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102章
寒光刺骨,刀锋逼近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转势,变成架在脖子上,冰凉的触感令沈北依心尖一颤,眼睛里蒙上雾气,泪珠滚落,晶莹透亮。
店老板用力拽住沈北依的胳膊,恶狠狠地威胁:“不想死就别动!”
借她来威胁紧随其后的警察,不得不说,这人够聪明,他知道,如果仅靠双腿,自己根本跑不掉。
也给了沈北依一个活命的机会。
警察在用大喇叭喊话,一共有没有五米的距离都不知道:“不要反抗,不要伤害无辜的人,趁早结束一切,你还可以获得宽大处理的机会,否则事情会越来越严重,你的罪责将更加重,你的家庭、你的亲人、你的未来都将毁于一旦,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不要再执迷不悟!”
店老板不为所动,反而更加猖狂嚣张,“再敢动一下,老子就弄死这丫头!”
警察们投鼠忌器,没办法轻易上前,只能寻求更多的支援。
所有人都害怕,全都跑了,只有朋友们在焦急等待,被警察拦在一边无法上前,却也不听劝告,不愿意下去一楼躲避。
306那俩吓得都哭了。
江千里干脆直接闯到和凶徒用大喇叭对话的警察旁边,没有立即上前,再蠢也知道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随意大喊大叫,只会对沈北依更不利,必须先搞定这个店老板,才能救她。
乖乖,你别怕,马上就没事了。
江千里压低嗓音,柔软安慰,同时暗自蓄力,准备伺机而动。
从没哪时候像现在这么想要获得超能力,可以立刻弄死那个店老板!
沈北依仰起脸,眼圈通红地看着江千里,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淌下,哽咽着说:“没、没事……”
她吓坏了。
和死亡擦肩而过,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脑子一片空白。
什么都想不起来。
店老板的身子贴得极近,沈北依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发霉的臭味儿,她胃部一阵翻腾,几欲吐出来。
人丑,心灵也丑陋。
但是此时此刻,沈北依除了祈祷,别无它法,咬牙强忍着恶心与恐惧。
江千里心疼万分,费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不要上前,柔声哄着:“乖乖你看,警察叔叔已经在帮忙解决问题了,我们再忍耐一会儿,马上就好。”
“嗯……”
沈北依含糊应着。
突然,店老板暴怒地吼起来,声嘶力竭:“不许对话!”
两人的互相安抚似乎令他很是不高兴,以至于情绪波动特别剧烈。
恰好这时一名警察开始念叨店老板所做的所有事情,否则蒙圈的两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牛二钱,男,四十四岁,小学文凭,曾在农村耕作,而后常年开了一家烤串店维持生计,在你的后厨门里的杂物间内,我们发现的四名二十岁到近三十岁不等女生的贴身衣物,上面沾有她们的毛发以及一些皮肤碎屑,还有你的脏东西。”
“初步判断,这些已经记录在案失踪的女生们,都是被你所杀害,肉块剁碎成一点点,串成了肉串卖给顾客,其余无法处理部位都丢进了下水道,我们已经在附近的下水道排查过一遍,仅找到一部分。”
“但已经铁证如山,外加你刚刚刺伤的那两名闹着说吃了老鼠肉要投诉你的女生,你已经无路可逃,我劝你放弃抵抗,主动跟我们回警局配合调查,争取宽大处理。”
警察拿着枪指着他,语速飞快地讲完整个案件,目光炯炯地盯着他,试图让他露出破绽,好上前解救人质。
店老板却冷笑起来,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恶狠狠地骂狠狠地骂道:“狗日的!我就知道你们这群条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你们要是敢抓走我,老子拼着鱼死网破也要拉个人当垫背的!”
