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你的故事
陈梦涵说:“你不想讲你的故事,那我讲我的故事吧!”
“你才19岁,能有什么故事好讲?”孟宇星觉得她就像一个小学生。
“你不要瞧不起人哦老板,我的经历可丰富呢!”
“呵呵”
“我是一个孩子的妈妈”
陈梦涵说完这句话可把孟宇星吓到了。孟宇星的表情僵在那,像个蜡像,原因是他不知道要如何做反应,是要安慰,还是做个无所谓的表情表示自己见过世面。
“哈哈哈有被吓到吧!看你的脸,瞳孔都放大了,你是要被吓死了吗?哈哈哈”
孟宇星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不过,有小孩子有那么可怕吗?”
“有小孩子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还太年轻,还没到有小孩的阶段呢。”
“那如果我真的有小孩了呢,你觉得我应该生下来吗?”陈梦涵突然认真起来,用一个不像是19岁女孩的表情看向孟宇星。
孟宇星很后悔刚才没有把叶卿如留下来。他很好奇,如果叶卿如在这会怎样回答这个女孩。
“你少在这闲扯骗人,这种话题一点都不好聊。”孟宇星说道。
“哦吼,你的语气比我还台湾腔哎,你是哪里的人?”
孟宇星用更加婉转的音调回陈梦涵的话,“我是东北的人。”
陈梦涵:“东北?”
孟宇星:“嗯。”
陈梦涵:“哪里是东北?”
孟宇星:“东北是东北。”
陈梦涵:“你很臭屁哎。”
孟宇星:“你很机车哎!”
陈梦涵:“哇,这你都知道?”
孟宇星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和你在一起的人,会收获很多快乐吧?”
陈梦涵颇得意地扬起下巴,“没错!认识我的人都很幸运。”
“老板,你教我几句东北话,我去东北的时候用。”
“我教你几句没有用的吧?”
“也行。”
孟宇星想了半天,仿佛丧失了语言的基本功能。
好久才开口说:“膈应人”
陈梦涵学着:“个映仁?”
孟宇星说:“不对!个映银。”
陈梦涵很认真地跟着读:“个、映、银?”
孟宇星说:“哎,对喽!”
陈梦涵问:“什么意思?”
孟宇星张嘴便答:“喜欢。”
陈梦涵皱着眉头:“喜欢,个映银?”
孟宇星说:“嗯,可以!”
陈梦涵:“我膈应银?我喜欢你?”
孟宇星:“不不不,我膈应你。”
陈梦涵:“噢!我膈应你!”
孟宇星:“哎,对喽!”
孟宇星调整了下坐姿:“再来一个。”
“哈喇子。”
陈梦涵:“哈啦子?”
孟宇星:“不对,哈喇子,二声。”
陈梦涵:“什么意思?”
孟宇星:“饮料,汽水。”
陈梦涵:“我爱喝哈喇子?”
孟宇星竖起大拇指:“哎!真聪明,没错!”
孟宇星接着教:“再来一个,磕碜。”
陈梦涵:“磕碜?”
孟宇星:“对,磕碜,第二个音轻一点,磕~碜。”
陈梦涵:“这个什么意思?”
孟宇星:“好看。”
陈梦涵:“我很磕~碜。”
孟宇星:“哈哈哈,没错,学得太快了呀你!哈哈哈,真有意思。”
陈梦涵:“你不磕碜,我很磕碜。”
孟宇星:“哎呦,不错不错。你看,还会挖苦我了,运用得很灵活。”
孟宇星:“来,再来最后一个啊!”
孟宇星:“鼻嘎巴。”
陈梦涵:“鼻嘎巴?”
孟宇星:“对,也是前两个重一点后面巴轻一点,鼻噶,上去,噶,然后巴,鼻嘎~巴。”
陈梦涵:“鼻嘎~巴。”
孟宇星:“哈哈,没错。”
陈梦涵:“这个什么意思?”
孟宇星把眼睛闭起来想了几秒:“这个有点难懂啊,这个是一种东北传统的糕点,带点黏性,你们女孩子现在比较喜欢的那种叫什么?糯,q?”
陈梦涵说:“拉丝?”
孟宇星:“哎!对对对!拉丝,哈哈哈,你这智商,太厉害了!”
孟宇星:“再造个句吧,我?怎么样?”
陈梦涵:“我膈应鼻嘎~巴。”
孟宇星:“哎呦,嘿嘿,这么用我没想到,你程度还可以再深一点,说,我爱吃?”
陈梦涵:“我爱吃鼻嘎巴?”
