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动物园没有宣传单上那么完美无缺，很多动物在室外小小一块区域。
清洁哪怕再到位，也总有疏漏，粪便的臭味混杂在泥土腥气中飘散，呛鼻子，难闻得令人忍不住蹙眉。
好的东西必然有不太好的一面，沈北依今天又深刻地学习到很多。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羊驼毛茸茸的，毛色不算太白，略微泛黄，但也到不了脏兮兮的程度。
五十块可以喂十分钟。
简单来说，就是顾客花了钱，把动物园的动物喂饱了，老板再赚一笔。
沈北依不玩，她宁愿多吃两根烤肠，喝一杯果汁，也不愿意花这个冤枉钱。
姜慧清却想要喂，死赖活赖，拉着李秦淮站在羊驼跟前。
“哎呀，我还从来没摸过呢……”
她笑眯眯地看着李秦淮，“我们一起吧。”
甜蜜的眼神，撒娇的语气，任谁都听得出她对男友浓浓的爱意。
李秦淮：“……”
无视情意，他却径直转头去看旁边长椅上晃脚的沈北依，似乎希望她能主动点，上前邀请自己。
乍一看，竟不知道谁是他女友。
江千里正和女孩聊着天，探讨着头顶那片乌云会不会飘走，接下来有没有可能下雨之类的话题。
两人现在的关系，就是即便说些废话，也都不觉得尴尬，反倒舒适自然。
察觉到目光，他偏过脸朝李秦淮看了一眼，很是淡漠地问道：“你看什么？”
神色冷峻，眼底毫无温度。
李秦淮心口一窒，垂眸避开他锐利如刀锋般的视线。
随后又不服输地抬头挺胸看回去。
他就是要用行动证明，自己比江千里更配得上沈北依。
可惜，沈北依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她坐在长椅上，双腿随意地搭在长凳上，身体斜倚，手里握着饮料杯子，另一只手撑着身体，目光悠远而迷离。
看向远处，仿佛在看风景，但其实是在发呆放空自我。
啊。
这个天气好适合躺着。
如果再下点雨就更好了，聆听雨声睡觉，贼拉棒棒！
江千里挑衅般把女孩脑袋按倒在自己肩膀，顺势揽住她，低头亲了亲她发丝，低声说道：“别理他。”
“哦。”沈北依轻应了声，敷衍地回答，乖巧地靠到他怀里。
这样的亲昵举止，让李秦淮的表情愈加阴郁，攥紧了拳头。
在他自己心里，自己不比江千里差。
姜慧清也发现了异状，她表情更是僵硬，嘴唇动了几次，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尽量克制自己，不让自己露出失落伤心或者嫉妒的情绪，可惜还是控制不住，心脏疼得快抽搐。
在场唯一一个察觉到的——
是放空自我的沈北依。
但她并不打算安慰，亲身体验下头男的操作，才能真真切切自己走出来。
出来一趟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勉强笑了笑，姜慧清伸手拉了拉李秦淮衣袖，柔声安抚说道：“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好喂的。”
委曲求全地退让。
李秦淮皱眉看她，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变卦，非但不觉得她懂事，反而认为她虚伪，不识大局。
不邀请室友一起来，害得自己没有和长得好看家里有钱的沈北依亲密互动的机会，还有脸装大方，装端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一旦出现一个更优秀的对象，立马显示出了不同的高度。
或许在他心里，姜慧清彻彻底底变成挡他攀高枝的绊脚石。
迫切地需要甩掉。
李秦淮越想越不爽。
忽略掉姜慧清隐藏在笑容背后的脆弱与痛楚，他冷冷地说道：“要喂就自己去喂，别说我苛待你，但我不给钱。”
姜慧清怔了怔，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愣了半晌才讷讷道：“我不喂了，我不喂了还不行吗……”
她这副模样，李秦淮只觉得厌烦至极，索性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姜慧清看着他的神色，忽地心凉，脸色苍白的收回手。
当付出一百分，对方只回应了五十分，她大概还能骗自己接受。
但当对方的回应低于五十，甚至更少，她便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一时间，心酸涌上来，眼睛发涩，像被人狠狠砸了一锤子。
关系。
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解决午饭自然是在动物园区的特色餐厅内，即便贵一些，但出来玩斤斤计较太多，反倒显得矫情。
小熊猫的特制佳肴。
名字挺好听，内部装潢更是可爱，熊猫玩偶几乎在每个角落都能发现，靠墙边缘甚至种了郁郁葱葱的竹子。
正对空调风向，叶片轻轻摇摆，吹来阵阵清新香气，竹影婆娑，透出一股勃勃生机。
四人上到二楼找了张靠窗桌子坐下，李秦淮和江千里点餐。
“乖乖先点，想吃什么都可以。”
江千里直接把点单平板给到沈北依，胳膊放在桌面，单手支撑脸庞，姿态慵懒，笑意蔓延到整个眼梢，勾勒出漂亮的轮廓。
他给到所有人一种感觉——
似乎只要是和沈北依在一起，无论在哪里在做什么，他都甘之如饴，永远满足。
沈北依没推辞，拿起来翻看。
在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因为她知道对面肯定要出幺蛾子。
果然。
划了两页的时候，李秦淮身子前倾凑近了点，笑容温柔：“想吃鱼吗？”
无视女友，明目张胆开始骚操作。
也不知道刚刚那一路参观过来，他给自己灌了什么鸡汤，下了什么决定。
沈北依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李秦淮继续道：“那你喜欢吃什么鱼？”
他盯着她的垂眸侧颜。