拉着沈北依往后退了一点,把她挡在自己面前,刀锋微微划破肌肤,渗出血丝,刀刃的寒芒闪烁,映衬得沈北依的脸色愈发惨白。
谈判专家还没到场,她感觉自己都快撑不到那个时候,店老板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劲,俨然有疯癫,不管不顾的趋势。
不想死。
人不救我,我唯有自救。
沈北依和江千里紧紧对视了一阵,咽下跳到嗓子眼的恐惧,动作缓到几乎不可见的深吸一口气,带着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慢慢开口聊天。
“老板,话说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杀害那些女孩呀?她们跟你有什么仇怨吗?现在警察和你商量也没个结果,不如……”
拼尽全力压下哆嗦,沈北依故作镇静地问道,实际拳头握得紧紧的,根本不像语调那样轻松自如。
她努力地平复呼吸,让心跳稍微恢复一点,吞了口唾沫,这才继续说下去:“反正横竖都是死,你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让我做个明白鬼?”
在赌。
赌一个可能性。
其实有概率店老板会联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直接发疯激情杀了自己。
或者店老板会因为自己的问题而产生犹豫,手上的匕首稍稍拉开一点。
总之,沈北依的目的是拖延时间,拖延到谈判专家到达,然后,就能安然脱险。
这种危险的境地之中,任何一次细节的疏忽都可能导致丧命,所以必须慎之又慎。
每一句话都经过精确推算,字字斟酌,一点错误都不能犯。
果然,店老板迟疑了,神色变得狰狞且愤恨,眼睛瞪得滚圆。
“她们该死!”
说话的时候,堪称歪果裂枣,甚至用歪果裂枣形容都侮辱了这个词的脸庞都扭曲起来,显示出内心的巨大痛苦和极度仇恨。
他接话了,看来有戏。
沈北依旋即趁热打铁:“为什么呢?可以给我讲讲吗?其实我觉得你很面善的,人缘应该很好,是她们做了什么错事吗?”
抛出问题。
不停地抛出问题。
让人花时间去思考回答,而不是关注前面一群虎视眈眈的警察。
店老板终于有了一点点回忆的迹象,表情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嘴角牵扯出残忍的弧度,说话的语气透着一股难掩的恨意:“她们都是贱货!勾引我!我杀了她们,一切就都结束了!”
“第一个,是小张,她刚刚大学毕业,在附近租房子,有一段时间在找工作,但是不顺心,人人都不要她,嫌弃她不是名牌大学,而是三流野鸡大学出来的学生。”
“是我!是我每天开导她!她有次来我烤串店吃烤串,记得那天生意不好,人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肯定是两条街对面王氏烤串又打折了!那个老贱货!一个女的出来做什么生意?!真该死啊!”
店老板神神叨叨的,说着正是一会儿的又发疯一般骂人,沈北依一颗心提在半空,生怕他一个不留神手抖刀落割伤了自己。
“小张来吃烤串,下了点小雨,她坐在我支起的遮雨棚桌椅那吃,愁眉不展的,还拿了瓶从便利店买的玻璃瓶啤酒一口一口喝,看起来挺可怜的。”
“我出去擦桌子,她竟然邀请我坐下来一起喝两口,说我混社会时间长,见多识广,一些事情和我聊聊说不定就想通了。”
“我一想,她这不是在邀请我吗?!正好没生意,我马上坐下,绞尽脑汁措辞,安慰了她半个钟头,直到雨都停了。”
“她临走的时候朝我笑了一下!还说谢谢我,说我是她遇见第一个好心人!”
“她肯定对我有意思了!”
店老板说得眉飞色舞,仿佛从回忆中感受到当时自己的风光与潇洒,脸上泛着兴奋和期待的红晕。
沈北依听得汗毛倒立,只觉得胃里翻腾,强行按捺住吐出来的冲动。
“从那以后,小张经常来我店里吃烤串,我每次都会提前串好她的大分量,还特意去买了市场里的好肉,而不是给客人那些打烊后淘回来破烂。”
“她也很高兴,每次都会笑着跟我说几句话,有时候还会买来饮料请我喝,说谢谢我一直以来开导她,还给了大分量。”
“我想,这就是爱吧!”
