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23
朵朵在医院住了近一个星期才转好，回来之后陶思葭可不敢轻易给她出去玩了，仍旧让她在家待着养病，一直到元宵节才同意陪她出门逛逛。而闻彬一回来就回高三上课去了，明瑜自然也是开始了高中最后阶段的冲刺，所以也不好叫上他们。
寻常的轨迹又变成了三个人，一左一右，大手牵小手，在芝山镇镇西关的花灯街转悠。
正月十五在芝南也是非常重要的日子，是正月的“小年”。小镇年年都有赏灯游船的习俗，故而整个镇西都非常热闹。
夜色降临后，长街小楼的灯火都亮堂起来了。
红黄交错的灯光笼罩着小镇，盏盏灯笼随处可见，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陶思葭和万紫紧紧牵住朵朵的手，生怕和她走散。
“我听说正月十五的时候，芝山寺会放花灯祈福，不过去年我还不知道，就没出来看。”陶思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对万紫笑道。
“是啊，每年都会放的。等一下我们去岁安桥，山上的花灯会顺着水流飘下来，可漂亮了。”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朵朵听了，就急忙要去岁安桥去看河灯。
“现在还没到时间呢，我们先在街上逛一逛，前面啊还有猜灯谜的地方，答对了就可以领礼物呢！”
说着他们就来到了猜灯谜的地儿。
说是大家一起猜灯谜，到底还是指望着万紫能答出几道谜底。
她看着离自己最近的一盏灯笼，上面写着“窗门小径到堂前”，心下便笑了，拿起一旁的笔墨，题上一个“常”字。
一旁的的伙计见她轻车熟路，不由得说声：“看来你是常来的客。”
“那可不是常来的客。”万紫笑道，“这谜面当时是我外婆出的。”
铺子后面的老爷子一听，便乐呵道：“果真是秀兰的孙子，这字写得好哇，三水啊，送她俩灯笼吧。”
“那哪成，我可不能坏了规矩，想要什么奖励我自己答题就是。”万紫一边说着，一边又在写着“愿教青帝常为主”的灯笼下题了四个字——“四季如春”。
朵朵就在一旁直拍手，跟万紫说：“小姨我想要那个狮子！”
三水取了提线木偶狮，把它送给了朵朵。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我们拿个普通的小布偶就行了，这个可是你们家拿来卖的……”陶思葭带着朵朵连连拒绝。
三水笑了，说：“可不得送，照着这姑娘的解谜本事，我们的灯笼还不全被她拿下，留着剩下的谜面，就留给我们哄别人去吧。”
说着，他又取了一盏漂亮的手提灯笼，上面用朱笔写着“吉慶”二字，爽快地递给了廖万紫：“老爷子高兴，送你了！”
万紫推脱不过，就收了灯笼，但也还是和陶思葭在铺子里买了一些灯花彩旗才走了出来。
溜达溜达再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赏流水花灯的时辰。
陶思葭带着朵朵往岁安桥去，涌向桥头的人也越来越多，一个不留神万紫和她们就散开了。她冲着思葭姐喊道：“你们去桥上看吧，我就在桥下边儿等你们。”紧接着着就被喧闹的人群盖过去，只来得及看见她回了回头，也不知道听清楚了没有。
万紫不再跟着人群所向，侧了身子，往茶楼走去。
桥头看花甚美，但在她是在不愿与人群相挤，便借着茶楼近水的灯火照亮，提灯立于水边。
“孔明灯也亮起来了啊。”
身后，清澈又温柔的声音响起。
她回过头来。
她身后是从山顶漂而来的莲花河灯，灯光随着水面的细微波纹隐隐绰约，头顶是接二连三飞上天空的孔明灯，和再怎么数也数不尽的佳节烟花。
成光只觉此刻本不该惊动这好景之主，可他甫一呼唤就能得之回应，像极了一场已泊岸的大梦。
万紫是她的名字，春景合该是她的生命。
他这样想。
万紫转过身来看见是成光，笑着问他：“不是说要和家人一起吃元宵吗？”
“吃过了就回来了，明天就开学了。”那人侧着头，带着笑意的眼睛让她突然想起来回芝南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晚上，街灯昏黄，眉眼清晰。
而此时他仍旧是黑色的厚外套，橙拼灰色的麂皮长裤，左肩上还挂着个背包，沿街的暖色灯光照过来，映得他的脸半明半暗。成光向她伸出了手——“上来吧。”
