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初二的时光最轻易流逝，眨眼就到了冬天，即将过春节的时候。
学习成绩不太理想的陈甸甸，成了最焦灼的一个，成绩单快发放，让她总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一天到晚背着父母跑出门去，在附近小卖部买各种各样的零食吃。
好像那些甜的香地往嘴巴里一塞，所有烦恼皆烟消云散。
穿得厚坨的，寒风完全侵袭不到衣服内层，温度持续攀高未有降低的趋势。
“喂肥婆，给我吃一点。”
邻居家那两个没礼貌，跟自己同一个年级不同学校的双胞胎男孩又来搞事了。
杵在面前叉腰，颐指气使地指挥着她，眼神挑衅地看着，一副你不给我就打你的架势。
“不给。”
坚定拒绝的话语用了最唯唯诺诺的气势，一副怯懦的模样。
上回也是这样，自己给他们两人欺负了，反击回去，没留一点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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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奶奶找上门撒泼打滚，说她没家教没素质，还说要报警抓她。
这两个熊孩子仗着自己是爷爷奶奶宠爱长大的，从小横行霸道惯了，所以从来不会顾忌别人，更加肆无忌惮。
连别人爷爷奶奶都护崽。
反观生育抚养自己的父母。
“对不起，我马上让她出来给你们道歉，消消气消消气。”
“甸甸！你快点出来，不要逼我把你房门拆了，别忘了爸妈怎么教育你的。”
“快点，你听到没有！”
浑厚夹杂怒气，属于男性的嗓音，隔着门板传进来。
陈甸甸把整个人埋在被窝里，假装睡觉不理睬，一声不吭地装死。
“你给我起来！”
门外传来砸门的声音，越敲越重，她的父亲已经怒火冲冠，随时都会爆发。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周围安静下来，陈甸甸翻个身继续躺尸。
没多久，她就听见有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紧接着房间门被拧开，父亲进屋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整个人就是拖出房间的。
“重得要死，别人家女儿都是窈窕淑女，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女儿。”
撒开手时说的话带着浓浓的嫌弃之意，陈甸甸垂着头瘫坐，默默忍受。
“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改变体型，我现在就去减肥，我不吃饭了。”
她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倔强地说道，眼角红肿。
“呵，你瘦的下来？”
要不说往心里捅刀子最痛的——
是最亲近的人。
轻蔑嘲弄的话语刺激到陈甸甸，她猛地站起来，扬声说道：“我胖也是因为我妈胖，你凭什么嫌弃我，凭什么！”
她的声音很大，几乎震耳欲聋，把旁边的邻居都惊扰到了。
眼圈通红，愤怒让她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与理智。
这是她第一次冲父亲吼叫。
但话语中的针对性却是指向母亲的。
比起一直看不上自己，觉得自己拿不出手上不得台面不能带出去炫耀的父亲。
更恨从不帮忙劝解，在关键时刻冷眼旁观，事后虚情假意来关心两下，甚至暗示自己必须要讨好父亲的母亲。
又来了。
又泪眼汪汪震惊地看着我。
“我说的不对吗？她难道不是一直肥肥胖胖的，永远那副体态，翻看以前的旧照片也是那个样子。”
“遗传，很难理解吗？”
“一顿饭吃三碗饭，比我还多一碗，你为什么不骂妈妈？为什么要来嫌弃我？”
一声声的控诉不仅没有宣泄出来，反倒让她心里堵得慌，憋屈得厉害。
事实摆在眼前。
原生家庭不幸。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你女儿就该任由你打骂，而不反抗？”
她哽咽着问出口，眼眶红彤彤，眼泪在里面转悠，只差掉下来。
晓之以情，动之以情。
所有的理论都很完美。
却还是给打了一顿。
一个星期下不来床。
自此以后，她知道，自己身后是没人撑腰的，如果谁想要欺负她，随便就可以踩上来，而且毫不犹豫。
从此以后她学乖了，再也不敢顶撞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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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肥猪，再不给我们，信不信我让我奶奶去你家闹事，让你爸妈打死你！”
“就是，吃你的东西是给你面子，否则又有谁愿意和你一起玩？”
习惯性伸手去抢，一点规矩也没有。
陈甸甸躲避了他们的攻击，趁机推开两个男孩朝外面街道跑去。
刺骨冷冽的寒风灌进领口里，空气中的温度冻到历史新高，连电视上的天气预报都说安梦市今年遭遇了最强降温。
远远的。
她瞧见隔壁班一个女同学在派发传单，穿着单薄，薄外套根本抵挡不住刺骨的寒意，她瑟缩地搓着手臂，不断跺脚取暖。
行人纷纷侧目，猜测女同学家里人怎么如此狠心，年纪小出来勤工俭学便罢了，连件像样的衣物御寒都不给。
可怜归可怜，同情归同情。
