘里。
“霜儿，把这个浸在那边的冰块盆里，小心些，莫要撒了，剩下的我来就行，你帮我守着那两盆东西。”
“是，姑娘。”
霜儿端着盘子小步往前，生怕漏出一点儿汁水来。
灶台边，杨思又熬上一锅豌豆淀粉，不过这次是用牛乳代替清水，同样放进冰块盆里加速凝固。
剩下的就是处理吃冰粉要用的小料。她拿起菜刀快速切削，一会儿功夫就把小碗全都堆满，考虑到侍郎夫人的情况，她只准备了些许花生沫，其余的全是应季水果，方便消化。
厨房里的人被她的刀工惊到，纷纷望向她，心里很是好奇，这又是开火又是冰块的，也不知她要做个什么东西出来。
面对众人火热的视线，她毫不慌乱，喜欢看热闹？那就满足你们！
她走到冰镇的木盆旁，取出装有牛乳冰粉的大碗，用小刀轻轻切成块，再用手托住滑嫩易碎的冰粉块，故意举起轻晃两下后，才装进旁边的琉璃小碗中，与红糖水、小料一起摆在木制托盘上。
在众人的轻呼声中，她又把冰好的两盘桃子布丁倒扣在案板上，用菜刀划成规整的小方块，挨个摆在金色兰花纹样的黑底木盘里，再用薄荷叶点缀其上，三道清凉消暑的夏日零食便做好了。
亲自走到隔壁请来张婶，她极为恭敬道：“还请婶子寻几个机灵点儿的人来，把这易碎的布丁和冰粉端给夫人。”
“姑娘放心，如此精致的吃食，我会好生照看的。”
相比厨房里那些瞪大双眼伸着脖子瞧的仆人们，张婶要沉稳许多。
她抬眼扫过屋内兴奋的众人，最终摇摇头，派人叫来府内两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婶子，端着东西去了前院。
留在厨房的杨思就着最后一点儿力气把灶台收拾干净，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掏出揣在布包的馍靠在门框上啃起来。
前院，躺在卧房内休息的侍郎夫人被丫鬟叫醒，耷拉着眼皮没说话。
“夫人，今日的吃食可漂亮了，和往日的都不一样，听说还是个姑娘做的，您就起来看看吧。”
“知道了。”
她懒懒地坐起，依旧是闭着眼靠在床边，等待丫鬟梳妆。
丫鬟见她这般，特意换了个说法：“夫人，奴婢跟着您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到那样的吃食，只看那外表，奴婢觉着，您肯定会喜欢。”
“不过都是那些花样，还能有什么新奇的。”
她扶着丫鬟的手，勉强挤出笑容来：“走吧，我就随你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