虽然坐在了背光处，但他能感觉到对面的沈北依，仍然美丽动人，皮肤晶莹剔透，一点瑕疵都找不到。
喉咙滚动。
他深吸口气，继续说：“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我不差这点钱。”
闻言，沈北依终于抬起头来，诧异地看向他，“什么？”
仿佛她刚才根本没听清，或者听错了。
李秦淮的心跳慢了半拍，他努力维持表情管理，语气平缓道：“我说，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沈北依眨巴着眼睛，似是难以置信，“我为什么要你帮忙，我有我家千里哥哥，你不应该回顾一下我家小清吗？”
说罢还用手去挽旁边人的胳膊。
当然是故意的，但也不失为一个妙计。
江千里笑了，笑惨了，捂着肚子在那儿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彩票中了五千万也不会比现在更愉悦。
太高兴，既是为女孩的偏爱，亦是为在对头的面前占据上风的快意。
李秦淮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灰。
他压抑着怒火，沉默几秒钟，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呵呵呵，你说得对。”
目光死死锁定江千里，眼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却不得不咬牙忍耐，将所有怨恨都吞进肚子里。
“给你点。”
把平板丢在姜慧清身上，他低头玩手机，没有再看她一眼，连余光都吝啬分给她。
这就是典型的迁怒。
心胸狭窄，脾气暴躁，自私又小气，毫无绅士涵养。
实在是把人面子踩在脚下。
姜慧清捏紧了手掌，指甲掐进肉里，疼痛让她保持冷静，迅速地拿起平板翻看。
故意点了个最贵的套餐查看里面包含的内容，还在男友面前晃了一下。
“你！是……”
因为惊讶所以提高音量，而后又及时刹车，换成一副平淡无波的模样。
偷偷瞄了眼对面，沈北依和江千里挨一起讨论，根本没注意到他。
庆幸本性没暴露之余，又觉得难堪，女孩完全不在意自己。
“你疯了吗？一个套餐599，你点那么贵干嘛？有这个钱干点什么不好？”
刻意压低声音，却掩盖不住其中的愤慨。
姜慧清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想咒骂自己，怎么又找了个跟前面张昊森一模一样的，甚至还不如他的。
其实只是试探一下，并不是真的会点这么贵的套餐。
但男友的态度实在令她太失望，尤其是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充斥着浓烈的鄙夷和嫌弃。
“我就要吃这个。”
她赌气道，“你不是不差钱吗？”
李秦淮抿唇，眉头拧紧，脸颊绷得厉害，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他伸出左手按住平板屏幕，阻止她继续往下点。
“你别闹。”
“谁闹呢？”
姜慧清猛然抬起头看向他。
“你……”李秦淮噎住。
“你说你不差钱的不是吗？”
姜慧清嘴角浮现讥讽的笑意，“我就点这么一次套餐就够了。”
李秦淮脸上阴霾密布，额角青筋突起。
沈北依和江千里对视一眼，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地选择闭嘴。
事情的进展很顺利，下头男的本性暴露，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姜慧清不愿意轻轻放过，咄咄逼人地问：“不是不缺钱吗？怎么，心虚了？”
李秦淮冷声道：“我有什么可心虚的？”
“我点菜的权利，你凭什么阻止我？”姜慧清越说越激动，“难道你是个只知道吹牛的，怕我花你的钱？”
“我怕什么？”
“不敢承认？！”
“我没有。”
“没有就让我点菜啊！”
姜慧清的眼眶红了，泪水蓄积在眼眶，倔强的不让它流出来。
又多吵了几句，见酝酿得差不多，江千里在沈北依的示意下说道：“点吧，我请客，乖乖地吃这个套餐。”
氛围虽然不再针尖对麦芒，但是气氛僵硬，谁都没搭理谁。
沈北依：“我想喝果汁。”
她说的是下面售卖店的瓶装果汁，江千里立刻起身，摸了摸她脑袋就要下楼。
李秦淮不愿错过大好表现的机会，急急忙忙也站起身，要跟着一起去。
可以和姜慧清聊聊天，沈北依没有拒绝，任由两男生互相看不顺眼的离开。
乌云终究还是挤下雨滴，淅沥沥地落下来，很快就湿润了地面。
演变成暴雨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餐厅外小型假山真真成了水帘洞，哗啦啦地冲刷下来，雾蒙蒙的，仙气飘飘。
姜慧清如何和沈北依哭诉暂且不论，下楼得俩男生相处很有意思。
江千里向餐厅员工借了一把伞，李秦淮也学着和餐厅员工借一把伞。
只是不知他态度不好还是怎么的，借来了一把边缘破小洞的雨伞。
站在屋檐下还骂骂咧咧的，是责怪餐厅员工借伞的行为太小气，太敷衍。
全然不知道——
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这个道理。
江千里摇摇头，撑开雨伞准备去前方几百米处的售卖店。
“哎呀，你等一下。”
李秦淮忽然拉住他胳膊，勾起一抹暧昧不清的笑容，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就像那种奸臣，在给昏君洗脑。
“我们商量个事情呗。”
江千里甩开他的手，皱眉：“商量什么？”
朝四周环顾一圈，确定屋檐下只有他们两人站着，李秦淮凑近些，压低声音说话。
雨幕中看不太真切他的脸，但他的表情却透露出几分猥琐。
片刻后。
楼下有人在大喊：“快来看，打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