他们接过传单后还是瞥了一眼，随手一丢，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被大伯母逼着来做兼职的沈北依咬咬下唇，弯腰把传单一张张捡起来，认真捋平顺，拍干净灰尘发给下一个人。
会有人来突击检查，她不能随便往垃圾桶里一丢，然后告诉老板自己发完了。
低声下气地介绍，换来一次次冷漠拒绝，甚至还会挨一顿训斥，嫌弃她叨叨叨得太吵闹。
谁想介绍？
根本不想和陌生人说话。
永远地否定，导致她现在已经有些害怕和陌生人说话。
精神内耗严重，身心疲惫不堪。
但不好好工作，大伯母是真的能把自己赶出去，沈北依只能坚持，一遍遍地把传单递送出去，不管别人怎么骂，她始终保持微笑，努力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尽量不影响到心情。
生活是艰辛的。
住在讨厌自己的亲戚家里更是煎熬。
又一个接过直接甩飞半空的，她正打算弯腰去捡，一道重重的力道把她拉的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身后有个胖胖的女生喘着粗气，用力拽着她的袖子，满脸焦急地喊道：“可以帮帮我吗？我和你同一个学校，你隔壁班的。”
茫然抬眸望向前方，一对双胞胎男孩上气不接下气地拦路，似乎不容许她拒绝。
“走开。”
工作时戾气大的连阎王爷来了都得退避三分，哪有闲工夫陪他们胡搅蛮缠。
两人对视一眼，确定面前的女孩不认识，具体家庭背景也不知道，窝里横的性子显露无遗。
转身跑掉。
嘴里还不停叫嚣：“死猪你给我等着，我就不信你永远不回小区！”
这种威胁的话陈甸甸已经听厌了，没有在意，把注意力全放到沈北依身上。
“谢谢你啊……”
不熟悉，不知道怎么开口。
看见女孩瑟瑟发抖的模样，她当机立断把自己的棉袄脱下来套上。
“不用。”
余温未散尽的暖和让沈北依愣了下，连忙摇头，试图把衣服脱下来还给她，被陈甸甸制止。
“你穿吧，开学再还给我就行，我在你隔壁班，你随随便便就能看到我的。”
“我认识你，你成绩很好，我班主任上课一天到晚把你挂在嘴边，恨不得把你抢过来做她的学生。”
有些窘迫，低着头小声嘀咕：“不像我，成绩一般老是给数落……”
陈甸甸爽朗的态度令人心生好感，沈北依对她也不自觉放松警惕。
手上动作不敢停止，传单一张张发出去，一次次捡起来。
唯一不同的是——
旁边有个热心肠的人在帮忙。
“你好，新开的火锅店了解一下？”
“冬天吃什么都不如吃火锅，暖呼呼的特别舒服，尤其是配上啤酒更加妙哉！”
“味道好，而且还不贵，人均九十五就能吃得饱饱吃得饱饱的。”
“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略浮夸的演技，陈甸甸把大半传单都抢了去，一个劲地推销宣传。
只要不触及某些方面，她完全活泼像个社恐，令社会恐惧的人。
传单不一会儿发个精光，两人在夕阳下交谈了很久，才挥手告别离去。
一边向左，一边向右。
一边是环境较好的楼盘花园小区，一边是老旧破烂的城中村。
天差地别的环境生长起来的两个女生，初次见面就相谈甚欢，仿佛有很多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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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很快开始。
陈甸甸发现沈北依在教室门口踱步徘徊，几次想进来几次又缩回去。
“哎！”
一拍女孩后背肩头，她吓得浑身颤抖了一下，惊愕扭头看她。
“有什么事吗？”
陈甸甸问道：“怎么不进去找我？”
沈北依抿抿嘴角，垂下眼睫毛，轻轻摇头：“不是……我……”
欲言又止。
双手不安的绞紧衣摆，白皙皮肤透着苍白的颜色，紧张得有点儿局促。
陈甸甸看她这副样子，忍俊不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见女孩手上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的，很是占位置。
想起自己借给她的棉袄。
“我的棉袄吗？”
沈北依迟疑片刻，轻轻点头，又摇头。
把袋子往身后藏了藏，小声说：“那个，你的衣服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我先走了。”
脚步匆匆想要逃窜，却被陈甸甸抓住手腕，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不用啦，我回家拿洗衣机一绞晒干收起来就行了，免得还麻烦一次。”
陈甸甸的嗓音很是甜美，也不知是不是所有的胖子都这样。
女孩一直僵硬着不转头，慌乱蔓延至四肢百骸，以至于眼眶瞬间红了。
陈甸甸不知情，扑哧笑出声：“你怎么这么害羞呀？我又不吃人，你别怕我哦！”
沈北依仍然低着头，不吭声。
陈甸甸叹息，将她扯到自己跟前，“我没什么朋友，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语调很诚恳，带着些小心翼翼的祈求。
风将话语轻柔地送进耳朵，沈北依慢慢抬眸，目光与之对上。
朋友……吗？
手把塑料袋攥得嘎吱嘎吱响，她轻轻眨了眨眼睛，低着头说：“嗯……”
“好啊。”
陈甸甸高兴地抱了抱她，“你真好，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啦！”
说完伸手去拉塑料袋，快上课了，准备要回教室坐好。
“别……”
急促的呼吸都快停止，沈北依都没能阻止那只手把里面东西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