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一具焦尸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桐城守将穆元七杀敌数千,战功赫赫,特敕封二品镇北大将军,统军十万,赏黄金万两,食邑千户,封地西北。
御史大夫之女婉言,秀外慧中,知书达理,与卿天作之合,特赐秦晋之好,折日大婚。
钦此!
圣旨宣读之后,穆元七步伐漂浮走回室内,垂眼瞧着桌上的明黄,讽刺一笑。
真是可笑至极!
肖凌峰端着药水进屋时,就瞥见靠坐在床上那人惨然一笑,眼底的冷意让人心底一凉。
将药汤递送到那人跟前,对方眼也不眨一口喝下,后来递过来的蜜饯看都没看一眼。
从肖凌峰的口中得知阿图桑没能出城,城外的突厥人全撤了,桐城危机解除。
徐言临阵脱逃,弃城不顾,被处置了。
至于范文中,说是御敌受了重伤,还在床上躺着。
三个月的休养,穆元七能下地走动,一些简单的动作也能自己完成。
每天不是望着窗外发呆,就是拼命做恢复训练,周而复始。
肖凌峰每天都守在穆元七身边,瞧见那人颤颤巍巍的挪动双脚,累的满头大汗,疼的面色惨白,也不知一声。
纵使双脚支撑不住身体重量,失衡倒地也没哼一声,拂开他伸过去的手,倔强独自翻身爬起,摔了又起,起了又摔。
距离圣旨下达已过两月,西北夏季如春,清风拂过,碧叶簌簌作响,桐城将军府锣鼓喧天,一片喜庆。
今日将军府娶亲,可喜轿在府前停留许久,眼见吉时快到,还是不见新郎出府迎人。
肖凌峰忙前忙后帮忙布置,下人来报情况,急匆匆往穆元七喜房而去。
只是这匆忙赶往途中,瞥见中院浓烟滚滚,新房方向,心底大骇!
桐城将军府走水,新房烧毁殆尽,火后于残渣中发现一具烧焦的尸体,至于镇北将军穆元七不知所踪。
肖凌峰见到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如遭雷击,久久没回过神来。
西北主将穆元七如一颗耀眼的流星,转瞬即逝。
皇帝闻讯,心中大痛,降罪府中下人,原本一派喜庆的镇北将军府转眼空置落灰。
肖凌峰浑浑噩噩被带回京都,将自己独自关在房内数日,秦氏日日担忧,上门敲了许久也只得“无事”二字。
肖睿见夫人整日哀愁抹泪,茶不思饭不想,唉声叹气忍不住气冲冲吩咐下人把肖凌峰的房门给拆了,直接将发霉发臭的儿子给抬到院中,晾晒。
秦氏心惊胆战看着眼前一切,一把眼泪一把水的抽噎着,瞧着自个心肝宝贝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哭的梨花带雨的。
肖睿被妻子哭地心都碎了,瞥见瘫躺在榻上的胡子邋遢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大嘴巴子。
“你干什么!”
秦氏不顾礼仪,冲上前推开夫君,护犊子挡在肖凌峰面前。
肖睿猝不及防被推了个趔趄,怒火中烧,转身狠狠瞪向推他之人,见是自己哭得眼泪汪汪的夫人护着儿子美目怒瞪,如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火气全无。
能怎么办?自己上赶着求娶回来的女人,打不能打,骂不能骂,只能捏着鼻子受着。
“哼~”一声闷哼宣泄心中不满。
肖凌峰被亲爹的一巴掌给抽回神,愣愣瞧着身旁潸然泪下妇人,仔细瞧清发现是自己亲娘,声音沙哑“娘,你哭什么?”
“还好意思问!”
丞相冷哼一声,阴阳怪气抢了一句。
肖凌峰瞧着亲爹那副吹胡子瞪眼样子,心底一阵莫名其妙。
垂眼扫了圈发灰发臭的白裳,回想起这几日的失常,怕是吓得自己的娘亲了。
肖凌峰满脸懊恼与愧疚,出言安慰“儿子没事,娘不必挂怀。”
“臭小子,回来这几日天天将自己关着,魂不守舍的,吓死娘了你!”
秦氏瞧见儿子眼中的清明,嚎啕大哭痛述这几日的担惊受怕。
肖凌峰不想爹娘忧心,蹒跚爬起,虚浮走了两步,强装镇定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用行动表示自己无碍。
却被自己老爹嫌弃“笑得真难看!”
肖凌峰习以为常,倒是一边的亲娘怒气冲冲对着自己夫君来了句“你说什么?”
肖睿胡须轻动几下,眼神飘忽,没回应。
转而对着自己的儿子狠狠瞪了两眼。
肖凌峰莫名其妙,表示很无辜。
秦氏围着仔细检查一圈,抬手抚着嶙峋的儿子脸庞,眼里全是心疼“锋儿,轻减不少”,又隔着衣服捏了捏肖凌峰的胳膊,“言青,还不给你主子备膳,是不是又偷闲了?讨打!”
候在一旁的言青平白无故被训,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的退下,去厨房端热着的吃食。
秦氏瞥见儿子白皙脸上突兀的巴掌印,顿觉心中滴血,又瞪了眼一边杵着的肖睿。
没怒圆瞪,大概意思是今晚进否想进屋了!
被瞪的肖睿还不觉自己今晚去处已被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正心情愉悦的欣赏儿子院中景色。
肖凌峰无奈轻拍母亲的手背,递给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眼神坚定对着不远处的父亲,神色严肃,好似宣誓般郑重其事道:“爹,孩儿想入仕。”
正看得入迷的肖睿睫羽轻颤,一抹诧异转瞬即逝,转头与面前这个跟自己唱了十多年反调的儿子对视片刻。
“先将自己收拾妥当再说”,随后瞟了自个夫人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肖凌峰深吸一口气,更加坚定内心的目标,听话回去梳洗一番,步伐稳健踏入肖睿的书房。
父子二人谈话至夜深人静,才各回各处歇息。
中院主屋,肖睿刚踏入房内,就听到坐在妆台前青丝垂曳的夫人一阵阴阳怪气。
“老爷官拜宰相,该是事务繁重。”
言下之意:做你事去,滚回来睡什么!
肖睿见风韵犹存的夫人,美目婉转,透露出丝丝薄怒,锐眼一转就猜到对方是为何事。
三两下褪去外裳,徒留中衣,上前双手握住妙人软绵柔荑,眼眸里多年沉浮官场练就的精锐荡然无存,装没听懂“公事再繁,岂留佳人孤枕难眠!”
秦氏抽回双手,飞了个白眼,转身上榻徒留对方一个背影。
手心一空,肖睿心里好似被挠,起身屁颠屁颠跟在那抹倩影之后准备爬上榻去。
“上来做什么?”
“睡觉!”
夜色微凉,竹影斑驳。
“砰”的一声,高挺的鼻尖险些被夹,肖睿抱着怀里的外裳,讪讪摸了把鼻尖,叹息一口,往书房走去。