孟宇星:“哎!要么说你能出来玩呢!脑袋够用,小姑娘鬼精鬼精的。”
陈梦涵:“那是,我很聪明的。”
孟宇星:“嗯,的确!”
陈梦涵问:“聪明用东北话怎么说?”
孟宇星脱口而出:“尿性!”
陈梦涵:“尿性!”
孟宇星:“对,气势得出来,不然没有那个感觉。尿性!”
陈梦涵:“尿性!我很尿性!”
“哈哈哈。”孟宇星实在忍不住伏在了吧台的桌子下面,一边笑一边说:“哎?什么东西掉了?找不到了。”
陈梦涵又执着地问:“哎,说真的,你们男人怎么看女孩子怀孕这件事情?”
孟宇星严肃起来,“你干嘛老问这个,你不是真怀孕了吧?”
陈梦涵说:“我没有,只是比较好奇,为什么好多女孩子因为这个受伤害,而男孩子却能忘记它呢?”
“小妹妹,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我终究还是觉得这个问题有很些残酷,我觉得十几岁的女孩子怀孕会给她带来难以中和的影响,无论结果什么样,对她的伤害都很大。而且,我们俩真的不适合聊这个话题。”
孟宇星说:“实在不行你再给我算个命吧!”
陈梦涵:“大叔。”
“嗯。”孟宇星自然地应了下来。
陈梦涵:“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孟宇星:“我觉得是有的。”
陈梦涵:“什么叫你觉得,还不确定?”
孟宇星:“我确定的,人家不确定。”
陈梦涵:“你没有和她表白过吗?”
孟宇星:“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我无时无刻不在表白。”
陈梦涵:“哇~要这样深情吗?”
陈梦涵:“她不同意?”
孟宇星:“嗯。”
陈梦涵:“你其实还蛮优秀的,长得不差,气质也好,性格又可爱,人又善良,她会同意的。”
孟宇星:“呵呵,你才和我说几句话,敢下这种定论。更何况,有些事,是不能以综合的价值来衡量的,特别是感情,很复杂的。有的时候,喜欢和任何事情都没有关系,只是喜欢而已。”
孟宇星:“行了,小妹妹,很晚了,去找一个安全的栖息地吧,大叔要打烊了。”
陈梦涵:“大叔,要不我们就在这聊通宵吧!”
孟宇星:“你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
陈梦涵:“什么过来?”
孟宇星:“也是这样投宿的?”
陈梦涵:“没有啊,我又不是没有钱,可以住酒店啊!”
孟宇星:“那现在和以后也不要那样,19岁的缘分,是需要你用底线约束的,不要这样轻易相信人。”
孟宇星:“好啦,祝你玩得愉快!”
陈梦涵:“好吧!哎,对了,留个电话号码,什么时候去台湾玩儿可以找我。”
孟宇星:“好。”
陈梦涵走的时候,门口的摇铃声都带着点台湾腔。
孟宇星望着空空的霓虹,脑子里不断地回响起叶卿如说的那句话,“余舟回来了,就在这个地方,离我们不过几公里的距离。”
其实孟宇星没有这么早打烊,他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独处的空间,把叶卿如带来的波澜消化掉。
叶卿如走了之后没去别的地方,直奔五百米外的一家咖啡店去见余舟了,车都不用打,走着就去了。刚一见面,两个人远远地就小跑起来,紧紧地拥抱了彼此好一会儿。
“快让我看看。”叶卿如两只手把着余舟的肩膀,上下打量着。
“你可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看你这脸蛋儿,哎呦,我一个女的看着都春心荡漾的。”
“唔这么多年只能隔着屏幕看你,来,再抱一下。”余舟眼睛里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就流了下来。和叶卿如送余舟出国的时候流的眼泪很像,还没来得及在脸上留下痕迹呢就碎了一地。
“哎呦!这都见面了还哭什么呀!你为啥不让我去机场接你?”叶卿如捧着余舟的脸边擦边说。
“我想独自走回来的路,和我告别了的一切重新相处。”
“还走不走啦?”
“不走了。”
“不再出国了?”
“嗯,就在国内了。”
“太好啦!”
“咱进去吧,咖啡我都点好了。”
两个人咖啡厅内坐定叶卿如问余舟:“怎么?国外呆了这么多年还拿铁呢?美式喝不习惯啊?”
“嗯,我不喜欢。”
“哈哈哈,你记不记得咱俩高中那会儿傻的,拿咖啡粉当速溶咖啡直接用水冲,泡出来像中药一样,杯子底下一层化不开的咖啡粉,加多少糖都甜不起来。”
“记得,哈哈哈,还以为水不够热。感觉那样的咖啡提神,结果喝得胃疼。”
“哈哈,那个时候单纯呀!”
