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93章
竭力让手不那么哆嗦，沈北依望着这个碎成几瓣，但因为自己掌心兜住的碗发蒙，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完啦呀。
等下发现不仅吃得多，力气还超级大，会不会被嫌弃死哟。
冰箱应该用了很长时间，老化的内部零件在运作时发出轻微的响动，更惹得沈北依心慌意乱，手脚僵硬，不敢挪动分毫。
就连江千里进来，她都没发现。
“乖乖，你在干嘛呢……”
好家伙，江千里见到那个碎掉的碗的瞬间瞳孔地震，再望向沈北依另一只手攥得死死死死地饭勺，基本可以还原出事情经过。
“怎么……怎么办？”
沈北依无助的小眼神儿望着，求救信号满分，瘪了瘪嘴巴，委屈兮兮的。
这能怪她吗？
分明是碗质量太差又脆弱，中看不中用，只不过稍微用点力气就碎了，整个事情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啊。
想要多吃点有错吗……
人不想吃饭，那个咸鱼有什么区别？
回忆起电视剧里演的有钱人家一个碗盘都大几千，沈北依眼泪花儿都快出来了，可怜巴巴地瞅着江千里，希望他给点建议，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补救。
“噗呲……”
男生竟然不顾情形的被逗笑，伸出指尖在沈北依额头弹了弹，“笨蛋，丢垃圾桶里就好，没人会怪你的。”
“哦。”
沈北依恍惚反应过来，放松下来，立刻又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可是等下叔叔阿姨问起来，我怎么回答呀？总不能说是因为想多装点饭吧，那多难为情呀……”
“那就说是不小心碰到的呗。”
江千里耸肩，不以为意。
沈北依皱眉想了半天，终究还是摇摇头，说道：“这理由太牵强了，哪有摔碗没声音的，要不我现在重新摔一下？”
她话音未落，发觉他们装个饭装时间过久的江母寻来，边走边说：“依依，千里，你们干什么呢？菜要凉了哟。”
怎么办？！
千钧一发之际，沈北依急中生智，把碗紧急转移塞到江千里手上，掌心粘的一小坨米饭和一点碎瓷渣都来不及清理干净。
死道友不死贫道，兄弟你走好！
没关系，反正是你爸妈，不会打死你的。
不到三秒钟心里负罪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前所未有地放松。
沈北依甚至有点看好戏的姿态。
而这边接过烫手山芋的江千里没拿稳，弯腰直接跪下去，堪堪到地面几厘米才抓稳碎裂的瓷碗。
不，准确来说，是一小部分。
还有一大部分轻触地面，尚未发出太大动响便停止了摇晃。
米粒和碎瓷片混杂在一起，黏糊糊地粘在木质地板上，看起来特别惨烈。
“你们……”
伴随着厨房推拉门活动的动静，江母微微有些发胖的身躯出现在眼前。
江母茫然地环顾一圈，眼睛越睁越大，嘴巴张得圆圆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她看着面前的场景，愣了足有十几秒。
“你们……这是在干嘛？”
站在旁观者的视角，是这样的：
江千里双膝跪地捧着一坨瓷片和米饭的混杂物，表情因为刚刚接碗紧张到扭曲，龇牙咧嘴显得有些狰狞。
活像个辣手摧花的死变态。
而沈北依愣在原地，肩膀耸起，背脊也是因为过于紧张而挺直，双手掌心有小坨米饭和瓷片渣，捧在胸前仿佛要不管不顾吃下去。
她轻轻眨巴一下眼睛，先前害怕尴尬的眼泪花儿迅速滑落。
跟电视剧里面女主唯美落泪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甚至更甚。
比电视剧女主更加凄婉哀怨，眼睛水汪汪的，眼眶红红，两颊梨花带雨，看起来好像受了莫大欺凌似的。
江母反应让沈北依一时捉摸不定，干脆狠狠心，咬唇，低垂脑袋，声若蚊蝇地想要解释道：“阿姨……对……对不起……”
……
怎么说呢？
要不直接说自己失误了，但是问为什么要按压饭该如何解释呢？
正思考措辞，江千里呆滞的目光终于有了神采，慢慢聚焦到两人脸上，看着两人，她脸色变得极其复杂。
“江！千！里！”
突然从鼻腔中迸射出一句暴怒的喊叫。
吓得沈北依浑身一颤。
江千里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默默收回手臂，将那坨米饭和瓷器碎片扔进垃圾桶里，拍拍手，抓住女孩身子往后挪了挪，腾出一片宽阔的空位置出来。
熟门熟路，仿佛操练过千百次。
