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教导主任被喷了一脸的唾液星子，却只能愤怒地瞪着男老师，却没有办法反驳。
“那我怎么没听说过？”
“您开学前三天不是还在老家吗？说父母身体不好要晚一些回来，校长给我们开大会严厉警告不许招惹的时候您根本不在，自然不知道。”
风吹乱了……额，没有头发，吹乱了教导主任的嘴角。
一抽一抽的，看起来有些滑稽。
他显然心态崩了，了解到残酷的真相后，第一反应是质疑。
没办法接受现实的询问：“后面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男老师讪笑了一下，拱拱鼻子，视线转到天花板上，“……那我就不知道了。”
总爱骂老师，闲的没事训斥学生。
一言不合就要扣奖金，老师上课累了倚靠在讲台边歇歇脚都不行。
惹得下头怨声载道，但碍于他的身份，又敢怒而不敢言。
久而久之，对他都很厌烦。
多余的话一句不想说，更遑论专门去提醒告诫一番。
教导主任：“……”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融入到这个社会。
哦豁。
尬住了。
手足无措的僵住原地。
男老师开始指挥所有学生回到班级准备上课，喧闹的人流慢慢散去，空旷的操场恢复平静。
沈北依想跟着回去，却被男生一把拽住，可怜巴巴的小眼神请求不要抛下。
按照往常，她肯定是不为所动，但今天竟然罕见地心软了。
可能是他来撑腰不用受罚，可能是面子一波捞回，可能是出于朋友的关系，可能是对自己感动的一个交代。
总之她答应了留下来。
躲在后边揪住衣服，偷偷摸摸看教导主任五彩斑斓的脸色，心里痛快极了。
操场周围的银杏树叶纷纷扬扬落满一地，金黄色的叶片堆叠在一起，像是一层厚厚的地毯。
江千里抱臂斜睨着教导主任，似乎等他先说话。
教导主任深吸一口气。
“啪！”
给一片调皮的银杏叶击中嘴巴，才酝酿好的词句瞬间卡壳。
嘴角扯开一个难看的弧度，皮笑肉不笑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呵呵，这次是个误会。”
倒是很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没有死犟，主动示弱，头颅和腰杆微微倾斜，摆出了一副低姿态，算是向江千里赔罪。
“误会？”
江千里嗤笑，“那你的意思是，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教导主任：“我可以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语气那叫一个大义凛然，仿佛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学校好。
沈北依：“？”
他是不是有毛病啊。
怎么还在胡说八道。
勇于挑战资本的力量吗？
江千里挑眉：“我改过自新？”
教导主任：“你不该对我动手，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的老师，尊师重道这四个字你应该知道怎么写吧？打了我你的良心过得去？”
江千里冷漠脸，“哦，你说我对你动手了，那你倒是说说，我是怎么对你动手的？”
教导主任：“……”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几个模糊的字：“你刚刚拉了我一下！”
沈北依接话，她很义气的不愿男生孤军奋战，一人抵挡一个糟老头子。
“你先拿尺子打他的，他只是正当防卫而已，凭什么算他的错。”
“再说，你这种人就该吃点苦头，不然以后会越来越嚣张。”
“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是我的错，还要我给那两姐妹道歉，你的处事风格本来就不公平，现在还要我们原谅，简直不可理喻。”
一番话逻辑清晰，条理分明。
“你闭嘴，哪轮得到你插嘴！”
教导主任却冲她吼，面对无权无势的学生，他的态度依旧回归老样子。
沈北依被吓得瑟缩了一下肩膀。
她委屈了。
她委屈了，江千里不高兴了。
一锤定音，教导主任是不走也得走，收拾行李卷铺盖走人。
最后的机会近在眼前，他却不知道把握，还把机会吼了一顿。
也算是咎由自取。
-
每次身体有点什么毛病，校医总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无人帮助那就自力更生。
沈北依翻箱倒柜地找药，仔仔细细看了瓶子上的说明，才在桌上排列一排，准备等下涂抹肌肤。
“哎哟！”
她一回头给吓了一跳，马上又转回去，对着蓝白窗帘喊：“你怎么把衣服脱了，我只是让你掀开一下，没让你脱掉呀！”
苍天哎。
收了这个妖精吧。
一天到晚给我整幺蛾子。
身后光着膀子的江千里一脸憋笑，把校服上衣搭在椅子上，不太文雅的坐下：
“怕疼，脱了方便，你紧张什么？摸都摸过了，现在害羞是不是晚了一点。”