“怎么样这几年?在国外,收获还挺大的吧?有没有谈一个黄毛男朋友?”叶卿如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跳得极快,语气有多轻松,心里就有多沉重。如果余舟的答案是肯定的,那她心里孟宇星这些年的痴情将被碾成最血腥的渣。
偏在这个时候,余舟拿起了桌面上的咖啡喝了起来,每过一秒,叶卿如的心就慌张一寸。
余舟放下咖啡不屑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外国人。”
叶卿如悬在利刃下的心总算是放了回去,可突然又被绑着架在了另一个更锋利的利刃下,“那?找了个国内的?”
“也没有,没碰到喜欢的。”这下回答得利索,没让叶卿如特别煎熬。
“你呢?怎么样?”
“还不是那样,曾凡这傻小子和老娘分分合合了4年,毕业这么久都没说要娶我。再这样下去哪天喝二两酒把他吐了。”曾凡是叶卿如大学就在谈的男朋友,余舟知道。
“哎呦,现在才多久啊,你不得给人家点时间奋斗打拼一下,攒攒彩礼钱啊?”
“狗屁,我让他出什么彩礼,我只要他娶我,娶我而已,牵着我的手走几步红毯说一声我愿意有那么难吗?我又不是个废人,哪里耽误他奋斗,我自己也可以奋斗。”
叶卿如把事情看得通透,余舟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接下来什么打算?安顿下来?”叶卿如问。
“嗯,过自己的日子,先稳定下来。”
“有什么安排吗?”
“暂时还没有。工作倒是不愁,我在国外做兼职也赚了些钱,有些积蓄。”
“你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当然不愁找工作了,落脚的地方确定好了么?”
“嗯,原来就有的。”
沉默了好久,叶卿如欲言又止。
“嗯”叶卿如一发声,气压突然就沉了下来,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叶卿如的眼神是渴求,余舟只看了一眼便就把头低了下去,那是抗拒,叶卿如清楚,可她还是说了。
“孟宇星在”
“别提他了。”
“好吧!”这不是叶卿如第一次尝试说出孟宇星的名字,当然也不是第一次被余舟硬生生地拒绝。叶卿如在余舟面前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提这个名字,虽然在叶卿如看来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坏的意味。她是他们之间的见证者,是唯一看得清楚他们之间所有的人,包括浓重的爱和莫须有的恨。
“我只是觉得可惜。”叶卿如的话带着赤道的阳光。
“没什么可惜的。”余舟的语气像是极寒之地的风。
“你们当初那么好!那件事也不是他的错,为什么就不能给彼此个机会呢!”这次叶卿如没被余舟的手势打断,在余舟抬起手后,她还是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别再提他了。”余舟的语气更加冷漠,孟宇星莫须有的罪过牵连到了叶卿如,让她也受到了波及。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吧?”叶卿如说道。
“正因为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我才要是别人我早走了。”
“那是因为别人不够朋友,她们没那个资格!也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余舟!如果你是我,我是你余舟,对于孟宇星的问题你会和我做同样的事情,甚至你会比我更强势。我现在还没拉着孟宇星怼在你脸上告诉你如果失去他,你余舟的灵魂会孤独一辈子。因为我知道,清楚一些当局者迷的事情,我不想让自己最好的朋友困扰在里面,失去原本很珍贵的东西。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提孟宇星,不如就让他的名字响亮一点。如果当初的事情是他孟宇星的错,我今天屁都不会放一个,可你一直逃避那件事,连最需要清楚的事实都没有勇气了解清楚。”
“别说了!”
