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Chapter55
总之，成光就打着追忆童年的旗号，带着两个小孩儿打了一下午的游戏。
“差不多行了，”成光伸了个懒腰，说，“明天不是朵朵开学吗，就一起到我家去吃个饭吧。”
朵朵抢在他们前面一蹦一跳地下了楼，利索地穿好了鞋子，等着他们下来。
“成光叔叔！小瑜哥哥！你们快点！”
明瑜把朵朵的围巾拿过来，对成光说：“成光哥，你先和朵朵过去吧，我一会儿再过去。”
明瑜没说为什么，成光也就没问。
“行，别来太晚。”
说着，他接过毛茸茸的围巾，给朵朵裹得严严实实。
“哎呀，不是这样系的！”
朵朵的整张脸被围巾缠着都快看不见了，攒着劲儿把它拽开，大声抗议：“厚的这一边在后边，戴好之后脖子前面有个搭扣，轻轻一扣就好啦。”
等朵朵自己把围巾戴好，成光才意识到这是一条仿照狐狸尾巴做成的围巾。
“好看吗？”
朵朵抬头给他展示了一下，也不等他回话，自顾自继续说着：“这是万紫阿姨给我做的，全世界也只有一条哦。我好喜欢！”
毛茸茸的红棕色狐尾巴围巾，看上去着实漂亮，也不怪小朋友逢人就嘚瑟一番。
还是万紫手巧啊。
“好看！”成光又端详了一眼，推开门，“所以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走吧！”朵朵喜滋滋地跟了上去。
另一边，明瑜穿好了外套，锁好门就往岑山坡去了。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理应团聚。他来看望沈明璠了。
这么快就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去岁年关，是他人生中经历过的最寒冷的冬天。回过头去看，仿佛隔夜，又仿佛过去了很久。
刚去上沅那段时间，明瑜最喜欢的地方是图书馆三楼的文学阅览室。
说起来，也有同学问过他为什么不一起去二楼，不然这样借阅专业书籍还要来回跑动，多不方便。他摇摇头，没说出什么解释出来。
单纯是因为喜欢这个环境。
文学阅览室的落地窗正好可以看到学校后面的山坡与河流，看书看得累了，不经意抬头看到漫天的晚霞，远处的青山在云霞色里寂静无声，一如未曾离开过他的岑山坡。
这是属于想念的时刻。是念灯火团聚，围炉夜话。也想念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明璠在这个时节也是要出去捕鱼的，不管捕捞上来多少，也都得一路拖着鱼筐去鱼市卖掉它们。印象里弟弟的手总是很粗糙，到了冬天总会皲裂。这双狼狈的手常年贴着创可贴，创可贴总是发皱，卷边也从来都是黑灰色的，有时候甚至会嵌进去几片干巴的鱼鳞。
“你这几天养养手吧。”有时候明瑜不免心疼，劝说他。
“那不行，一天不卖，一天的口粮可就没了。”说着，明璠又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又说，“我就是说着玩儿的，哥，你就放心读你的书，我就是想多挣几个钱充游戏，总不能拿姑妈家的钱。”
岑山坡朝南，冬天阳光照下来暖洋洋的。
他不由得想，从今年开始，以后每年过冬天的时候，明璠的手就再也不会受潮寒而皲裂了。
真好。
“我想过很多次，你本该是什么模样，但后来想想也觉得是自己自私，你的每一个选择，都应该由你做主。你比我早进入社会，你比我强很多。带着你的希冀，你想上大学的愿望，我带着两个人的梦想，继续往前走着。
我想，我会越来越好的。
我知道我一直都是带着两个人的梦想前行，所以我不孤单。”
数九寒天，暮色飞至。
等明瑜把手中最后一把纸钱烧完时，月亮出来了。明晃晃的月光，照亮一个不孤单的人，和一座并同样不孤单的坟茔。
大家心照不宣地等明瑜回来，热热闹闹地过了元宵之夜。
中小学开学了。
本来说好大家轮流送朵朵去学校上学，但是第三天就有人失约了。闻彬半途接受高三，实在是被砸得个措手不及，跟朵朵还有思葭连连道歉。
“算了，这也不能怪你。”
思葭姐在电话里也劝他：“等这段时间忙完了再说吧。这几天小瑜说他去，正好他还没开学，还有万紫呢，不用太担心了……是不是刚下晚自习呢？”
“是啊，我刚出校门。”
十七八岁的高中生们在打完下课铃的五分钟内全作鸟兽散，闻老师把教案和试卷放回办公室再出来，放学的路上就已经不太能见到什么人影了。
冬日的寒风迎面扑过来，刚从暖和的楼层里出来的闻彬不由得轻轻“嘶”了一声。
“外面还很冷吧？”
“嗯，还是有点冷。”
“说起来，朵朵说你之前的手套丢了，想给你织一双手套，昨天没碰见你，打算明天早上送你，看来是不行了。虽然，大部分都是我钩的。”
“是吗，那我现在就过去拿。”
在班里待了两整节晚自习脑子昏昏沉沉的闻彬突然觉得脑子清醒了不少。
思葭有些犹豫：“会不会太晚了？”
“你睡下没有？”
