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应是离人妆镜台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第四日，穆元七醒了。
“怎的瘦成这般！”宽大的常服难以遮盖男人衣下的空旷。
“噗嗤”大大的杏眼弯弯“瞧着我俩人模鬼样！”
恐扰了女子逗趣的好意，男子努力迎合扯了扯嘴角。
“笑地真丑！”女人手伸出被褥，迎着打开“要抱一下吗？”
往日清淡的松香味不在，“都馊了！”她忍不住倜傥。
抚着颈窝的有些凌乱的墨发，感受到身旁人的颤抖，肩头薄薄的里衣透来丝丝凉意。
手停顿几息，又继续。
不知怎的她最近也喜欢上蹭人颈窝。
“你很好！我穆元七选的男人必是这世上顶好的”，这是她在梦中说了无数遍的话。
“为什么不告诉我？”耳边的声音似哀怨似疼惜。
捧起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凤眼角透着水雾泛着一抹红。
穆元七怎么也看不够，“因为我想和你多过些开心的日子”，想尽量将这人模样刻画在心里。
“是不是……”男人眼神看向高高隆起的腹部。
“不是！不是！”穆元七慌了，怕他想岔了又连忙补充“他是我们共同期待的，我不希望你对他有任何偏见，与他无关，你是他的父亲。”
穆元七又强调“与他无关，你是他的父亲。”
似乎觉得又少了点什么，接着叮嘱“他会很乖，你要很爱很爱他，做错了要严厉指正，做对了要夸赞奖励，连带着……”，连带着我的那份一块。
堂堂龙虎山寨主，西北将军何时这么矫情过，她有点不适应，又很欣慰能留个人替她陪他。
肖凌峰直接不上朝了，整日都围着她转。
瞧着男人木愣理着膝上的虎头鞋和小袄，穆元七恐他弄坏了，连连提醒“你轻着些，别弄坏了。”
手里清一色的深色小袄和虎头鞋，肖凌峰问出心里的疑惑“你怎么知道是男孩？说不定是……”
说不定是女孩，像你一般的女孩。
“就是男孩！”她直觉告诉她是男孩，“男孩，你可以带他骑马射箭，可以讨个媳妇回来让你多个女儿，嘿嘿，稳赚不赔！”最最重要的是可以一直陪着你，照顾你，女孩太吃苦，她不舍得。
“那我也可以招个女婿上门，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哼，就你脑子灵光！”
因为她知道女孩生来无母很苦，她知道，她自私的不想这世上又有一个穆元七。
她知道她很自私！
于是她又霸道提要求“我走了之后，十年内不能再娶！”
肖凌峰才不惑之年，她知道自己很自私，可她怕，又疼惜面前的男人，于是大发慈悲，恩典道“我也不是小气的，纳妾可以，不过得对孩子好。”
面前的男人沉默不语，他话越来越少了，穆元七不满“吭声啊！”
“嗯”敷衍得很。
“要温婉娴熟的，省得压你一头”穆元七又絮叨。
这回没得到回应。
沉默一阵后。
“你就那么急着把我推出去！”
穆元七被吼的一愣，鼻腔酸胀得厉害，被子下的手绞得死紧，她不说了。
看着女人无措的眼神，肖凌峰溃不成军，将人抢入怀中，紧紧抱住，只是一味地“我错了！我错了！”重复着。
他不知道要怎么办？
这二十年来的运筹帷幄，自信洒脱，在这儿一文不值，他很茫然！
也许抱紧眼前的人，能暂且止住心墙的垮塌，他就那么做了。
两人没在提起这个话题，而是说了孩子名字的事，穆元七挺有自知之明，只说听他们安排。
肖念七，字宏远，这是肖凌峰给的答案，她不置可否，还不带拍了个马屁“爹真不愧为我大齐丞相！”
荀老回来了，肖凌峰的心落到了实处。
两人的日子过得好似七老八十，就等着审判。
穆元七醒着的时候，总有说不尽的话想说，但临了又一句都没开口。
她喜欢窝在肖凌峰怀里，一呆就是一天。
感受隔着布料传来的暖意，心归于平静。
她杀过无数的人，最后老天赏了她一个善终，她很满足。
听老一辈人说，人作恶多了，死了是会下地狱的，在那里会被热油烹，被钝刀剐，通过折磨灵魂荡涤生前作恶的业障。
她从不信这些，再说怎么地也轮不到她，少说前面也排了百八十号人。
她总想着把眼前的抓住就好。
最近这段时间是祖母过世以来她睡得最好、最沉的，她很满足。
“你怕吗？”肖凌峰问。
“什么？”
“怕一个人走？”
“不怕，有你跟孩子在。”
窗外的竹叶被风吹的簌簌作响，她知道是祖父祖母来接她了，最近她总能听到。
临近春节，她要生了。
三个稳婆住在隔壁厢房，穆元七的精神气越来越好了，她经常睁眼就看见男人直愣愣瞧着她，次数多了，她有点不忍心了。
“你帮我做幅画吧！”鬼使神差地来了句。
男人醍醐灌顶般，招来笔墨纸砚，兴致勃勃地开始画呀，画呀……画呀，画呀！
满屋挂满未干透的宣纸，墨块磨了又磨。
她有些受不了，挨个瞧了遍，忍不住吐槽“画了那么多，没一幅像我的！”
看见男人仓皇的表情，她又后悔出口那么快。
于是她提了个好提议“我想看你画我骑马耍枪。”
男人眼神亮了亮，显然他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把你也加在上面”她又补充。
看见成品的时候，穆元七眼前一亮“不愧是我穆元七的夫君，这幅画我很喜欢，来就挂床对面那，一睁眼就能瞧见。”
美滋滋瞧了又瞧，看了又看。
男人清瘦的面容上出现了久违的笑意，她更开心了。
于是她又提要求了“我想吃烤全羊。”
不是询问倒像命令。
男人犹豫了很久。
穆元七强横起来“肖凌峰，我要吃烤全羊。”
胳膊终归拧不过大腿，滋滋作响的金黄烤羊飘来一阵一阵的香，勾得她直咽口水。
她搓了搓手，迫不及待吩咐起来“小肖子，把那羊腿给本将军送上来。”
男人摇头轻笑地接过小厮手里的剔刀，剜下一片片的肉，认真码放着。
“整个腿取来，娘们唧唧的，剔什么剔。”
要不是肚子里揣了一个小子，她早就自己上手了。
肉果然是外酥里嫩的，焦脆的外皮混着腌料烤的恰到好处。
“嗝儿，要是再来点烧刀子就好了。”
可惜他不应。
只送来了解腻的汤。
吃饱喝足了，娃就出来了！
穆元七没想到临了会这么受罪！
混混沌沌地听到稳婆扯着公鸭嗓嚷嚷“见红了！见红了！”
她不屑轻斥——不就是见点血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四个时辰过去了，这小子还不出来，她坐不住了。
“拿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