“你心里是不是有问题？竟然逼依依吃有瓷片碎渣的米饭！这样下去还得了？！以后不得成为踩缝纫机的光头汉！我今天……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都不知道天高地厚，社会险恶！”
江母的脸色已经不能单纯地称之为铁青，而是黑如锅底。
江千里却不以为然，甚至不怕死的顺口反驳：“妈，社会险恶不是用在这里的吧，你语文好差哟，都让你少上网冲浪，多去书房找点书看咯，来，我给你普及一下……”
真正意义上做到心无旁骛，无视母亲越来越恼火的面部表情，面含笑容地讲述各种词汇量的应用。
此等勇气，给沈北依看傻了，心里暗戳戳给他竖起大拇指。
牛掰呀！
不仅佩服江千里的胆识和勇气，也佩服江千里的脸皮厚度。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男生幼稚的时间很长，勉强算初生吧。
沈北依悄悄退后两步，与江千里保持安全距离，以免殃及池鱼，同时又有点担心。
是为了帮自己才挨揍的，真是……
哎哟，心疼。
“江千里——”
江母的声调拔高八度，接着就是指挥丈夫抽出皮带来一波追逐战。
游戏里的简单难度的追逐战，只要不是故意作死，回头去送，基本不会被抓到。
现在鸡飞狗跳呈现在沈北依面前的差不多就是这样。
江千里围着面前方长方形的白色餐台绕，江父则拎着皮带在后面狂追。
江母一直不停念叨着：“你给我站住，别跑！抽死他！”
嘴巴上说着，身体却不行动，明明只要上前几步伸手就能抓住。
对于所有骂骂咧咧的话语，江千里全部充耳不闻，继续围着桌子溜达，时不时还做个鬼脸逗沈北依开心。
吵闹，但却温馨。
沈北依的心情忽然变得格外愉悦。
有一种错觉，她就在家里，这些都是她的亲人，是一家人，即使有吵闹，也不会让人觉得孤独。
这样的幸福，是她曾经幻想过的生活。
一个小目标：感受一次温馨和谐（？）的家庭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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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江父江母热情的沈北依几乎招架不住，咀嚼肌就没空闲过。
往往是堆在上头的尖尖还没吃完，新一轮夹菜攻势又袭击而来。
在爱护自己的长辈眼里，无论身材有多胖，都会得到一句太瘦了吃多点。
沈北依今天切切实实地体会到，有些苦恼，但感觉不赖，至少心满意足的笑容不断绽放在她的小脸蛋儿上。
不是假的，也不是装出来的，发自内心的东西无法改变。
“谢谢阿姨，您也吃。”
“叔叔吃块红烧肉，您做饭辛苦啦，再多吃一点……”
嘴巴甜甜的小姑娘最招人喜欢，尤其是长相可人，乖巧懂事的女孩子。
江母听得合不拢嘴，笑呵呵地连声答应。
他们其乐融融，倒像是一家人。
江千里则是默默坐在一旁，偶尔抬眸扫一眼正忙碌着品尝美食给予意见的沈北依，眼睛眯起，唇角勾起一抹深刻弧度。
爸妈一直喜欢女孩子，偏偏一前一后生了他和哥哥两个男孩子，心里一直留有遗憾，现在倒是圆满解决。
筷子不自觉往番茄炒蛋上方移动。
“啪！”
趁着江母在和沈北依聊天，坐在旁边的江父一筷子给他打开，眉头皱皱，展现出由岁月留下，痕迹明显的抬头纹。
“找死呀，你妈可说了，今天你的晚饭只能吃你碗里那点青菜，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别碍事，害我一起挨骂。”
“这盘番茄炒蛋是我专程为依依准备的！你要敢吃，信不信我揍死你？”
江父瞪眼睛，吹胡子瞪眼，凶悍异常。
说白了，还是怕自己老婆迁怒呗。
江千里撇撇嘴，悻悻把筷子收回去，戳了戳碗里那几口没味道的菜叶子，委屈兮兮地埋头扒饭。
是亲生儿子吗？
怎么感觉，有点不像。
沈北依偷偷瞄向那边，看到他委屈兮兮的模样，忍俊不禁。
傻傻的，是家人才那样对待呢。
她其实有点羡慕。
这时候，江母的话锋突转：“臭小子，你看看人家依依，年纪比你小一岁，学习还认真努力，你再看看你！整天除了玩还知道啥？以后要跟依依好好学习，在学校里互相照顾彼此知道吗？”
正中下怀，江千里哪有不答应的份儿，立马重重地点头。
心里暗戳戳地地想：我的老母亲，您可真聪明呐，给了我光明正大靠近的机会，嘿嘿嘿嘿嘿，我肯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沈北依则有点蒙圈，不明所以的眨巴眨巴眼睛，脑袋瓜儿一团糨糊。
什么情况？
不是应该请吃一顿饭，委婉地让他们保持距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吗？