“还没有，不过朵朵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朵朵织的毛手套有点漏风，但是他还是很开心地套在了手上。
思葭看着他，莫名觉得他看上去笑得有点傻傻的，跟平日里的样子不大一样，但也不由得跟着他笑起来：“好啦，快回去吧。”
“这就要我回去了？”
思葭伸出手轻轻推他的肩膀：“不进屋说是怕吵醒朵朵，你这么杵在屋子外，容易着……”
还没说完的话突然咽下去，她伸出去的手被闻彬拉住，接着整个人都被往前带了一步，贴近的气息在脸颊上试探着碰撞。
着没着凉不知道，着没着火这人心里多少有点数。
“思葭。”
他含混着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陶思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觉得他的声音里好像带着点儿央求的意味。
“好几天都没看见你了。”
“昨天不是才见？”
“那不算。”
陶思葭理亏似的不再说话，借着闻彬的怀抱向前靠近，清澈的月亮高悬，世界安静得仿佛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攀上了闻彬的脖子，闻彬又把她往怀里拢了拢，彼此的呼吸在这一瞬间同频。
半晌，思葭晕乎乎地推了推闻彬。推不动的，闻彬抱着她不肯撒手：“你身上暖和。”
“好啦，就算再暖和，你也不能就这么抱着一整晚。”
“为什么不能？”他天真的神色里，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
思葭下意识地捂住他的嘴：“不许说了！”
闻彬把手套褪在口袋里，温热的手覆在她的手上，拿开的瞬间伸出舌尖在她的掌心舔了一口。
掌心的那一小块温润很快随着风消散了，可那一瞬间的触感仿佛被烙印了下来。带着几分羞恼，思葭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脸。下一秒，就看见闻彬轻轻眯了眯眼睛，活像只得逞了的小狐狸。
陶思葭，你没救了，她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
“救命！他俩可太甜了！”肖京京眉飞色舞地跟同桌比划，“我寒假的时候还听到她在和朋友商量婚礼的事情，感觉是今年内就要结婚哎！”
“不过，你说他们还没有结婚，所以小孩儿不是他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在我眼里，他就是朵朵最好的爸爸。你不知道他对朵朵有多好！”
“那你给我讲讲——”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班里的男生一窝蜂互相推搡吵吵嚷嚷地往教室里钻回来
闻老师带着几丝料峭春寒走进了教室，随后便轻轻带上了门：“好了，上课了。”
“下次再说！”肖京京眨眨眼，跟旁边的女生小声说了一句。
“我觉得这件好看，但是……”思葭姐把照片递给身边的万紫，指着肩膀，“就是领口镶的钻太花里胡哨了，我哪里扛得住哦。”
“婚纱嘛，当然是要夺目的。”悦然站在她俩身后，好奇地瞅了一眼照片，“毕竟，那天你可是唯一的主角。”
她低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有闻彬呢。”
“不重要，新娘好看就可以了，让他陪酒去哈哈哈哈。”
万紫笑了一阵，说：“干脆我们把婚纱也一起设计了吧，挑到现在也没有挑到合适的，我头昏。就照着思葭姐的想法，我们多做几件出来看看。”
“啊呀，不麻烦你们了。我自己把剩下的都看一遍，挑一件差不多的就好了。”
悦然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行！绝对不行！结婚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婚纱一辈子也就穿一……”
“咳——”
听到万紫不自然地咳嗽声，悦然回过神来恨不得给自己个大嘴巴子。
陶思葭也不在意：“我也确实没穿过婚纱呢。”
“啊？”
“什么？”
听到身边两个女孩惊讶地疑问，思葭姐神色里露出一丝黯淡，语气却还是平淡的：“因为当时已经怀孕了，他们说也没必要张罗，简简单单请了双方一些近亲吃了饭而已。”
解释过后，屋子里的气氛稍显沉闷。
万紫站起身来，“砰”地一声把相册砸在沙发上。
“所以啊，那就更要上心啦！”万紫拍拍她，较劲儿般地做出一个决定，“婚纱包在我身上！相信我，那一天你一定会是芝南最漂亮的新娘！”
陶思葭的脸上也露出温柔的笑意：“谢谢你啊，万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