沈北依：“……”
好嘛。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不是，我是……怕你冻感冒。”
她结结巴巴的辩解，“你不穿衣服冻生病了，家里人会心疼的。”
哪知她一句无心的话，让江千里陡然沉默下来，眼睛盯着某个地方一眨不眨，神情莫测。
“乖乖，你过得很差对吗？”
“我该早点来的，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世间的苦难，真的对不起，如果我早点来就好了。”
“辛苦了，你已经做得很棒了。”
他的声音压抑且克制，带着浓浓的懊恼与愧疚。
无法描述内心那一瞬间的感受，沈北依只觉得胸口像被人狠狠捶了一拳，猛地喘不上气来，呼吸变得艰涩。
眼眶变酸，鼻尖发热，心脏像是被谁捏紧，一下一下牵动着神经。
没有重量的话，它落在空气里不到一秒钟就消散干净。
风过，无痕。
可是，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自己做得很好，安慰自己一直以来的辛苦隐忍。
情绪的冲击力来的远比一辆大卡车撞击要大得多，沈北依的心情像是被一股巨浪拍打，又好似一颗石子砸进湖水里，激起阵阵涟漪。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愣怔地站着，只留僵硬的背影留给世间。
原来情绪到达一定的巅峰。
是空白，茫然，平静，难以描述的。
过了许久，沈北依轻轻咬唇，努力平缓情绪：“没关系的，我习惯了。”
江千里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心底蓦然泛起钝钝的刺痛。
两人相处的时间分明不长，可自己却很心疼她，这么说确实很油腻做作，但心底深处真实的想法，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淡化。
吸了吸鼻子，沈北依把脸上的水渍胡乱擦干净，扭头朝他露出一丝灿烂的笑容。
“少煽情了，你准备好了吗？我涂药动作可不轻柔哟。”
她的语气轻松愉悦，仿佛刚才那些伤心失望全都是错觉。
伤痛这种私密的东西，还是不要露在外面惹人同情的好。
至少，得不到的世间万物中——
唯有它属于我。
见她似乎调整过来，江千里也弯了弯眼睛，“嗯”了声。
校医室的窗户没关，风带着一股子甜甜的气息灌了进来。
江千里看见，女孩圆圆肉肉的脸蛋染上了一层浅薄的绯色，乌黑亮丽的睫毛扑闪扑闪，瞳孔里映着阳光，澄澈纯粹。
心脏忽然漏跳半拍。
那一刻，好像看见了温暖和煦的阳光。
他垂眸掩饰自己的慌乱，随即又扬起唇角，眼神轻柔。
-
“嘶！”
上药的动作堪比夏日的暴烈，江千里的表情微妙了一瞬，不由得抽了口凉气。
沈北依抬起头来，疑惑地问：“怎么了，是弄疼你了吗？”
“嗯，有点。”
江千里低咳了声，眼睛快速抬起看了一下女孩，在被发现以前，飞快地移开视线，假装若无其事说：“要不……你吹吹。”
沈北依：“……”
这货居然还敢跟自己讨价还价！
一个巴掌的淤青，又没有破皮的伤口，吹吹能抵什么用？
女孩不动弹，但也没有马上拒绝。
“我怕疼。”乘胜追击的江千里声音闷闷的，“你就给我吹吹嘛。”
沈北依看着他，不吭声。
她心里暗骂，这人绝不是故意的。
可是看着他略显哀求的眼神，还是鬼使神差般凑近他，用手指摸他后背上的一块淤青边缘。
指腹触及皮肤的那一刹那，他的心脏剧烈颤抖了一下。
江千里屏住呼吸，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做什么，只是觉得她的手指在自己的背部滑过时，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了。
当然，不是吓得。
是激动外加羞涩的。
女孩指尖凉凉的，软绵绵的，带着一种奇异的触电般的酥麻感。
本以为已经够刺激了。
当轻吹到后背的热风抵达而至时，那种酥麻感更甚，几乎要让他控制不住叫出奇奇怪怪的声音来。
“呼呼呼——”
沈北依认真地替他缓解疼痛，“真是麻烦死了，你好点没有。”
她嘴里抱怨，可动作始终温柔，不疾不徐，好似羽毛拂过。
江千里：“……”
他强迫自己冷静，心跳仍然狂野而激动，他抿着唇，死死闭上眼，额上渗出汗珠，身体绷得笔直。
比起疼痛，现在更折磨的是别的东西。
看起来毫无功效。
沈北依焦灼地问：“你怎么还出汗了？这吹吹到底有没有用啊？”
她早就忘了被人呵护是什么感觉，所以具体感受也淹没在记忆力，不知道吹气会不会带走疼痛，哪怕片刻。
瞧着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愈发难受，顿时气馁：“算了，你还是忍忍吧。”
回身去桌上拿药水，还没反应过来，江千里从后边已经伸出双臂将她搂入怀中，牢牢地圈在怀里。
沈北依吓了一跳，下意识挣扎：“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