情绪达到顶峰,店老板的双眸瞬间充满血丝,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声音嘶哑,像个濒临崩溃边缘的疯狂之徒,“我喜欢小张!她也喜欢我!”
沈北依:“……”
喜欢你妈!
人家大学毕业二十出头小姑娘,你个一事无成的还想老牛吃嫩草。
人家只是想报答你开导之恩,顺便把你一直给大分量的人情还回去。
你丫有病吧?
死变态!
没法形容此刻心里的震惊与恶心,沈北依差点控制不住地呕出来,但她硬生生地憋住,脸上勉强挤出僵硬的笑容,说:“这不挺好的吗?那为什么?”
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店老板似乎陷入了某种痛苦的纠葛,脸上浮现出挣扎与迷茫,最后化作狠戾。
“她找到工作了,虽然薪资不高,但总算是有个挣钱的地方,那天她跑来跟我讲,我还很高兴地请她吃了一顿,吃得饱饱肚皮圆溜溜地回家。”
“我很高兴,可……有一天我忽然就不那么高兴了。”
“因为要加班,小张都不怎么来我烤串店吃了,下了班懒得动,随意点个外卖在家等送,或者买点泡面自己煮。”
“我想,那不行,我烤的肉都是挑选最新鲜洗的最干净的,别人的哪里比得上我呢?”
“所以我抓住机会,在她有一次买了烤串回家吃,我马上关门偷偷跟了上去,知道了她家住在哪里,痴痴望着她家灯光亮起,十几分钟后厕所的灯光也亮起,那该是一幅怎样的美景啊?”
“每天我都送,每天我都假装路过,说我家也住在附近,小张没有太大的反应,我有些失望,但她也没拒绝,给我钱的时候我跑了,那是我的爱啊,怎么能收费呢?”
“钱我都不挣了,我就想她吃好,知道我对她深深地感情,知道我是个重感情的男人,知道我是个好男人!”
握刀的手轻微晃动,好似在大礼堂里音乐指挥家的手,带着激昂的情绪。
“从上班开始,小张一直很累,总是加班到八九点,神态疲惫地走到我面前,连笑都扯不出一个。”
“突然有一天,她不累了,神采奕奕地挽着一个高大男人,我躲起来,看到那个男的站在楼下止步,摸她头发,还让她好好休息,上班晚一点也没关系。”
“那是她的主管!她的男朋友!”
“她居然谈了男朋友?她怎么可以谈男朋友?还是在那么快的时间里!她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了?!”
“我气得不行,脚不小心踢到易拉罐,被他们发现,只能走出来。”
“小张笑眯眯地跟我介绍,那一刻我的心跟被刀子剜掉了一块一样疼,还只能勉强打招呼,把用袋子装好的烤串递给她。”
“我走了一段距离,发现他们没看着我,赶紧藏在电线杆后面,就看到,那个男的跟她讲了些什么,她就把烤串丢在臭气熏天的垃圾桶里,一点都不留恋,还笑嘻嘻地亲了那个男人一下!”
“肯定是那个男的胡说八道,我越来越害怕,我怕小张被骗了!她年纪轻轻,又长得那么漂亮,万一被人骗财骗色怎么办?!我必须阻止!”
“但是不能对小张下手,她可是我的爱人,只能拿那个拿男人开刀了。”
“我偷偷扎爆那个男人的车轮胎,在他家门口泼红油漆,往他的办公桌上放死老鼠快递,在深更半夜的时候撬锁进去,往他公司所有地方都扬传单,上面全写着那个男的名字,和他该死的言论!”
“因为我厉害,摄像头都被我想办法挡住或者避开,所以根本没人知道是我。”
店老板得意地笑地笑起来,眼睛里闪烁着阴暗疯狂的目光。
一点不觉得自己丧心病狂,甚至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全世界第一厉害。
匪夷所思,简直就是精神病中的精神病,没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