怎么还支持天天腻歪在一起呀？不怕学业荒废，考不上好大学吗？
噢，傻了不是，江千里现在中上游的成绩也是自己补习补出来的。
虽然麻烦，但绝对是货真价实的。
江母一看到沈北依迷茫的神情，更加坚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断，心里愈发笃定这个未来宝贝媳妇儿必须牢牢攥紧了，不然以她家臭小子这个熊劲儿，早晚有一天得把人吓得连夜扛火车走。
良久，才重新露出微笑，继续跟沈北依聊天：“依依啊，以后常来我家玩，让叔叔给你做好吃的，有营养的补一补，保证让你健健康康，身体棒棒哒。”
沈北依点点头：“好，谢谢阿姨，阿姨您做菜一定也很好吃吧，下次我们切磋切磋。”
说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虽然带着娇俏的调皮意味。
江母一愣，继而笑弯腰，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江千里也抿嘴，低着头咬着菜叶子，肩膀轻颤，很明显在憋着笑。
沈北依有点莫名其妙，咬了下筷子，不知道他们笑什么。
不就夸赞做饭好吃吗？
有什么东西这么好笑呢？
江母笑够之后，拿着纸巾擦了擦眼泪，嗔怪道：“依依真是太会说话了，我都说我做饭很好吃，他们还不信！等着哈，阿姨这段时间练练手，下周你来做给你吃。”
信誓旦旦，掷地有声。
江父坐在椅子上都差点跪下去，神色惊恐，双手举起：“别别别……”
三个别展现出极大的抗拒和求生欲。
字里行间充斥着浓烈的恐惧，叫人不禁开始想象究竟会是怎样难吃的东西，能让他惊慌失措成这样。
江母一个眼神过去，他又蔫哒，赶紧闭嘴，低着头，不吭声。
练手。
做坏的谁吃？
家里老大忙着在半山别墅哄老婆，家里老二直接回学校当他的混世魔王。
最后遭罪的，不还是自己吗？！
江父越想越觉得悲哀，他一个堂堂五尺男儿，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果然就不该让女人进厨房！
乖乖坐着吃水果看电视等着开饭不行吗？
他难受，于是折腾儿子。
被父亲一动不动的灼灼目光注视，江千里整顿饭下来，愣是一个狡猾的偷吃小动作都没发挥出来。
纯纯是，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一点米饭几根菜叶子垫个肚底都不够，还得饿肚子，心塞得不行，快十二点偷偷摸摸溜下楼翻冰箱。
无奈之举，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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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在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秒针一圈圈转悠，从不曾因为谁停下。
噢，电池没电了另说，那是物理制裁。
“咳咳……”
正翻冰箱找可以不用煮现食的东西，江千里听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差点呛住。
手忙脚乱要蹲下躲起。
回头一看，是先前晚饭结束被母亲赖到留下来睡一晚的沈北依。
一身可可爱爱的粉色睡裙，蓬松柔软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小脸白皙细嫩，一双眼睛清澈透亮，仿佛能映射出世间所有美好。
她站在门框处，似乎已经看了已经有一阵，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些许促狭与戏谑。
江千里尴尬地咳嗽一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努力遗忘自己刚刚手忙脚乱的模样：“乖乖没睡呢？”
沈北依眨巴眨巴眼睛：“你在翻什么？”
说谎是不可能的，江千里干巴巴道：“随便翻翻，找点吃的。”
摸摸自己小肚肚，瘪瘪的，饿死啦，他在心里咆哮。
见他面色窘迫，沈北依扑哧一笑，把一直握在手里玻璃杯放下，里面两片柠檬的汁水全被喝光，碎碎的散落在杯底。
走上前，刚要说些什么，厨房外面传来脚步声，直奔而不拐弯，正朝厨房冲来。
江千里：“！！！”
是老父亲，那没啥事，可要是老母亲，就完犊子了。
一首地里黄可怜小白菜送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