“我说了,过了今天我永远不会在你面前再提起他来。”
“你们两个什么样的生活状态我叶卿如一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你说你对孟宇星一点感情没有了,我立马闭嘴。就是因为”
“我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叶卿如看着余舟的眼睛,无奈地哼了一声。“余舟,我第一天认识你吗?你做什么事情的时候眼神都很尖锐,有一种刀山火海不畏惧的冲劲。可你刚才的眼神太脆了,一碰就碎。”
“你知道吗?我之所以坚持提到孟宇星甚至有点劝说你的意思完全不是因为我也认识他好多年,和他是好朋友,或者在帮他说话,跟这个一点关系都没有!只因为他这些年的所做所为,你没看到的那些,是那些东西触动了我,让我站在我的立场希望能为他做一些事情,也为你做一些事情,为你们之间的爱情做一些事情,像救人命一样,积德的。这点儿东西孟宇星可能要当牛做马还我。”
叶卿如皱着眉头,“而且你知道吗?我与孟宇星说的话与和你说的恰好相反,我多希望你回过头去想一想这样应不应该就多希望他放弃你,我觉得他活得太痛苦了,从我认识他开始他人生的每一步都受你的影响而左右选择,他还沉迷在这种付出里难以自拔。”讲到这的时候,叶卿如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咖啡,随着吞咽的动作所想的问题也明朗起来。“呵呵,你们俩还真是绝配,他固执地爱你,你执意恨他,哪一方我都动摇不了。好吧,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提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因为孟宇星的离开而太痛苦吧。”
“余舟,如果有一天你俩各自安好,孟宇星一定比你更心安,你是他竭尽全力付出一切后的得不到,但他是你无名怨恨最后失去的不珍惜。你的心里,永远背负着比他更大的遗憾,你有多重感情,这遗憾就有多深。这个道理,你越晚懂得就越痛苦。”说完,叶卿如端起面前的咖啡杯最后补了一句,“还有,你真应该尝尝孟宇星调的咖啡,比这家店的口味不知道好多少,这咖啡,没有人情味儿。”
“如果有一天你因为孟宇星而痛苦,别找我求安慰。我觉得那是你应该受的,谁也无法抹得平也不应该抹得平,因为那些痛苦,都是孟宇星当作糖这么多年一路尝过来的。”叶卿如说到这,打算彻底结束掉这个话题,永远忘记。
可惯性还是让叶卿如又走了一步,“你知不知道?他连夏天都穿着高领的衣服”
“你很了解他”余舟一半疑问一半陈述的语气。
“我是了解你们!你不了解吗?我当然了解,这么多年他在明处暗处所做的所有事情我都清楚。说实话,我没把我和孟宇星当作一对男女放在一起考虑过,现在想了一下,仅一瞬,我觉得我会爱上这个男人,并把嫁给他当作是这一生的一件快事。钱和脸这两样东西暂且不谈,你哪里去找一个真真正正爱你的男人,他满眼都是你,为了你他拼命创造调节生活状态的能力,他能把所有琐碎的一切都过成爱爱爱爱,你相信他永远不会讨厌你,两鬓斑白的时候他依然笑着看你,你没牙了吃东西流口水他都觉得你倾国倾城般美丽,仿佛你们只爱了一天。这种人不是靠眼睛能找到的,是要靠命的。”
“现在才二十多岁,你怎么保证人不会变的。”余舟的话垂死挣扎般地坚硬着。
“你等着看吧!看孟宇星厉害,还是时间厉害。”
“不对,说来说去还是你余舟厉害。”
“不讲了,不讲了,说了最后一次了,从今以后,对于你来说,我不认识他。”
“切”余舟的一声叹息把叶卿如撇下的不甘扯得好长好长。
“走!给你接风去,想吃什么,我请客!”叶卿如搂起余舟便朝外走。
“哈哈哈,我要吃海鲜!”
叶卿如愣在那儿,半天没有说话。
“怎么了?嫌贵啊?”余舟开玩笑似地问。
“呵呵你吃黄金老娘都喂饱你。”
说着,两个人挎着胳膊便朝不远处的一个酒店走去。夜幕已经降临,阴阳交接的点上,比伸手不见五指还黑。
上了酒店的二楼,两个人点完菜的功夫,街道对面突然点亮的店招灯牌惹了叶卿如的眼,刚才进酒店是黄昏前最暗的时候,城市的霓虹还没有在黑夜中绽放,加上见到余舟兴奋,没在意。此刻看向那个招牌,把叶卿如惊得说不出话来。
还没等叶卿如说话,余舟碎碎念着,“满月?海鲜店招牌还蛮有意思的。”
叶卿如苦笑着。
“你觉得那家店怎么样?”叶卿如指着楼下映照着她们脸的灯牌。
余舟轻松地回答:“还行,感觉挺好的。”
叶卿如突然掉眼泪,余舟慌乱地递纸巾给她忙问:“怎么了?还总说自己不是水做的女生,怎么就哭了?”
“他就是孟宇星开的,为你而开的,连灯的颜色都是你喜欢的。”叶卿如心里这样想着,但嘴上没有说。
“眼睛有点涩,像是有什么东西进去了一样,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有睫毛?”余舟凑过来看叶卿如的眼睛,与她眼泪中的真实错过,认真地寻找那个迷了眼睛的睫毛。
这顿饭叶卿如吃得很苦,嚼什么咽下去都感觉湿湿的,那满月海鲜店的光像是带引力的场,吸引着她的目光,扩散着夹在深情与残忍之间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