万紫搭上他的手，踩着凹凸不平的石块，从河边被他拉了上来。
“手冻得这么凉，怎么还跑到水边上去了，这个天气晚上还是挺冷的。”
人站定了，万紫就要松开手。
成光一把攥住她，说：“我给你捂一会儿。”
冰凉的手被他握着，迅速升温，升得连脸都红起来。
“万紫阿姨——”
旖旎的氛围瞬间被稚嫩的童声打破，万紫迅速抽走了自己的手，还掩耳盗铃般地把手提灯笼塞给了成光。
“成光叔叔——”眼尖的朵朵看见了笪成光，开心地和他打了招呼。
成光站在万紫的身后跟她挥了挥手。
朵朵和妈妈终于还是放心不下，上了桥看了一会儿河灯就下来找万紫了，怕她顺着人流走得太远，又是大晚上的不太好找得到她。
“来都来了，你们在上面多呆一会儿也没什么，反正我对这里熟悉。”万紫过去牵起朵朵，说，“要不我们再去放个孔明灯吧。”
陶思葭说：“那正巧了，我刚刚买了两只孔明灯。成光，快过来和我们一起去呀。”
她们朝前走着，成光也跟了过来。
只是看着前面的身影，不自觉地说了声：“慌什么？”
很轻很轻。
像是在说万紫，又好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放了孔明灯，思葭姐就急着带朵朵回去，说她病才好，不敢在外面多吹风。万紫想着也就跟着回去，顺便问成光：“你也跟我一起回去吗？”
“现在才七点半。”
“所以？”
“所以他俩还在上晚自习，我没钥匙进不去彬哥家门。”
“那你俩不如在外面多玩一会儿，我带朵朵回去。朵朵，跟叔叔阿姨说再见啊。”
朵朵乖乖地和他俩道了别，和妈妈先回去了。
“那就，在走走？”
“好啊，随便走走。”
万紫和成光走在灯花灿烂的大街上，周围是热闹的人群，万紫说了句什么，成光没听清。
“你说什么？”他俯身凑过来。
“我说，我小时候差不多也和朵朵一样，我外婆不愿意带我在街上逗留那么晚，逛不了多久就要带我回去睡觉，她自己回去还不是去打麻将。”身边的姑娘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不由得嘟嘟囔囔起来。
成光就跟着笑了：“那我可是经常出来放爆竹，整条街都跑遍了不想回家，我小时候特别喜欢那种小地雷，往地上一扔就会炸开的那种。”
“我可烦那种东西了，看到小孩扔小地雷，都把耳朵捂起来，一边叫一边笑，我还经常看不见他们把它扔到哪儿去了，真的是……”想起来就气恼，身边的人还笑得没心没肺。
“我就喜欢扔闻彬旁边哈哈哈哈……”
“彬哥岂不是要揍你一顿。”万紫恨恨地说道。
“怎么可能，他揍不着我。”成光立刻否认。
万紫在他脸上打量了好几遍，打量到成光开始沉不住气，开口道：“哎呀也就……”
忽然听得对岸一阵锣鼓喧天响起，两岸顿时热闹起来。
“今晚是不是还可以看看鱼灯会？这个好像不是年年都能见到。”
“是啊，好像是今年请了专门的师傅过来的，一定很好看。”
身边的人三三两两议论着，万紫对成光说：“我们也去瞧瞧？”
他俩刚在河岸站定，对面就开始舞起来了。
大大小小的鱼灯从岸边启程，一路绕着岁安桥走到镇西大街，烟花爆竹噼里啪啦响了一路，目之所及皆是走街串巷的红色锦鲤。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万紫和成光趁着鱼灯走起来，两个人站到了桥上。
“还是岁安桥上看得清楚些，你看，他们那鱼灯队伍还倒影在水面上，多好看！”
“是啊，可真是成双成对，年年有余了。”
鱼灯会到了夜深方休，万紫都有些站不住了，倚在桥头，跟成光说：“回去吧。”
“回去吧，我送你。”
成光抖抖衣服，把背包往肩上送了送，就和万紫一起往回走。边走，两人边有一搭每一搭地聊着天。
“其实我还挺羡慕那种会一种特殊技能的人的。”
“可是鱼灯艺人也是很辛苦才练出来的，我会很羡慕，但是也知道自己练不下来。”
“那我还是喜欢天生自带的技能吧。”
“你想拥有什么技能？”
“就比如说，我之前看过一部剧，里面有个小女孩天生就可以看到亡魂，她有一次看到一只白色的小狗，她去摸小狗的脑袋还和它说话，她妈妈看了就很担心，但是——”
“嗯？”
“但是你不觉得这样很酷吗？！来，你快看，前面有条小白狗，你能不能看到它？”
成光茫然地看着她，脑子里还没找到打铁花和能看见魂魄之间的关系，犹豫着伸出了手，摸了一下万紫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